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折云璃嗔了憨头憨脑的护卫一眼:
“扶一把,掉下去摔着怎么办?”
夜惊堂才反应过来,当下迅速翻身下马,搭住云璃的小手。
折云璃从马车上下来,迈着碎步小跑,追上了前面的马车,瞧见书香气十足的柔雅小姐在窗口打量,还盈盈一礼:
“见过小姐。”
折云璃在文静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柔肠百转之感,气质很是到位;而灵气十足的相貌,也非常讨书香门第喜欢,可以长成了大家闺秀的模板。
华青芷在京城瞧见过折云璃,此时连忙招手:
“快上来吧。”
折云璃来到马车前方,在夜惊堂的搀扶下慢条斯理登上马车。
鸟鸟正在软榻上打滚儿卖萌,瞧见荷包蛋进来,还颇有礼貌的示意桌上的零食:“叽?”,意思明显是询问要不要来一口。
但折云璃这时候肯定不能破功,没搭理幺鸡,欠身行了个礼,才在车窗旁坐下,柔声道:
“小姐想下棋?”
华青芷腿脚不便,本来非常文弱,但瞧见云璃姑娘这‘风吹即倒、我见犹怜’的模样,硬是感觉自己还挺健壮的,说话都不好太大声,略微打量,关切道:
“云璃姑娘是不是有心事?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开心。”
“……”
折云璃只是怕露馅,被书香小姐嘲笑罢了,见这华小姐嘘寒问暖,她也不知道说啥,干脆顺着话幽声一叹:
“唉,不提也罢。”
华青芷见此,自然被勾起了兴趣,还以为是不敢让夜惊堂听见,便抬手把帘子拉起来,凑到跟前握住云璃的小手,小声道:
“是不是女王爷在家里欺负你?”
“……”
折云璃眨了眨眸子,也不好背地里说女王爷坏话,便开始胡扯:
“唉,事情还得从去年四月份说起,那时候我到云安探亲,在染坊街租了栋宅子,跟着娘亲住在一起,日子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平平淡淡无波无澜,结果有一天回家,却发现房子被一个游侠儿霸占了……”
绿珠也凑在跟前,好奇道:
“那游侠儿,就是夜公子?”
“是啊,我先找的住处,被人霸占,肯定不答应,便想让他出去另找一间,结果他一穷二白,浑身上下就一只鸟值钱,租不起房子。娘亲心善,看他可怜,便把他收留了下来……”
……
折云璃口才相当好,语气不急不缓,诉说着当年相遇相识的经历,什么收拾屋子补房顶、买家具做饭学武艺,事无巨细全水了一边,硬是连续说了个把时辰,天都黑了,横刀夺爱的女王爷都还没出场。
华青芷认真聆听,虽然啥重点都没听到,但故事声情并茂勾人心弦,还真没感觉到啰嗦,偶尔还会插话感叹两句。
鸟鸟本来满眼茫然,但听见它当年帮忙做家务擦米缸的故事,觉得荷包蛋是在夸它勤快,于是也跳到了三个姑娘跟前,陪着当捧哏。
而夜惊堂骑马跟在车厢外,听着云璃胡编乱造讲述两人感情萌芽的过往,都快听愣了,本来还想解释两句,但看华青芷的模样,他敢打断话题,怕是得误会他不让云璃说,当下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本来折云璃这么忽悠,等到了晚上落脚的地方,就能来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班了。
但这一路的旅程,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顺利。
车队早上出发,走到天色渐暗,已经远离承天府的府城,到了瓦窑沟一带。
本来按照计划,车队会在黄昏时抵达落脚点,但此次出行带的人和马车比较多,行进速度比预期稍微慢了些,此时才到瓦窑沟南面,要穿过一片林道,才能抵达落脚的镇子。
因为是在湖东道腹地,周边治安向来极好,带的人也多,车队里的护卫家丁也没什么紧张情绪,都准备加快速度穿越瓦窑沟,好早点到镇上吃饭歇息。
而夜惊堂是底镖师出身,在梁州时常年都在外面东奔西跑,对于押镖赶路门道,比大户人家的护卫专业的多,在瓦窑沟前打量几眼后,本着职业习惯,对着旁边的华宁道;
“华大哥,现在天都黑了,从这里过去怕是有风险,要不在这里原地扎营,明日再走?”
