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气盎然
只见梁萧虽然还大体保持着掐诀吟诵的姿态,但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双眼睛此刻极为空洞,像是凝视着虚空之中存在的什么东西。
那令人窒息的狂笑终于停止,可唇齿微张之间,却开始吟诵起一首诡异古老的歌谣。
这歌谣的遣词造句极为诡异拗口,不是天岚大陆上的任何一种语言,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能够用来沟通。
更离奇的是,哪怕听不懂任何一句话,可只要听到这首歌谣,便能明悟到,这是一首盛大的赞歌。
用来赞美某个难以形容,难以描述,难以接触,却又至高、至圣、至强的伟大存在!
百劫道人金丹期的灵识,已经对福祸有了初步的感应,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的目光,似乎投向了这里。
那目光穿透一切,这座大殿都无所遁形!
百劫道人强忍不适,灵识探查到梁萧身上,瞬间就如同见鬼了一样,闪电般收了回来。
他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接触区区一个练气三层修真者,他的灵识竟然如同触摸到了赤红的岩浆、爆裂的雷霆、亦或者满池子的毒涎一样。
随着那诡异至极的赞歌吟唱。
冥冥之中,那个混沌、痴愚、懒惰到极致的伟大存在,降下了祂的福音。
只见梁萧枯槁的皮肉犹如时光倒流般变得红润丰满,一袭干枯白发恢复了柔顺的黑色,连冥冥之中的寿元都在毫无规则地补满。
如果只到这里,那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堪比起死回生的奇迹。
以为这就到此为止了吗?
不,那股邪门到极点的旺盛生命力,还在持续往这具渺小的躯体内灌注,甚至让他的浑身皮肉都撑得鼓了起来,血管和皮肉噼啪绽开。
一瞬间,就让梁萧血流如注,犹如一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
好在梁萧此刻体内一星半点的法力都没有了。
支撑引导着太阳真火的法诀正以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速度,抽取着那源源不绝的精血和寿元。
一个微弱的平衡,让这具破碎的躯体没有当场炸开!
太阳真火的引导效果,还在继续。
这种能量转换的方式,折算起来极为不值,往往要翻倍、甚至数倍的寿元精血,才能达到一丝法力的引导效果。
可梁萧此刻却不在乎,他只觉得太阳真火吸得太慢。
一百年,还是五百年,亦或者是一千年、三千年的恐怖寿元!
就那么往法术中填了进去,那一道太阳光柱之中,聚集的热力终于发生蜕变。
一缕刺目到极点的太阳真火,诞生了!
那太阳真火出现的一瞬间,就在大殿之中,掀起一阵酷热的龙卷风,所过之处,光线都被烤得扭曲。
“不,这不是你的力量,你难道在向邪魔献祭?!”
“这是什么邪魔,这是什么邪魔啊啊啊啊啊!”
百劫道人语气终于惊慌起来,这一切都不符合他几百年修真生涯里,对修真者手段的预期。
邪魔祭祀一类的拼命手段,在天岚大陆是存在的,可那些祭祀的对象,哪个不是贪婪、残忍、狡猾到极点的存在。
向外借取一点力量,往往要搜刮受害者的灵魂、血肉乃至冥冥中的一切,绝不会做出亏本生意。
哪里像是梁萧这般,都不想要了,还在死命地往里灌注力量,不要还不行!
这是要用力量将他撑爆吗,何等奢侈的行为,何等邪恶恐怖的手段。
就在百劫道人怀疑人生的时候,梁萧还没有停下动作,他恐怕只要一停下就会死。
因此仍旧在往那缕太阳真火里,疯狂地燃烧寿元和精气。
就像是在往一个可怕到极点的烘炉之中,一直一直,添加柴薪。
这样做,会有什么样可怕的后果,等到柴薪将烘炉填满,会发生什么。
百劫道人非常清楚,以至于他能够预测自己的凄惨至极的死相。
不,没有死相了,因为什么都不会剩下。
那一定将是一场非常可怕的大爆炸,毁灭般的威能将摧毁磨灭整座山峰,并且将方圆几百里化作炼狱火海。
太阳真火,是从太阳之中抽取而来,伴随着梁萧的疯狂之举,仅凭地火大殿穹顶上那个大洞渗透下来的光芒,已经完全无法支撑。
只见以地火大殿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阳光都逐渐黯淡了下来,犹如一场局部的日全食。
山峰中段,关家兄妹不知何时,与余广凑到了一起,刚刚开辟出道路,搜刮着沿途的零星建筑。
此刻遭遇天地异象,纷纷不由自主往地火大殿的方向望来。
以他们的角度,看不见地火大殿,但能够本能地感觉到一种天灾来临前的压抑和恐慌。
余广面色沉重,一滴冷汗从额头滑到下颌,竟然有种想要掉头狂奔的冲动!
“发生了……什么?”
