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东方离人认识夜惊堂这么久,自然听得明白鸟鸟示意的各种信息,比如方向、多远等等,她转眼看向关外:
“东北方,两百多里……那应该是燎原战场……”
夜惊堂抬头看了几眼:“荒郊野外,最多也就一两朵,要不要去看看?”
东方离人亲自安排鸟鸟去侦查,结果鸟鸟真在雪原上找到了,要是不去看,那不成逗鸟鸟玩了。
东方离人稍加思索:“反正是去平夷城的路上,过去的时候顺便看一下,雪湖花这种东西,能多找一朵,总比没有强。”
“那就下午出发吧,还得尽快赶去西海都护府。”
夜惊堂闲聊几句后,手脚麻利把衣服洗好,挂在了晾衣绳上,而后擦干净手,在小书桌旁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书桌并不大,东方离人往长凳旁边挪了些,也拿起了筷子。
羊肉摊的老板很实在,因为夜惊堂是从小吃到大的熟客,给的量很大,比笨笨团儿都大的海碗,装了估摸有半碗羊肉,还有两个白面馍。
夜惊堂吃这么大一碗刚刚好,而东方离人又不是西北糙汉子,哪里吃的完,她看了看满满一大碗羊肉,先夹起一筷子,放到夜惊堂碗里:
“你多吃点,别路上又饿了,打人都没力气。”
夜惊堂见笨笨开始体贴他了,便凑近几分:
“话说昨天殿下体会到没有?”
东方离人刚捧着碗喝两口汤,闻言蹙眉道:
“体会什么?”
“就是侠女泪该怎么画……咳——”
夜惊堂话没说完,桌子下的脚尖就被绣鞋碾了下,连忙微微抬手,示意自己不说了。
东方离人想起昨晚那喘不过气的感觉,便面红耳赤,瞪了夜惊堂一眼后,默默低头喝汤,不过心底里倒是真有了些感悟。
那种时候,确实不能画成满眼羞愤,和要吃人似得,再屈辱不愿,也该是闭眼偏头、咬牙忍辱,免得出声才对……
看来以后还得帮他把画精修一下……
呸,他想得美……
东方离人觉得自己想法有点以德报怨,又收回心念,补了一句:
“等本王回去,就把画册烧了。”
“啊?这不太好吧?画了那么久时间……”
“你说什么都没用,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那等我以后表现好了,殿下重新给我画一本?”
“你觉得可能吗?”
“呵呵……嘶~不可能不可能……”
“哼~”
……
年轻男女并肩坐在窗前,吃着热腾腾的水盆羊肉,谈笑之间,东方的第一缕曙光,也跃过屋顶照在了院子里……
第四章 荒原偶遇
下午时分,镖局大院内。
夜惊堂做江湖游侠儿打扮,在院角的两个小坑旁扎马步回忆往昔,还没睡醒的鸟鸟,则趴在练拳脚的木桩上,逗弄着停在旁边的炭红烈马:
“咕叽咕叽……”
“噗……”
……
烈马称得上全副武装,右侧挂着短板,左侧则上下并排挂了两杆长兵。
鸣龙枪是步战用枪,骑着高头大马挥舞,距离便有点短了;而逐日是马槊,长度四米出头,在马上作战刚刚好。
以夜惊堂的身手,其实拿两杆长兵区别不大,毕竟再好的马也架不住他全力爆发,真遇上恶战,还是得下地;但笨笨出门在外遇到险情,总不能拿两把匕首防身,为此其中一杆是给笨笨准备的。
夜惊堂双拳收于腰间扎马步,抬眼望着天边的夕阳,只觉挂在彩云之间的那一轮红日,又大又圆……
踏踏踏~
正胡思乱想间,后院传来脚步声。
东方离人又换上了黑色劲装,腰后挂着兵器,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出门后径直走到了马侧,翻身上马:
“走吧。”
“来了。”
夜惊堂收功静气,把鸟鸟捧起来放在了马侧行囊里,而后便翻身上马坐在了背后,接住缰绳轻夹马腹:
“驾——”
蹄哒、蹄哒……
马匹小跑出镖局,继而便往镇子口行去,在夕阳下奔向了北方。
东方离人依旧是腰背笔直坐着,但两人再度共乘一马,较之来时却有了很大不同,被夜惊堂环住,臀儿靠在双腿间,她脑子里总浮现出一些场景。
比如昨天晚上,这色胚还把她翻过来趴着,然后……
回想起那种感觉,东方离人脸颊便不知不觉红了,用胳膊肘轻轻怼了夜惊堂一下。
“嗯?”
夜惊堂老老实实坐着,也没动手动脚,忽然被笨笨揍一下,自然有点无辜了,偏头道:
“我又怎么了?”
东方离人微微偏头:“你再敢胡思乱想,本王就把你撵下去。”
?
夜惊堂一愣,没料到笨笨这么厉害,都会读心术了,他收起乱七八糟的心念,笑道:
“殿下怎么看出来的?”
