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夜惊堂目光微凝,把木盒取出,小心打开卡扣,可见里面放着巴掌厚的一摞官票,半数是北梁官票,另一半换成了大魏的官票,全是百两面额,目测不下三万两之巨!
三万两银子听起来不多,但夜惊堂占地那么大的老镖局,也才卖千两银子,三万两买下杨冠的青莲帮外加码头产业都有富余,绝不是小数目。
身上带着三万两银子巨款,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入京女学生的零花钱。
夜惊堂见此心底起了怀疑,觉得有可能是花翎伪装成了学子,这些银子不是花翎打拼多年的家当,就是北梁朝廷给的公款,用以投石问路来刺杀他所用。
夜惊堂暗暗记下这些信息,又左右检查,发现银票旁边的格子里,还放着些许首饰,从底部高低落差来看,首饰下面似乎还有暗格。
夜惊堂见此,小心翼翼把首饰移开,想要检查下方暗格。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首饰里有个带穗的压裙坠子,穗子鲜红,看起来只是装饰,但手触碰穗子,却感觉碰到了蛾子翅膀,有种滑腻感。
?!
夜惊堂脸色骤变,当即收手,低头查看,可见指尖染上了暗红痕迹。
夜惊堂起身退开,稍微等待片刻,发现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异样,才暗暗松了口气,觉得此人还挺狡诈,知道故意留瑕疵声东击西。
因为不怕剧毒,夜惊堂并未把指尖的红粉当回事,只是取出手绢半蹲下来,仔细清理刚才触碰,在盒子、首饰上留下的红痕,以免提前打草惊蛇。
红粉应该有标记窃贼的作用,不是那么容易擦掉。
夜惊堂擦了片刻,尚未恢复原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响:
“那夜惊堂果真厉害,据说在宴会上把李大人驳的哑口无言……”
“不应该呀,李大人才思敏捷,怎么会被一介武夫说的哑口无言?”
“不清楚,待会李大人回来,小姐去问下就知道了……”
……
夜惊堂听这声音,便认出了是中午在王家医馆遇到的小姐丫鬟。
那小姐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的很,身体也确实有毛病,不可能是花翎伪装。
夜惊堂见此便没有发出声息,继续小心翼翼擦拭痕迹,但……
咕噜咕噜~~
轱辘声由远及近,直接进入了楼阁,朝着房门而来……
?!
夜惊堂莫名其妙,因为外面还有护卫暗哨,不好从窗户出去,便轻手轻脚把箱子关上,来到了房间里侧的床榻角落,藏在了阴暗处。
咕噜咕噜~~
轱辘声停在门口,而后房门打开,身着渐变色墨紫白裙的书香小姐,出现在了门前。
华青芷双手扶着轮椅,略显吃力起身,在丫鬟搀扶下进屋,坐在了书桌前,点燃了烛灯。
而后丫鬟绿珠又回去,用力把轮椅提起放在了门内,询问道:
“小姐饿不饿?我去准备点吃食?”
“不用,待会还有宴会,马上就得过去。你去找傅小姐打听打听,望江阁到底什么情况,傅老先生在其中,她应该能问到点情况……”
“哦好。”
绿珠得令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华青芷在椅子上就坐,神色很文静,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找出关于西北王庭的史料,仔细寻找各种人物传记。
沙沙~
夜惊堂此时就站在房间对面的角落,如果仔细看还是看得见;但他武艺太高,无声无息的情况下,便与环境融为一体,不专门注意,可能余光扫过都感觉不出异样。
夜惊堂发现这小姐在看书,便明白为什么要偷史料了——这些东西算是大魏官办书院的教学材料,北梁学子可以申请借阅,但得走流程,时间长不说还麻烦。
而这小姐今天听到了诗句,肯定求知若渴,迫不及待想查到根底,所以一时糊涂,就派人去白马书院‘借’书了。
但随从为什么化名‘华宁’呢?
难不成真的就叫华宁,还有个搭档叫华安……
就算真是如此,三万两银子又怎么解释?
十七八岁的姑娘家,总不能随身带三万两银子当零花钱,这得是什么离谱家境……
夜惊堂心头有点疑惑,因为现在出门不太方便,就无声无息暗中观察,想等华姑娘待会去赴宴后再离开。
结果刚等不过片刻,夜惊堂便发现有些气闷,左手指尖火辣辣,犹如摸了焚骨麻,背心也开始出汗,浴火图的恢复速度,都有点跟不上药劲儿,显然是不知名剧毒。
夜惊堂暗道不妙,要是毒性太烈没压住,在这里毒发,可没打坐调理慢慢解毒的机会,他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脸色一冷……
……
沙沙沙~
华青芷求知若渴,如果不查出那首诗的根底,今天晚上可能觉都睡不着,为此得知找到书后,宴会半途就跑回来翻阅史料,遇到疑似的,还用笔抄录在纸上。
但她尚未查阅多久,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
“华小姐倒是勤奋,外面开着宴会,都不忘中途回来苦读。”
声音清朗平和,循序渐进一点投不突兀,就好似一直站在跟前的人,开口说了句话。
华青芷很入神,本来还想随口接一句,但马上就发现不对,身体一紧。
认出这终生难忘的清朗嗓音后,又是一喜。
但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后,眼底又闪过错愕。
??