关琳茫然又恐惧,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关丘的衣角。
关丘激发法力,让他的一双眼睛彻底点亮,向外散发着土黄色的异光,激发的瞳术,能够短暂看到灵气流动和聚集。
最终他看到了……一轮虚幻的“太阳”,正在以一个可怖的速度,疯狂膨胀。
第32章 天道誓言
地火大殿之外,罗东宝浑身冒着冷汗,手心里倒扣着一枚青铜钟,随时都能激发。
但往日里厚重的防御法器,此刻却无法带给他任何一点安全感。
他骇然地看着地火大殿外惊人的异象,心中哪里还顾得上埋伏的心思。
“该死的,那两人进去之后,到底干了什么,难道触发了什么自毁阵法吗?”
“不行,我得赶快下山去……”
……
梁萧自然不知道这动静吓跑了一个黄雀在后的罗领队,但经过他坚持不懈的浇灌。
原先游丝一般的太阳真火,此刻竟然膨胀到了人头大,灼热刺目,不可逼视。
宛如一轮太阳,肆意地挥洒着无穷无尽的热量,将在场两人的头发都烤得卷曲起来。
就在这时,梁萧终于感受到身体里那股膨胀的怪异生命力,有了减少的迹象。
与此同时的是,他的耳后皮肤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块鱼鳞大小的黑斑,散发着黑气,犹如被腐化了一样。
隐隐地,这黑斑如同有生命一般,蠕动了一下,似乎其面积扩大了一丝。
最后化作了一道有着扭曲线条的印记。
“好累,好像……快到极限了,老鬼,你可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梁萧满脸的血痕在生命力的作用下,飞快愈合,只留下发黑的血痂,身体状态好的不可思议。
但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声音,嘶哑而艰涩,带着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力感。
就好像之前这股来历不明的力量,消耗了他绝大部分的精神和理智一样。
此刻简直就像是一个抑郁症晚期,对生命毫无眷念了一般,所有感情波动都被抹平。
连带着对百劫道人都没了那股冲天恨意,只想简单拉着对方一起死。
百劫道人控制下的秦珑,左眼的绿焰猛地一缩。
他从前者的话语之中嗅到了极端危险的气息,而且那团悬空的太阳真火,似乎有了一丝不稳定的预兆,噼里啪啦地往外迸射着火星。
百劫道人在此大殿之中遭遇大劫,金丹几乎破碎,还能蛰伏数十载,自然是求生欲望极为强烈的魔头。
荣耀、尊严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于这老鬼的心中,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服软。
“小友且慢动手,老祖年事已高,又自知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你们两位修真界新秀却是还有大好年华,这一下定然是玉石俱焚,让人扼腕痛惜,殊为不值。”
梁萧听着这老鬼滑稽的话语,脸上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摇了摇头。
“这团真火,我也没办法凭空让其消失,你活着,我也不可能让其消失,所以收起你的话术吧,尽量走得安详点。”
百劫道人闻言沉默了片刻,他身为金丹期修真者,又是魔道修士,不知道遭遇多少危险和机遇才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都不想死。
“这团真火老祖有办法令其宣泄出去,只要小友愿意配合。”
“很显然,我不愿意。”
“我可发誓任你驱使百年时间,期间只要你不刻意让老祖送死即可,而且老祖身为三阶炼器师,身上奥妙法术无数,也定会对你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听起来很诱人,可发誓……你当真不是在说笑话吗,一个魔道长老的誓言,你当我是那些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
听到这里,梁萧要不是此刻精神状态奇异,恐怕早就笑起来了。
“孤陋寡闻的小子,老祖所言之誓,乃是只有突破了金丹期才有资格发下的天道誓言,修真者一生只可发下一道大誓,绝不可能违背,否则天地共弃,形神俱散。”
百劫道人语气也愤怒起来,做出这个选择,哪怕是对于他而言,也是极为艰难。
可现如今他法宝、肉身全毁,寄托了魂魄的金丹,也是摇摇欲坠,濒临破碎,状态差到了极点。
而且梁萧身上有着怪异的力量,隔绝了灵识,这让他利用灵识冲击,奋力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
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如此。
“鬼影……这老鬼说的应该是真的,我得到的乃是天阳山一位元婴前辈的传承,其中记述了此事,只是往往发誓者会在誓言上做些手脚,还需小心才是。”
百劫道人此刻面临生死危机,也顾不得再打压吞噬秦珑的精神了,让秦珑有机会控制一部分身体开口。
后者得到的传承果然不一般,竟然是元婴大修士的遗藏。
此时出声,算是佐证了百劫道人的话。
“小友,可满意了。”
百劫道人听到秦珑的佐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又暗自恼怒其戳穿了他的想法。
身为一个老魔头,他已经在心底打好了好几个腹稿,能够在不经意间,为誓言之中留下漏洞。
他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听一个练气期小魔崽子驱使百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