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昊弟
供需关系的变化,是这二十年社会发展潜移默化最大的变化。当下,商贩还多多少少有那么点想法,我练摊卖的是民生,吃喝东西每家每户都需要,我只要价格合理,不愁卖,赚钱是一定的。为顾客服务的想法,其实还很少,像是带母子俩入门的刘姨,她的想法就是,我赚的就是块八毛钱,抹零一毛钱还可以,两三毛不能抹。
他们的认知中,买货的永远比卖货的多,我只要付出点时间和辛苦,就不必担心手中的货物会卖不出去。
魏涛是深切感知了十几年后的供需关系,让出一点小利,让顾客觉得自己占了一点小便宜,又诚信出售自己的货物,一来二去,很多逛早市的人,如果闲溜达,那就背手溜达,想要买东西,第一反应就是到魏涛的摊位。你也不必火眼金睛,不必挑挑拣拣,好的就是好的,差一点的那小伙子也会降价卖给你。
买个香瓜不用尝,他说好吃肯定好吃。
今天西红柿口感好,回去白嘴吃最好。
很简单的道理,很简单的一点东西,真要是有厉害的人,看上一两天就明白怎么回事,回去之后很轻松就能效仿。只是这小小的果蔬摊位,大家都是赚辛苦钱的,至多是一些耍小聪明赚点歪心眼子钱的,没有什么真正具有眼光的。
遂魏涛在水果批发市场有门路这个消息传回来之后,旁边一些跃跃欲试躁动的人又平复下来了,那没办法,人家有门路,能进到好的水果,这没法比,难怪他们家总是卖的快。
是这个原因吗?有这个因素,不是决定性的。
……
每天货都卖的很快,周兴莲也绝了白天再去熬一天的想法,除了周六周日之外,平时都是下午两点多钟出发,赶上下班时间,再卖一些。
白天在家,洗洗涮涮,中午能安安稳稳睡个午觉,身体的乏累也补充回来不少。
周日下午,母子俩上午走街串巷,将所有的货物都卖光,回家吃个顿饱饭,睡不着觉的魏涛,骑着三轮摩托到城郊的网吧上网。也是无聊,过来找几个老电影看,跟网友聊聊天。
一开企鹅,照例,狗春子和大博子又是一连串的信息,知道他没事只是搬家了帮家里干活,留言之中就多是一些朋友间玩笑式的抱怨,什么你小子脱离群众了,你小子不参加集体活动了,三剑客这是要分开了吗?为什么你连最爱的网吧都不来了。
大博子还祭出了一件法宝:“哪天有时间约一下子,我弄到一个好网站,嘿嘿嘿,叫声哥,到时候让你解解馋。”
魏涛分别给两人留了言,约了明天下午,在老地方集合。
没有手机的时代,约定,就显得尤为重要,他不担心两人看不到,就这俩孙子,一天晚上不出来包宿,保证这一晚都睡不着觉抓心挠肝。
也给刘磊留言,说明天下午要跟仇博和祝喜春聚一聚,问他来不来,如果来,到技校附近的龙腾网吧集合。
留言是留言,如果明早看到,再提一下。
很多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聊过什么的网友,一些琐碎的问候词汇,什么你好,在不在之类的,统一关闭不回复。哪个是现实里的同学也认不出来,没有备注,没有照片,大家都是系统图片外加一天可能要改几遍的网名,他这个需要跨越十几年记忆去找寻的脑子,能想起来的没几个,都是联系多的。
“你怎么好几天没来?”
“游戏你也不上,把我忽悠这个区来,你反倒不玩,我重武和轻武都各满级一个了。”
“励志少年,这么用心帮家里干活吗?”
“我问你同学了,他们说你每天乐此不疲的赚钱呢,练摊这么有意思吗?”