东方离人瞎蒙的,见夜惊堂竟然承认了,又抬起胳膊肘。
夜惊堂连忙把手捉住,加快马速:
“好啦好啦,我不乱想。要不我给殿下吹曲子?以前走镖的时候,我学了不少,嗯……”
说话间,夜惊堂把双手放在唇边,开始吹起了梁州小调:
“呜呜~呜……”
东方离人看着夕阳下的雪原,认真聆听片刻,觉得确实有江湖儿女的意境,但越是如此,心底便越是不解——这么完美的儿郎,怎么就是个色胚呢……
还没完婚就睡觉了,这以后要是成了婚,还不得把侠女泪上写的各种大刑,全给她招呼一遍……
念及此处,东方离人心中气不过,又轻轻怼了夜惊堂一下。
夜惊堂皮糙肉厚的,倒也没躲,只是吹着曲子,驾马朝黑石关飞驰而去……
……
红河镇往北百里,是荒无人烟的原野,直至抵达黑石关,才能瞧见依山而建的城墙关口。
黑石关是大魏的主要关口之一,虽然内外都是荒原,但因为商道较为安全,从西海乃至北梁往返的商队还是比较多,特别是最近雪湖花开了,关口可谓江湖人云集,出关甚至还要排队。
往年朝廷对江湖人管控很严,出入关口都会严查身份、检查货物,而最近倒是放松了些,哪怕真有案子在身的江洋大盗被发现了,关口守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放行。
这些江洋大盗,虽然不为朝廷办事,但必定图利;雪湖花这种至宝,无论黑道白道拿了,都不会糟蹋,自己其实也用不了多少,只要能回流到大魏境内,那朝廷最后总会用各种办法收回来。
不说别的,光是上交三钱雪湖花免死罪,几年时间就能把江湖上的雪湖花存量掏个七七八八。
而北梁同样如此,左贤王虽然不让江湖人抢劫刑狱,但消息堵不住,就只能疏导,只要有人上交雪湖花,哪怕是刚从运送车队里抢的,同样不问来路,给予免罪乃至加官进爵之类的赏赐,以免江湖贼子转手就卖大魏了。
在南北两朝的暗中博弈下,天琅湖附近的乱象可想而知,只要有一两袋雪湖花流出来,那场面恐怕和大燕末年抢皇宫差不多,想活着走出雪原,只能和狂牙子一样光着屁股跑,不然铁定被追杀一路。
不过目前局势还在初期,出关的江湖人多以找野株为主,连根挖不好携带,开的花也没几朵,没人会为这个拼命,所以冲突还比较少。
夜惊堂骑着马出了关口,可见关外的荒原上风平浪静的,偶尔还能遇到骑马闲逛的江湖人,多半在关外几十里之内游荡,越往深处走,遇到了江湖人就越厉害,等到了燎原古战场,就基本上遇不到普通人了,只要碰上人,距离两三里就会有人转道,以免发生冲突。
荒原上白雪皑皑,虽然有月光照亮原野,但连狼嚎都没有的死寂气氛,还是给人带来的一种阴森压抑感。
夜惊堂抵达一处雪丘后,翻身下了马,站在齐膝深的雪地里,扫视起无边雪原。
上次来西海诸部,是往西北走,去的是琅轩古城;而这次是往东北走,说起来还是第一次来燎原。
东方离人手按刀柄,仪态如同大冰坨子女神捕,走在前面左看看右看看:
“此地距离平夷城,还有两百来里,你当年就是在这附近被捡到的?”
夜惊堂略微回想:“二十年前,亱迟部被左贤王大军追到此地,血战至全军覆没。当时义父在关外找雪湖花,如果我也被带在军中的话,那应该就是在这片被捡到的。”
东方离人用鞋子扫开积雪,看了看下面的荒地:
“史上无论是和西北王庭开战,还是南北两朝交锋,战场多在此地,这雪下面也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夜惊堂知道雪原之下,必然层层堆叠的尸骸马骨,其中可能还有他的亲生父辈与亲眷,心底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但这些事情聊再多也无非徒增烦忧,夜惊堂扫开了杂念,转而看向鸟鸟:
“你找的雪湖花,在什么地方?”
鸟鸟作为雪鹰,在雪原上算是到家了,此时相当活泼,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滑雪玩。见夜惊堂询问,鸟鸟朝着南方滑了过去,远看去有点像只胖企鹅。
夜惊堂暗暗一笑,牵着马跟随,见笨笨表情严肃按刀而行,打趣道:
“不用这么紧张,周围没人,有人也不是我对手,殿下就当出门散心即可。”
东方离人和夜惊堂在一起,自然是安全感爆棚,但她是上司,在下属面前,总得表现出点精明能干的样子,总不能和犯花痴的红颜知己一样,光跟在后面说“哇~堂堂大人真厉害”吧。
东方离人闻言依旧保持不苟言笑的模样,扫视着光秃秃的雪原:
“身居高位,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自持勇武便疏忽懈怠。嗯……本王考考你,如果你带着一百精骑,在此地遇上了北梁的一百骑军,该如何应对?”
夜惊堂对军事方面可谓一窍不通,跟在背后想了想:
“嗯……让属下先原地休整,我过去把北梁骑兵解决了再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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