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的六只耳
待到一行人入天门后,不等五位天王舒一口气,便听见又有悠悠声传荡而来。
“既非天庭,怎敢立天门?”
“尘归尘,土归土。”
话音落下,这由无数仙金神铁所打造的宏伟天门,应声倾塌,崩成尘土,散于天边。
五位天王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有寒气自尾椎骨炸开,刹那间汹涌至全身,
而极遥远处,另四方天庭中静静眺望西极天宫的仙官神吏也都微微色变,这便是【人圣】的手段么?
人间虽添了两位【人圣】,但无论是陆圣人还是孔圣人都未曾出手过,关于【人圣】的伟力也仅限于传闻和猜测,
如今,总算是得见。
一言令天王退避三舍,再一言,堪比不朽至宝的天门轰然崩塌!
尘归尘,土归土……
西极天宫,青牛继续向前,穿过一片又一片的宫阙玉宇、亭台楼阁,无数西极天宫的仙官神吏安静瞩目,无人来拦,无人敢拦。
“吾名陆煊。”
待老农牵着牛儿行至天宫中心,行至那勾陈帝宫之前,
垂暮道人这才抬起头,慢吞吞的开口:
“吾名陆煊,号,太上玄清,此来西极天宫,问罪问责。”
话音并不响亮,却如同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西极天宫,无数仙官神吏,天尊不朽,都拧巴起了眉头,
一些上天尊层次的帝君都睁眼,但瞧见那头青牛后,也旋而闭上眼眸,只当未曾看见。
若上前阻拦,难免不会挨上一牛蹄子。
是生是死,犹未可知。
回荡在西极天宫之上的声音此时骤然洪亮,
垂暮道人眯眼,盯着紧闭大门的巍峨帝宫,又道:
“我问罪来,勾陈帝主,何不一见?”
声音与天地共振,逐渐浩大,震的整个西极天宫都嗡嗡作响。
‘吱呀’
众目睽睽之下,帝宫大门,居然真的洞开了。
陆煊感受到很沉重的威势压在自己身上,心脏都被迫收缩,全身上下的细胞也随之发出惊恐尖叫!
但他未曾退避,亦未曾低头,很缓慢很有力的开口:
“牛儿,进去。”
“哞!”
老农牵着青牛,朝深邃的帝宫行去,赵政和陆见雪则是等候在外头,皆微垂眼睑。
不多时,入了帝宫大门,幽深之色散去,豁然开朗。
陆煊眯眼,扫视四周,穷奢极欲,仙韵盎然,但帝宫中却又死寂,仅最前方的巍峨帝座上,端坐着一道伟岸身影。
恐怖大势在那方身影周身流转,兵戈杀伐之息不绝,仅仅直视之,陆煊便心生恍惚,似看见重重叠叠的宇宙沉浮在这位勾陈大帝的身侧,
旋而,重重叠叠的宇宙又都在兵戈铁马的交鸣声和军鼓擂动声中,崩塌、撕裂、破灭,化作残骸而熄灭。
陆煊瞳孔收缩,知道那非虚幻异象,而是一方又一方的真正宇宙,真正世界!
这算是他第一次直观【大罗】之威,那位弥勒佛祖未曾对陆煊展露过威势,仅以笑脸对待,
释迦佛祖亦仅显化无穷金身,温和平缓,唯有这位曾经的一方天庭之主,毫不遮掩自身恐怖大势,
若非有青牛相托,【人圣】之位做依,恐怕陆煊此刻已然在大威之下,如同那重叠宇宙般,破碎熄灭!
帝座上,伟岸身影垂下目光,朝着陆煊看来,仅仅是平淡注视,便让陆煊有身躯崩塌、魂灵颤栗之感,
但他并未畏惧,亦昂首,与那尊大帝对视。
半晌,伟岸身影轻笑:
“不知陆圣此来,所为何事?”
“为问罪责。”
“问谁?”