“我爸竟然让我帮忙,还是全村几百口人的长远大计,我崩溃了,他们竟然说是在大城市见识多,问我村里面那些土地山林,弄个大果园种果树,能不能赚钱,我懂个屁啊。”
“你是怎么做到跟长辈和谐相处的,我回家两天崩溃了,我跑出来了,他们一边让我帮他们拿主意,一边又说我是小孩子所有事都管我。你知道吗?一百多家,集体出资农果园,竟然只是一个客人随口一提,我劝他们说不要草率,技术和未来销售都没有摸透了,贸贸然就要慌了地砍了树的弄果园,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来自‘舞’的信息一大堆,但不是那种在不在,在不在的随口问候,有时候一天两三条,有时候好几天一条,在这些天里她将网络当成了一个倾诉的窗口,将自己当成了倾诉的对象,有时候看她的留言,还要猜测一些地方话的意思,每当她打出一两句根本不懂什么意思的话语时,就是她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
她可能根本不是想要找人咨询,只是家里面这些琐事,没什么人倾诉,憋在心里有不舒服,有个网友聊的不错,你也不知道我现实是谁,我也不知道你现实是谁,一些倒苦水或是倾诉的话语,在他这里没有任何障碍。
最后几条信息,让魏涛愣了半天,直至到家,脑海中还在盘旋,那就像是一个乱糟糟的线团,他总觉得自己抓住了解开的线头,但又觉得过于不切实际的妄想八字没一撇。
“你是路边练摊吗?还是家里做批发的。”
“要是你家做水果批发的就好了,还能告诉告诉我东北的行情,我哪知道,他们还说现在北方种不了的水果,南方种植出来销路很好,我问他们怎么知道,一个个都说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考察市场就开工,我真服了。”
“你不知道,我家那里地广人稀,山林也多,挺落后的,一个个想发财都想疯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要开干。不过这也是我们那地方人的特色,敢打敢拼,一村子的莽撞人。”
“这不,来了一个也不知道谁认识的商人朋友,一通忽悠,什么产销一条龙之类的,他们还真信了,我一开口,还说我小屁孩懂什么,一气之下我就跑出来了,反正那些钱都是我哥的,赔了大不了我以后补一些好了,懒得跟他们辩解,说不明白话,一个个瓜兮兮的。”
魏涛看过之后留言给对方:“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找人问一问,但这运输等等问题,我就不知道了。如果想要考察,随时可以过来,不过大美女要是不来,我可不负责接待,你要是来了,全程接待全程陪同考察,服务肯定到位。”
网络日常口花花,回完‘舞’的信息,魏涛没什么心思上网,坐在那里发呆了半天,关了电脑,结账下机,回去的路上也是不断的走神,他第一个线头,是牵线刘大龙,可这双方实际都不熟,贸然牵线,可能好事办成坏事。
一团乱麻的乱,是他心乱了。
我有没有机会?
是痴心妄想吗?
被别人鸣笛惊醒,将三轮摩托停在一旁,狠狠晃了晃头。
打住,停,不要再想了。
在这方面,作为一个普通的重生人士,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魏涛强迫自己必须能够随时叫停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然光是想即将举办的世界杯,到底四强都有谁八强都有谁,一个个过筛子,都觉得像,又不敢有把握的肯定,那真是越想越乱。
类似的事情多了,不断从脑中蹦出的记忆片段,每一个都如同一团乱麻,你觉得自己抓住了,却又发现好似并没有抓住什么。
第20章 你配不上我
“阿姨,谢谢你。”
魏涛到家的时候,关锦月腿上放着几件不算旧的裤子和衣服,按照身形来说,肯定不是自己母亲的,想来应该是大姨的。
又在做心善的大好人了。
他没想过提醒,没想过改变,更没想过让母亲认清现实,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能保护好她就可以,便能让她始终保持着一颗与复杂社会格格不入的简单心思单纯状态。
重塑人生,物质改变只是一方面。
一个心宽体胖的女人,中年下岗,十年就一副小老太太的模样,魏涛不想母亲那样,这一世,只要她高兴就好,在她的世界里她能够得到满足感就好,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做儿子的,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就好了。
这丫头,行啊,真能陪母亲聊天让她开心,我这边不介意成为她掌握命运之前的小小跳板。
“晚上在这吃啊,阿姨这就做饭去。”
“阿姨,我跟你一起。”
“好。”
魏涛坐在院子里一个小板凳的上面,拿着大的水果刀,给手中的香瓜削皮,大口大口的吃着,里面的瓤更好吃,他也不吐。
“儿子,晚上小月在家吃饭,你再去买点猪头肉。”
“阿姨,不用。”
“小涛,还吃,赶紧去。”
魏涛起身,在院中的水盆里涮了涮手,晾衣杆上的毛巾擦拭了一下:“好嘞。”
等到他买了二斤猪头肉回来的时候,菜已经下锅炒上了,魏涛用晾晒一天的盆中温水,洗脸洗头。
“给。”
洗完,毛巾被递了过来。
擦拭一下,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关锦月,隔着那扇堪称门帘的刘海,四目相对。
“多吃点,你太瘦了。”
关锦月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说这句话,过了有几秒钟,才轻轻的嗯了一声:“谢谢你。”
“别谢我,都不容易,我妈一直希望有个小棉袄,既然她喜欢你,没事多来陪陪她。你也看到了,我们娘俩干活儿,现在日子还不错,你今年刚上高二,也就是两年光景,熬一熬会过去的,吃喝穿就别自己花钱了,攒着点,争取给自己攒够大学的学费,到时候天高任鸟飞,那才是你一日看尽长安花的世界。想想那日子吧,现在这些,都是毛毛雨。”
关锦月提起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魏涛,也是她很久不曾有过扬起头直面一个人的举动。
魏涛很随意的继续擦拭着头发和脖颈没有擦干的地方,面对一个还不太成熟却已经显露出大智近妖的家伙,实打实的说,实打实的做,他不想喂不好喂出一只可能会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谢谢。”
“不用谢,力所能及,多了我也没那能力,再说,我也不少在你身上赚钱,不是吗?”
