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第1099章

作者:日曜明辉

  没有天穹、大地,更没有山岳川流。唯有这无边的黑暗,以及由魔君凝练而来的“轮盘”。

  “小心,这是阿刑罗魔君的‘魔轮法境’。”

  公孙清阿与衡华落在一座破碎的山体废墟。这座废墟是唯一不融于魔境的现象。伴随着魔轮一次次转动、循环,废墟正逐步崩溃。掉落的山岩落入黑暗,转眼便成为魔境的一部分,并催生新的轮盘。

  “阿刑罗认为世间万象皆如轮盘。人体有七轮,与外界天地诸轮感应,以达到天人合一之态。某种意义上,与东莱的道轮法颇为接近。只是……”

  “只是他演练这门修行功法时,借鉴了魔神法度,方列入魔道功法?”

  公孙清阿点头。

  阿刑罗在诸魔君中也属异类。他是散修出身,鲜少与其他魔君往来。

  但其手段——

  眼见远处有十几道宝轮飞来,公孙清阿二话不说,冰火剑罡直接插过去。

  嘭——

  剑罡斩碎魔轮,随后被空中陡然出现的十八道魔轮击碎。

  衡华对山体废墟施加“起死回生术”。

  过了半晌,也只召回一点残存魂灵。

  “拉不回来,只能转世了。道兄,你把海道友的‘山相’封印,我来应对他。”

  “你?”

  公孙清阿虽知道伏衡华手段无穷,但这可是能杀死一位劫仙的魔君。

  “不敢说赢,但拖延一二时间,还是可以办到。”

  伏衡华走上前,右手抚着鞘身,脑中回忆在天玄道台中的几次讨论。

  作为演法师,在伏衡华几次公开讲道,展露自己的天赋与才情后,他被圈子里的前辈们接纳。

  而演法师的云海平日在讨论什么?

  功法的编撰?符咒的创新?法宝的设计?

  远远不止。

  修士的法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拥有法力,就能飞天遁地?

  被高等修士们掌握的“道韵”又是什么?为什么有这种力量,就可以压制未曾掌握这种力量的修士?

  “领域”的本质、“道意”的解析,“金丹”的解剖,“法力”的数值化,“神通”的延伸……

  在演法师的圈子里,干的都是一些被普通修士视作“大逆”的研究。很多修士都不理解他们的想法。那些习以为常,只要明白如何操控,只要能用来长生、斗战即可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刨根究底,把一切都研究透彻呢?

  “我记得林前辈提出过一个论点。道韵,即道的运行规律。由心而动,通过修士神识,以操纵天地之力。”

  风的拂动,云的漂泊,都蕴含道的规律。

  而为这些现象注入力量,便形成了专属于修士的“道韵”。

  同一种道的理解,因为不同修士注入自己的力量,也会形成迥异的“道韵”。

  衡华双眸浮现金色八卦,天通慧心天赋全开。

  自太清峰讲道后,他的慧心越发活跃。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突破就在眼前。

  那一层薄膜,似乎一戳就破。

  视界变幻,衡华看到轮盘背后运转的秘密。

  火之轮、水之轮、风之轮、雷之轮……

  这些以不同速度运行,闪耀不同光彩的轮盘,本质就是阿刑罗认知中的天地万象。

  自然,在阿刑罗魔君的认知中,也存在“山轮”。

  其击杀海劫仙的手段,是强制扭曲对方的山法,以同源的“山轮”干扰,并摧毁对方的道法体系。

  呼呼——

  一大群风轮演化罡风大道,在魔君神识驱使下,仿如利刃在伏衡华周围进行切割。

  “风?”

  衡华手指勾动,一条条风锁在身边张开。

  “有了教训,我还会让你得手第二次?”

  青色风莲伴随蝴蝶飞舞,风轮靠近的那一霎,被另一股风力抵消。

  “我记得当初讨论时说过。道韵,以神识驱使天地之力。只要剥离神识,天地之力返还本相。道韵自灭。”

  为什么领域受修士控制,为什么道韵被修士操控?