“问罪仙神,问责勾陈。”
帝宫的大门并未关闭,陆煊与伟岸身影的问答之声,顺着帝宫大门传荡而出,震荡九霄,亦叫无数仙官神吏为之色变。
有远观的太白金星凝眉,自语道:
“西极那位应当不会也不敢出手,但陆圣修为终究低微,即便裹挟九万里紫气,身具浩浩人道大势,可在帝主面前……”
一旁的李靖接过话语:
“在帝主面前,这些不过清风拂面,陆圣人估计是白走一趟了。”
就在两位大仙官交谈间,西极天宫,帝宫之内。
伟岸身影再度发出轻笑,目光骤然间变得凶暴了起来,压在陆煊身上,压的他心脏暴停!
但陆煊依旧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大帝开口呵问:
“那不知漫天仙佛,何罪之有?吾,又何罪之有?”
斥问声如潮,顺着双耳而入,猛烈的冲刷陆煊的精神和心灵,
他不为所动,亦回之以淡漠声:
“吾已列数罪责,勾陈大帝何必做不知?”
大帝拂袖,扫灭一片世界,再笑道:
“列数罪责……不过虚妄!”
他道:
“天在上,地在下,仙佛在上,万灵在下!”
“天统地,仙统人,为天经地义,古来如此,降罪于山河万民,亦古来如此,何罪之有?”
“古来如此,便就对么?”陆煊昂首质问:“天与地,分上下,无高低,缺一不可,本为对等之位!”
“荒唐!”大帝冷笑:“天地自然,优胜劣汰,强者居上,弱者居下,仙比人强,便合该人从仙令!”
顿了顿,他垂目,逼视这青牛背上的老道人:
“吾责罚万民,是顺天命,吾执兵戈征战之权柄,执祸福之权柄,吾选择赐下灾祸,赐下战争,是顺天命!”
陆煊凝视眼前的伟岸身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此非汝之权柄,而是汝窃天地之权柄。”
“有趣。”
勾陈大帝轻叩身前案,发出隆隆天音,振聋发聩,旋而道:
“不论是吾窃取或占据,终究已归属于吾,怎么,只可行福禄,不可赐灾祸?”
说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位太上门人,又道:
“还是说,于你有利,便是对,于你无益,便是错?”
字字叩问心灵,震的陆煊头晕目眩。
二人之声,奏响九霄,许多仙佛都旁听见,一些仙官神吏微微色变,太白金星捋了捋长须,凝重道:
“节奏被那位帝主给掌握了……已非陆圣人问罪,而是帝主与陆圣人论心论道,有大凶险。”
“如何凶险?”李靖轻声问道。
太白进行深吸了一口气:
“勾陈帝主自古而长存,所见所闻,远非是陆圣人可比拟,陆圣人辩不过的,一个不小心,或许就要被斥碎了道心啊……”
李靖色变,道心若碎,终生都难再有精进……
他忍不住问道:
“兜率宫那位,不管吗?”
“不会管。”太白金星笃定道:“这并非是持强凌弱,并非以强欺弱,只是论道而辩。”
李靖默然。
与此同时,帝宫中。
陆煊脑袋嗡嗡作响,但还在斥问:
“以法旨,令齐国屠城屠民,降凶神,令其行祸一方,致使人间赤地万里,冰封万里,呈惨烈之状,此非为罪?”
“吾已有言。”
勾陈大帝俯瞰垂暮道人,冷笑:
“吾在上,人在下,且吾之所为,是以万民万灵之灾与死,补全吾自身之伤。”
顿了顿,他又道:
“而,仙道贵生,吾降灾祸以全自身,何错之有?何罪之有?吾比人贵,仙比人贵!”
说着,勾陈大帝做慈悲状:
“仙道贵生呐……”
一言接一言,撞的陆煊险些从牛背上跌落,他很勉强的稳住了身形,双眼不知何时已发红。
“仙道贵生?”
陆煊咬牙切齿:
“仙道贵生,人道,就不贵生么!”
“吾尊于人,仙比人贵。”回应他的,是勾陈大帝的冷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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