作者:白刃斩春风
“诡狱的前主人,主要通过诸座蕴含不同‘律条’的‘狱神’来掌控诡狱,以此来刑罚厉诡——但在袁玉良进入诡狱之时,诡狱内部的一座座狱神都纷纷融化了。
狱神的力量就此消亡。
前主人通过狱神制定出来的诡狱律条,也就荡然无存。
如今我若要彻底掌握住这座诡狱,亦必须在诡狱之中重新颁布律条——厉诡刑杀之法性,可以成为维护律条的工具,却无法成为律条本身……”苏午心中动念,他摊开左手掌,左手掌掌心皮肤迅速生出层层褶皱,从他掌上脱落。
一层苍白的‘皮肤’被他抓在手中。
这层苍白皮肤,即是《大纪藏》的第三页。
蕴含一丝‘不在彼岸,不在空中,不在此岸’之力量的、唯一的一块诡皮!
因缘际会。
它最终还是落在苏午的手中,并且以已经‘死去’的方式,被苏午掌握住。
苏午走入那一排囚室中。
一排排囚室内部的墙壁,尽已被贯通。
诸多蒙尘生锈的刑具,挂在墙壁上,无法被摘下,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那曾经镌刻于墙壁上的一列列字迹,今时亦是字迹斑驳,苏午眯着眼睛,仔细看过每一个字迹,还是将之辨认了出来:
“诡狱刑律其一:无‘律条’不可用刑!
诡狱刑律其二:无‘刑具’不可用刑!
诡狱刑律其三:无‘罪实’不可用刑!
诡狱刑律其四:无‘狱神’审度不可用刑!
诡狱刑律其五:押诡用刑不需遵守前四大刑条!
……”
墙壁上斑驳的字迹,即是诡狱前主人为之定下的刑条,它们偶尔还会发挥作用,苏午此前更通过‘正气符’借用到过其中几道刑条的威能。
但它们的作用已经越来越无法约束如今的诡狱。
如不为诡狱颁布出新的刑条,总有一天,旧律的作用会完全散失,届时,诡狱就会完全失控。
这座由鉴真一手缔造,包含了鉴真对修成完整神韵所有愿景的牢狱,一旦失控,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说不准。
更或许,诡狱彻底失控——本就是鉴真期望看到的结果!
苏午又想起诡狱深处的那道门,那道门仅仅是被副典狱袁玉良拉开一丝,从中散溢出的一缕气息,就让身躯彻底死去的袁玉良,‘死而复生’——死而复生的袁玉良,身上却长出了鉴真的面孔!
“鉴真……”苏午收束着自心的念头,八识心王盘转在身外,牢牢锁住自心的每一个念头,使之不会散发于外,不会被冥冥之中的存在窥知。
他将方天画戟竖立在刑罚室中央。
一道道漆黑锁链畏畏缩缩地接近而来,在几番辗转、时退时进之后,终于有一道锁链缠绕在了方天画戟之上,随着第一道锁链缠绕上厉诡刑杀之法性,其余锁链亦纷纷跟着缠在其上,厉诡刑杀之法性,霎时迸发出来,浸润了每一道漆黑锁链。
每一道漆黑锁链,皆散发出死寂冰冷的气息。
墙壁上的众多刑具,一时间统统振动开来,在不停地震动中,抖落满身的尘灰与铁锈,显露出冰冷威严的真容!
苏午一手捧起伏藏纸,面孔在刹那间似有变化,化作了一张立目铜牙的狰狞面容。
被那立目铜牙的面孔一注视,伏藏纸上缓缓浮现出两个字——《黑律》!
刑罚室镌刻着斑驳《刑律》的那面墙壁上,诸多字迹纷纷剥脱,隐去,新的律条书写于墙壁之上。
‘黑律’!
两个铁画银钩,杀气凛然的古字首先镌刻于墙壁上!
但是,以苏午今时的力量,也仅能通过正气符文字,在刑罚室中,写下这新律的开篇二字了,他所明晰掌握,能与厉诡刑杀之法性相合的正气符文字不多,在黑律二字以后的具体刑条,仍然还是以旧律为主。
于是,黑律二字之后,旧刑条又渐次出现。
不过有‘黑律’二字领衔,此后出现的旧刑条,终于多了几分肃杀森然之气,字迹亦不再如先前一般斑驳!
第921章 、借诡传话
诡狱的刑罚,与素王的‘正气符’关联极深。
正气符与狱神组成的律条刑罚之力,与鉴真最开始时打造出来的与神韵结合的诡狱力量,并非在同一个体系之内。
正因为二者非在同一体系内,苏午对律条刑罚之力才如此看重。
——他需要借助素王的体系,来对抗诡狱最深处那道门后的鉴真神韵。
鉴真手段奇诡莫测,如不小心谨慎一些,便可能着了他的道。
毕竟苏午答应他会前往唐朝去一趟,但至今都未能成行,在当下的诡狱内——鉴真的主场环境下,他拿捏苏午就更加容易。
利用素王的正气符刑律体系,便是为了防止自己放出诡狱中关押的厉诡之时,被鉴真拿捏。
做完这一切,苏午将方天画戟握在手中,盘绕于其上的一道道锁链纷纷放松,整个诡狱现有的‘正气符刑条力量’,尽交融于方天画戟之上。
在苏午握住方天画戟的这个瞬间,心中便生出了种种感应。
他走出了刑罚室,继续往诡狱深处走去。
一直走到诡狱深处那扇漆黑大门前。
漆黑大门之上,镌刻着一列列字迹。
那些字迹,全由‘正气符’构成。最顶上的三个大字,乃是‘素王居’,其下的三列字迹已在层层锈迹中变得无比斑驳。
‘非通晓‘正气符’者不得入门。’
‘凡作奸犯科者不得入门。’
‘匹夫能为万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此即‘素王’也。余一生修行,皆在‘正气符’中,愿后来人将‘正气符’发扬光大,以治天下厉诡,如此亦可被尊为‘素王’!’