华宁一直走在车厢另一侧,从早上到现在没放过一个屁,听到夜惊堂的话语,他明显愣了下,而后便转过头来望向夜惊堂,眼神满是难以置信,意思估摸是——您老跟着,土地老儿钻出来,都得先给您磕两个,能有啥风险?
夜惊堂知道他在万无一失,但他是‘乙等护卫’,遇事儿总不能第一个上,当下还是眼神示意华宁照办。
两人正在眉来眼去之际,后面马车上的华俊臣,显然是听到了动静,此时挑起了车帘,询问道:
“怎么回事?”
夜惊堂见此,便放慢马速,来到了华俊臣的马车跟前:
“江湖常言,‘雪不过桥,夜不过林’,这片林地长五里左右,里面没有人家,晚上贸然进去,若是遇到歹人,恐怕会出岔子,我觉得应该在外面空旷地带扎营,等天亮再走……”
华俊臣听见这话,觉得华安年纪不大,办事倒是挺专业,不过他并未采纳意见,摸着下巴道:
“此地距离南宁郡城不过四十里,东面的关口还驻扎着军队,从无贼子敢在此地劫道,即便有,听到我华俊臣的名号,也会闻风而逃。你心思谨慎是好事,但以后有华家在背后站着,遇事也不用太过疑神疑鬼。”
夜惊堂本就是出于护卫职责提醒一声,遇上事情他也不怕出岔子,当下便没有多言,跟着队伍继续前行,但还没走两步,便听见后面传来的马蹄声。
轰隆隆……
车队中的护卫,闻声都回头望去,却见来路的官道上,有七骑飞驰而来。
七匹马都颇为高大,马上之人皆披着披风头戴斗笠,其中四人马侧还挂着长兵,遥遥便能感觉到一股江湖匪气。
华俊臣眉头一皱,从车厢里取出千里镜,准备打量。
结果从后面赶上来的七骑,也发现了前面的大车队,很懂江湖规矩,没有靠近引起误会,而是直接跃出官道,从侧面的田野上超了过去。
华俊臣见此就放下了千里镜,目送的这七个看起来武艺不错的江湖人离去,开口到:
“骑的是雪原的银鬃马,为首者带的似乎是长柄斧,这打扮,怎么有点像‘黑狮子’苗定荣……”
夜惊堂对北梁江湖底层了解不多,见此询问道:
“苗定荣是谁?”
华俊臣眉头紧锁:“北方的马匪,以前在雪原那边劫商队,手上有不少人命,被苍龙洞收拾过一次后,余部逃到了湖东,最近在琅州府和安西府一带流窜……”
“很厉害?”