  其本质,离不开“心”,离不开“神识”。

  瓦解魔境,只需斩破魔心即可。

  “按照阁下的认知,天地万物皆为道轮。你自身也是一道轮盘。所以,你的真身应该就藏在这无穷轮盘之间。”

  从进来之后,阿刑罗魔君从未露面。

  甚至伏衡华可以猜测到,海劫仙面临的窘境,就是在这无穷尽道轮的攻击中,不得不露出破绽,被对方击杀。

  虚空宁静,除却魔轮飞转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衡华也不恼,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魔诀与仙法对立,却仍包容于道。须知,魔本是道。纵是天魔扭曲常理,但其存在本身,也是一种混乱之道。天道之外,大道之中。不外如是。”

  “既在道中,便可以道破之。”

  轰隆——

  火焰在伏衡华身上涌起。

  南明离火。

  与剑鞘同源的火力激活剑鞘力量,源源不断的仙气注入衡华体内。

  火焰越发浑厚,逐渐在伏衡华身后伸展。

  “那是——红绫?”

  公孙清阿一边收拢“山相”,一边关注伏衡华的状态。

  “他身上的火焰正在变化为衣装——咒衣——是金霞天女的那种手段?”

  慧心的活跃,让衡华灵感爆棚。

  原本需苦思冥想,反复尝试的实验。如今只要一个念头,本能便可寻得正确答案。

  从“魔典”得到“咒衣”这个概念,亲自以魔道化身尝试后,伏衡华马上举一反三,创造出一套仙道版本的咒衣。

  “南离伏魔天衣。”

  赤红华裳在身上飘动。

  并未取代补天衣,而是在衣袍之外形成一层层类似法相的咒术结合体。

  一层,两层,三层……

  南明离火足足在伏衡华周围叠加十八重法衣。

  最外一层的炙热温度,将靠近的魔轮一一汽化。

  衣袍伴随火光在延展。

  一丈……两丈……三丈……

  当衡华蓄力完成,十丈长的火焰长袖在他身侧飘舞。

  嗯,这才好看嘛。

  比起魔道那种暴露的战甲,伏衡华更喜欢这种裹得严严实实的仙服。

  十丈长的火袖随风舞动,衡华身后还飘着一条更加宽敞的衣裙。

  与其说是一件“咒衣”,倒不如说是一具虚幻的离火法相。

  “剑名离天焚界。”

  衡华从剑鞘缓缓抽出一道仙气凝练的焰光。

  身后宽大的衣袖,则出现一把冒着火焰的红色羽扇。

  玄火雀翎扇。

  经凤凰真羽加持后,此灵器品质更胜以往。

  随着衡华挥剑,羽扇亦凝聚焚天之火,彻底将整片魔境掀入火海。

  “离天焚界?”

  公孙清阿和暗中的阿刑罗脸色同时变了。

  这不是赤渊道派的天级道法吗?

  “他……他竟然能将天级道法演化为剑意?”

  隆隆——

  那一剑掀起惊天烈焰,无数魔轮顷刻间化为乌有。

  阿刑罗连忙在暗中运功,不断催生新的魔轮。但面对仙器带来的南明离火,那些刚刚生成的魔轮尚未成型,便被离火彻底击碎神识,将天地之力返还本相。

  “乾清元界——”

  一手驱剑横扫魔境。另一手立在胸前,衡华以另一门天级道法,影响返还本相的天地之力。

  山之轮、火之轮,云之轮……

  返还为天地韵律后,再度受到造化之力影响,逐渐在幽暗虚空生成一方鸟语花香的锦绣河山。

  火焰在外,山河在内。

  在无与伦比的破灭后,孕育下一个世界的生机。

  公孙清阿若有所思。

  他与伏衡华论道,自然了解过《造化会元功》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