苏午看着漆黑铁门上锈迹斑斑的正气符文字,若有所思。
他与副典狱袁玉良在此地交战,袁玉良曾经将这扇门推开了一丝缝隙——鉴真神韵就从缝隙里流淌了出来,侵染了袁玉良已死的尸身,最终令袁玉良的尸身‘起死回生’!
而袁玉良终于还是被他所杀死。
此间曾经遗留的种种痕迹尽已消失不见。
唯有漆黑门户耸立在黑雾深处,被重重锁链簇拥着。
无人知悉那扇门户之后,究竟是‘素王’栖身于其中,还是‘鉴真’栖身于其中,亦或者二者都同时存在于那扇门后。
曾被拉开一道缝隙的门户,已在当时被苏午重新闭拢。
眼下被重重锁链封锁地门户,看起来并无异常。
苏午自心中未曾生出任何警兆,他心念移转,四周游行地锁链纷纷簇拥而来,在他心念指引下,由一道道旧律刑条组成的锁链,围着那道漆黑门户又加固了数层,以防门后的‘东西’会猝然破门而出。之后,苏午转身离开了此间。
他走近一道门户封锁的砖石囚室前。
牢门上的木质铭牌上,书写着内中关押的厉诡,以及其刑期:
‘吊死诡’。
‘刑期——无期’。
左手里捧着一碗收魂米,苏午伸出右手,按在那扇像是由几块木板拼接成的牢门上。
入手冰凉,犹如一块寒冰。
在他手掌与牢门接触地一瞬间,缠绕在牢门上的道道锁链渐次松动,一条条铁索从牢门上松解开来,牢门随之被缓缓推开。
浓郁的黑雾从门后飘散而出。
阴冷诡韵随黑雾飘卷——
黑雾中,一道白衣身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像是挂在晾衣杆上的一件衣裳,被风如此吹动着,荡荡悠悠地临近了苏午。
双眼暴凸,仿佛要撑破眼眶、舌头勉力伸出嘴唇,嘴唇都变作紫黑色的一张脸,骤然撞入苏午的眼帘!
那张紫黑面孔下的脖颈上,缠着条麻黄色的绳索。
绳索上,有一滴滴或红或黑的血水淌落,将荡悠悠而来的一身白衣,瞬间化作黑红混杂的血衣!
苏午神色平静,一手攥住了近在咫尺地一根吊索,另一手中的方天画戟,直接贯穿了脱离那根吊索,游离至苏午侧畔的血衣厉诡!
在他肩后,又一条手臂将那碗早已准备好的收魂米递送了过来。
将吊索重新缠上血衣厉诡的脖颈,苏午一手提着‘吊死诡’,要把它填入那碗收魂米中——
被污血侵染地五官模糊的厉诡,面上混沌的神色忽然生出了些许变化,它的神色变得冷漠而安静,这般神色,让苏午眉毛微扬!
下一瞬,他就听到那厉诡张口发声:“你何时来看我?!”
“你何时来看我?!”
“你何时来看我?!”
伴随着那厉诡口中持续不断地问话声,诡狱深处那扇被重重正气符锁链封锁起来的漆黑铁门,亦开始不断震颤起来!
像是有人在门后疯狂拍打,甚至以肩膀激烈冲撞那扇门户!
嘭嘭嘭嘭嘭!
幸而有正气符锁链死死封锁住了漆黑铁门,以至于即便在如此激烈地冲撞中,那扇漆黑铁门都始终未被撞开哪怕一丝缝隙!
苏午神色恢复安静,他听着那厉诡的问话,将之填入了那碗收魂米中。
刨去碗中迸出地多余米粒。
一碗生米被煮成了熟饭。
腐臭气味从那碗米饭中溢散了出来,随着这道厉诡被封押,诡狱深处的那扇门又安静了下来。
“借用被诡狱关押的厉诡之口,来发出自己的问话……
借诡传话……”苏午走向下一间囚室,口中喃喃低语。
诡狱与鉴真的联系依旧极为紧密。
在此间关押有一定年份的厉诡,都有可能被他借用而来,向苏午发出问话——苏午只能借用自身获得的诡狱权柄,努力分辨厉诡在诡狱中停留的时间,尽量选取那些还未被关押太久的厉诡,来封押入收魂米中。
那些还未被关押太久的厉诡,亦尚未被诡狱本有的某种韵致所侵染,进而成为鉴真的‘复读机’。
选取它们来封押,较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