“苗定荣是匪首,应该有两把刷子,不然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落网……”
华俊臣虽然平时挺向往江湖,但心底也有自知之明,当前拖家带口四十余人,真起冲突,他不一定能镇住这群亡命徒,当下开口道:
“先别过瓦窑沟了,回头去刚才路过的村子里先住一晚,等天亮再走。”
夜惊堂自然不愿多生是非,当下便让退伍掉头,往回折返。
而另一侧。
轰隆隆……
七匹快马飞驰过田野,为首的苗定荣,并没有去关注官道上的大车队,而是吩咐着手下:
“过了这片林子,就到了瓦窑镇,华家那小姐今天应该居住在镇上的福来客栈。镇子附近有驻军,离郡城也近,切记速战速决,抢了东西就走……”
跟在苗定荣背后的老二,算是队伍的军师,此时有些犹豫:
“华家可不是小角色,咱们真动手,以后便没法在大梁立足了……”
苗定荣干的劫道买卖,被苍龙洞剿杀撵到湖东一带后,本就没法立足了,对此道:
“抢完咱们就去西疆找地方落脚。听司徒延凤说,华家此行给王公贵子带了不少见面礼,少说有几万两银子,只要得手,足够我等过完下半辈子。
“司徒延凤已经安排好了身份门路,咱们只要抢到手,给他分两成,便能藏在朝廷的运粮队中,自天琅湖出关……”
司徒延凤虽然武艺并不算太高,但作为承天府南方的消息贩子,人脉相当广,只要是在这边跑江湖的,多少都接触过,信誉也确实好,从来没有过差评。
见苗定荣已经有了打算,老二倒也没多言,正想一鼓作气穿过瓦窑沟,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向官道上的车队:
“这商队怎么掉头了?”
苗定荣回头看了眼,本想说不用打理,但这一眼望去,忽然瞧见车队里有辆马车,里面坐着个灵气十足的小姑娘,正探头往他们这边查看。
虽然距离挺远,但苗定荣还是感觉到这姑娘长得出奇的漂亮,而且文质彬彬,举止带着几分弱柳扶风之感,和说书先生口中的大家闺秀简直一模一样。
“吁——”
苗定荣猛然勒马,回头看向正在掉头的车队,蹙眉道:
“这是不是华家的车队?”
后方六人闻言,其中一人取出望远镜,打量马车上的情况,结果很快就看到了悬挂在了车厢外的小木牌:
“挂着‘万’字,不像。”
“万宝楼就是华家的,快回去。”
苗定荣发现走过了,连忙掉转马首,冲向准备退去的车队,沿途挥手示意手下堵路。
蹄哒蹄哒……
七骑江湖人忽然掉头,明显来势汹汹,车队里自然有了反应。
丫鬟家丁下的连忙躲在了马车后面,而十余名护卫则是抽刀如临大敌,护在了几辆马车左右。
华青芷在车厢里,因为云璃姑娘堵着窗口,看不到前面的场景,疑惑道:
“外面怎么了?”
折云璃模样依旧文文弱弱,但看到七个马贼竟然敢来挑事,心里已经激动的不行了,回头看向夜惊堂,眼神询问要不要她表演个‘黛玉七进七出’。
夜惊堂为了隐藏身份,显然不能直接上去一刀把这几个杂鱼灭了,当下做出戒备模样,提刀挡在马车前面,来了句:
“保护老爷小姐!”
骑马处在最前面的华宁,说实话都惊呆了,万万没料到阎王押车,还真有小鬼敢来劫道。
此时夜大阎王就在后面蹲着,华宁想害怕都怕不起来,单人一刀直接站在了马队最前,狐假虎威道:
“华府甲等护卫华宁在此!何方宵小前来撒野?!”
华俊臣瞧见这群悍匪冲过来,本来正暗道不妙,发现华宁一改往日谨慎做派,变得这么勇,着实愣了下。
车队四十来号人,肯定是跑不过七匹快马,华俊臣眼见华宁都叫阵了,当下只得提着宝剑,身如白虹冲天而起,稳稳当当落在了闺女的车厢顶上,单手负后长剑斜指地面,冷声道:
“来者何人?”
还别说,华俊臣方方面面都练的不错,又久居上位气质不俗,这潇洒飘逸的出场方式,还真就把围过来的七人镇住了。
为首的苗定荣,已经提起了长柄板斧,本欲一轮冲杀先灭几个,瞧见车队里飞出来个高手,他当即放慢马速,提着长柄斧停在了十丈开外,谨慎打量:
“你便是华俊臣?”
华俊臣带着十几号杂鱼,遇上这种纵横南北的悍匪,其实有点心虚,但女儿就在下面,他不抗大梁让谁抗?当下脸色还是颇为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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