“不一样,我不是你,卖不了那样高价,也卖不出。”
尼玛,如果这是十八岁的魏涛,在人家眼里岂不是一个随意摆弄的小屁孩,这段位,差得多了,现在都有点扛不住了。
“吃饭啦。”
在周兴莲的面前,一个是自家长大了的混小子,一个是可怜兮兮的邻居女孩。
妈妈跑了,爸爸整日赌博酗酒,从初一开始,她的学费就都是自己帮着种地、采摘山野菜、附近乡邻干零活攒下来的。有一段时间,没有自行车为了节省车费,她早上天刚亮就从家出发,一路步行去上学。
听别人聊,听关锦月自己说,周兴莲这眼泪是掬了一把又一把,这不,大姐替换下来的旧衣服,看看身形都很瘦,她便要过来给关锦月,上学她就一套校服,那是她最好的衣服,上山采摘和干活儿的衣服,不穿到无法补的程度,她绝不会换下一件,因为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接济自己了。
除了父亲,整个城市举目无亲,这样的人生,一下子激起了周兴莲的怜悯之心,从小到大,她是小的那一个,也因为丈夫的故去生活是最艰苦的,从来都是别人照顾她,说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在任何环境下被亲朋介绍时,都会是非常弱势的那个群体。
是人都有自尊心,周兴莲如果不是个单纯心思的乐天派,总是在别人口中是生活艰苦的那一个,她也不好受。
现在有一个比她辛苦多的人,她也能够施以援手照顾一二,与其说是大部分可怜关锦月,这个孩子懂事贴心会说话,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比重并不大,纯粹是她也在内心深处,找寻着一种价值存在感。
吃饭过程中,周兴莲不断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不断说着她太瘦了太瘦了。
关锦月依旧是那习惯了面对这世界的姿态,微微低头,让齐刘海的头发微微飘在眼睛前面,不会阻挡视线,在她这里不是用来隔离自己将自己关在小世界里,而是用来保持距离。
她内心不想被怜悯,但无奈现实让她必须经营好可能被怜悯的人和事。
她保持着距离,心志坚定,我不怕被人笑话,只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品头论足的对象。属于我的世界还没来,属于我的时代还没到,忍,等,望。
她吃的很多,丝毫没有说我吃不下的意思,魏涛能懂她,而当她视线向上瞟透过头发缝隙看魏涛时,也知道对方能看懂自己,这么多年了,接触的人不多,学校内外邻里周遭,有阅历的智者——学校老师都未曾看出来的,这个男孩,只是见了几面没说几句话,全然看透。
关锦月一个人吃了两大碗,一盘猪头肉,一盘蒜薹炒肉,一盘醋溜白菜片,三个人吃的一点没剩,平日里的姿态使得她不必面对不好意思尴尬的境地,反正我低着头,我不尴尬就没事。
一顿有营养的饱饭,关锦月是不敢有丝毫浪费的,更不敢有任何不值钱的矜持去扭捏,全然接受来自别人的这份馈赠。
没人知道,在关锦月使用过的作业本上,背面,以她自己能看懂的记录方式,将所有得自于别人的怜悯和施舍,不管恩大恩小,她都记了下来,她告诉自己,先十倍,再百倍,大学毕业三年内十倍奉还,大学毕业十年后百倍奉还。
收拾桌子刷碗,关锦月熟练全包下来,周兴莲并不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看到这个喜欢的小丫头手脚勤快,也乐得偷懒。
魏涛则是享受的心安理得,自己的单人床上,翘着腿躺着,翻看着大姨打包送过来的报纸,他要的‘时效’跟报纸本身的时效没关系,一两个月都不晚,三两年才是标准态势。
“我走了,回去再做几张卷子。”
关锦月收拾完一切,跟周兴莲打过招呼,再到魏涛的小屋告别,面对魏涛,单独的时候,她愿意抬起头,让彼此有视线交流。
魏涛嗯了一声,将自己床头书桌上的牛奶扔了过去:“晚饭吃太饱了,喝不下了。”
关锦月接住之后,想了想,还是没有放回来,突来的一句低语,让魏涛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觉得自己的三观被这个女孩给摧毁了。
“我不能欠你太多,你配不上我的,不想以后被你挟恩要求……”
我擦你M,就你,就凭你,老子咋的了,找不到女人了?
“没事,你喝,不算欠,不算,你放心,把心放在肚子里,你永远没可能是我的菜。”
第21章 这个美好的网络时代
“卧槽,这才几天不见,你小子变化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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