华青芷心底刹那间情绪百变,抬眼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房间的窗前,站着个冷峻公子。
冷峻公子不紧不慢打开窗户,望向外面的夜景,眸子如同寒星般明亮,墨黑长发束以金冠,身上穿着金丝勾勒蟒龙纹饰的黑袍,从头到脚一尘不染、贵气逼人,俊的好似一件巧夺天工的名兵,哪怕只能看到侧脸,也能让人侧目良久。
再配上那稍显冷冽严肃的神色,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说这是大魏女帝女扮男装,华青芷恐怕都不敢一口否认。
华青芷抬眼瞧见这么一幕,没来得及震惊屋里有个男人,就先生出三分紧张,下意识想起身,但没站起来,便开口道:
“公子……你……”
夜惊堂面色微冷,转过身来,不紧不慢在椅子上坐下,转眼看向桌上的书籍:
“我是差役,方才接到禀报,有人在白马书院偷窃书籍,顺藤摸瓜查到这里,没想到窃书的竟是华小姐。窃书依然是偷,没想到姑娘才气过人,私德却这般……”
华青芷只是个才女,也不是江湖老油条,见印象极好的俊公子如此严肃,还带着三分嫌弃,心思顿时慌了。连忙道: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让随从去找些史书,并未让其窃取……”
话到此处,华青芷又觉得不对劲儿,仔细打量夜惊堂的衣服:
“公子这身蟒袍……”
夜惊堂神色平静:“我出自王公之家,在衙门历练,官职确实是捕快。今日过来赴宴,才穿正装。”
“哦,我就说嘛……”
华青芷今日看到夜惊堂,就觉得这气度、仪态、相貌、谈吐,绝不是市井武夫能练出来了,此时也算恍然大悟,又询问道:
“公子是当朝哪位王公之后?”
“我……”
夜惊堂正想回应,忽然意识到不对,轻拍椅子扶手,严肃道:
“别套近乎。华小姐,现在是本官在查你,不是你在审我,若老实坦白,尚能从轻发落,不然按大魏律……”
华青芷眨了眨眼睛,惭愧道:
“定然是手下之人急于表现,私自去书院拿了书过来。我看完后就会还回去,亲自去书院赔礼……”
说道此处,华青芷又想起了什么,再度看向夜惊堂:
“不对,这里是牡丹园,我朝使臣驻地。按照两朝盟约,哪怕手下之人犯命案,也该朝廷和我朝主官沟通,交出凶手以罪论处,公子未经我朝允许,私自潜入牡丹园,算起来便是践踏我大梁国威……”
夜惊堂自然知道理亏,但神色依旧如常:
“那是台面上,私底下互相探查太过寻常。我本不想露面,拿到证据就该呈送刑部,让刑部过来问李侍郎要人。但我和姑娘有一面之缘,不想因为此等小事,毁了姑娘声誉,所以才出来劝道,希望姑娘能以此为例,迷途知返。如果姑娘无悔过之心,要按规矩办事,那便当我看错了人。”
“……”
华青芷见夜惊堂这么说,是真不好意思了,微微颔首: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此事确实非我授意,我定会好好管教随从。”
夜惊堂微微颔首:“知错能改就好,明日便把书送回去,此事全当没发生过,我先告辞……”
“等等!”
华青芷好不容易在屋里逮住这俊公子,岂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当下撑着椅子起身,坐在了轮椅上,滑到了近前:
“公子既然来了,应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今日在医馆,我狂妄自大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夜惊堂有点无奈:“不必赔礼。我只是抄录前人遗作,身为武官,并没有多少才学傍身,直接离开,只是怕姑娘追根问底,暴露了浅薄学识。”
华青芷半点不信,滑到窗前,堵住了出口,柔声道:
“公子太谦虚了。今天回来后,我问过数人,都不知道那首诗是何人所作,如果是公子临时起意的话……”
“诶。”
夜惊堂微微抬手道:“是西北王庭一名老知县所写,曾任校书郎,我也是是偶然在野史中看到,名声不显,姑娘不知道也正常……”
“哦,那位先贤,可留有其他遗作?”
“姑娘不用心急,你待会就知道了。”
“嗯?”华青芷有点茫然。
夜惊堂感觉身体是不对劲,不敢久留,又起身道:
“我还有点事,先行告辞,咱们有缘……”
??
华青芷哪里受得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她勉强站起身来,靠在了窗户上:
“公子等等,我就冒昧叨扰几句,问完就走……”
夜惊堂见此,转身就走向门口。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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