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438章

作者:南希北庆

  也只有相国寺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砸在里面整整五年,对于相国寺而言,这钱放在家里是没法生钱的。

  在张斐看来,这个利息算是比较合理的,要知道如今的高利贷,年利息经常是百分之百,只不过如今站在这里的商人,都是大富商,多多少少也涉及到一些高利贷,他们放给百姓,再多不嫌多,可人家放给他们,哪怕只有百分之四,他们都非常不爽。

  当然,也是由于借得太多,足足十万贯,百分之四,都有四千贯。

  张斐向樊正道:“就这个数吧!”

  陈懋迁又犯愁了,“咱们每年能赚这么多钱吗?”

  光利息四千贯,每年的纯利润肯定是要高于这个数目的。

  张斐自信道:“要是连这点钱都赚不到,还做什么慈善,当乞丐去算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商与政

  虽说活字作坊和车马租赁,都给予这些富商极大的惊喜,但是这一笔巨大的负债,还是让他们感到一些些压力。

  但是他们甚至有些后悔,早知这样,就不如捐钱,不捐土地,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转念一想,家里的铜钱是不用交税的,土地可是要交税的呀!

  可是每年四千贯的利息,这对于他们每一个人而言,这都不是一笔小数目,甚至于大部分捐赠者都负担不起。

  纠结!

  虽然惊喜不小,但负担也很重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贷款十万贯很多吗?

  利息四千贯很多吗?

  这就是商人,没有见过世面。

  说来也真是巧了,就在宋朝慈善基金向马家借贷时,那制置二府条例司,也在向朝廷贷款。

  王安石的均输法有两重含义,第一,为国省钱,舍远求近,合理运输贡物,这当然能够省不少钱。第二,为国赚钱,也就是所谓贱买贵卖,但这就得给本钱啊!

  不然的话,再便宜的货物也买不起,买都买不起,谈什么卖。

  王安石的变法,核心就是理财,但不给本钱,怎么去理财。

  难道空手套白狼?

  那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王安石还真干不出这种事来。

  这就是他与那些大奸臣的区别,很多奸臣都是拿着变法当幌子,所谓的手段,只是做那无本买卖,抢百姓的钱,抢商人的钱,来充实国库。

  可甭管那些富商多么奸诈,多么卑鄙,官府也不能去抢,因为只要官府带头抢,这种情况只会变本加厉,国家也就完了。

  不过这王安石也是一个狠人,亦或者说艺高人胆大。

  张口就要向朝廷贷款一千万贯。

  这只能说这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但也引来许多朝臣们的反对,包括政事堂内大半的参知政事。

  这财政本就是赤字状态,不应该节省为先吗,要是再额外拨给发运司一千万贯,那明年啥也别干了,干脆直接休年假。

  不过,王安石和赵顼也真没有想过让国库拨钱。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国库的钱那是有规章制度的,可不是说你皇帝想动就能动的。

  中书门下要是不批,皇帝其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皇帝也不傻,这皇权与金钱也是息息相关的,要是皇帝手中没有钱,这龙椅只怕也坐不稳啊!

  历朝历代皇帝都是有私房钱的。

  也就是内藏库。

  赵顼决定从内藏库拨出五百万贯,供米三百万石,并且还在每年上供的钱杂物中,截出两百万贯,借给发运司使用。

  大臣们依旧是激烈反对,内藏库说是皇帝的私房钱,但在北宋这钱也不全是皇帝私人,同时还具备公用的性质,简单来说,救急。

  主要就是军饷和赈灾。

  如果遇到战事,国库没钱,内藏库就得拨钱,如果遇到灾荒,国库没钱,内藏库也得拨钱。

  但内藏库,到底是以皇帝的意志为主,大臣们只能去说服皇帝,而不能动用行政命令去制止皇帝。

  今儿上午的垂拱殿,大家又是一番争吵。

  但赵顼依旧坚定地支持王安石。

  “唉……”

  出得皇城,文彦博叹了口气:“看来官家是铁了心要支持王介甫。”

  司马光道:“意料之中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但也未想到,王介甫这么狠,张口就是要借一千万贯。”

  文彦博道:“这是借,而不是拨。借就得还,还,就肯定还包括利息,不用说也知道,王介甫肯定跟官家保证,一定能够赚到钱。

  这一千万贯投入到市场中,再加上这背后的东主是官家,这是不能亏本的买卖,不用多久,他们就能掠尽商人之利啊。”

  司马光问道:“君实冒昧问一句,文公是反对拨给发运司一千万贯,还是反对官家做买卖。”

  文彦博道:“我都反对。”

  司马光又问道:“那文公以为,孰轻孰重。”

  文彦博沉吟少许,道:“自然是前轻后重,若只是一个商人拿出一千万贯出来做买卖,也并不是那么可怕,若其抬高物价,官府还能管管,哪怕是朝中大臣私下做买卖,至少还有官家能管,还有你我可监督,但是官家拿一千万贯出来做买卖,谁能管得着?”

  司马光回答道:“司法可管之,若是王介甫拿着这钱,正常采办,那就也罢了,但是他们敢借此公权,徇私舞弊,司法自也不会放任不管,我朝对于倒买倒卖,可是有明文规定的,容不得他们胡来。”

  文彦博小声问道:“司法可管官家呼?”

  司马光沉默少许,才缓缓答道:“官家只是借钱出去,想借此减少国库损耗,若出现违法行为,亦非官家所愿,定是他人所为。”

  文彦博捋了捋胡须,又道:“你有把握能管得住吗?”

  司马光头一扬。

  文彦博举目望去,但见前面只有着四五劳力正在修补道路,不禁好奇道:“有甚么可看的?”

  司马光笑问道:“难道文公没有发现,近日来,汴梁城内的路况较之之前,要好了不少。”

  文彦博道:“这我倒是早就发现了,这灰尘和粪便都少了不少,也使得朝中官员对于车牌费的抱怨声小了很多。”

  “不仅如此。”

  司马光呵呵一笑,“文公这边请。”

  司马光引着文彦博来到汴河大街上与州桥路口上。

  文彦博诧异道:“这里的人流好像少了不少。”

  “不是少了,而是大家都遵守规矩,且在固定的时辰,有专门的巡警在此指挥,故而少有发生拥堵,文公可有看见那亭子?”

  “那好像是警署弄得警亭,每个警亭都设有两名巡警站岗巡视。”

  “再仔细看看。”

  司马光道。

  文彦博瞧了眼半响,未有瞧出玄机来,又疑惑地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笑道:“文公难道没有上桥店喝过酒?”

  文彦博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在说什么,那警亭所在之处,本也属于桥店。”

  司马光点点头,又问道:“文公可知这桥店背后的东主是谁?”

  “好像是高家的。”

  “正是。”

  司马光笑道:“可如今这一圈全都给拆了,据说当时他们是很想缴侵街税,但警署都没有答应。为何?因为这里既是桥口,又是通往集市的主要路口,非常容易发生拥堵的现象。还有,桥上本有许多小贩做买卖,如今可见一人?”

  文彦博点点头道:“关于侵街之事,警署确实办的不错。”

  司马光道:“可是在此之前,许多大臣都想处理这些侵街行为,但未有人能够成功的,可见许多事,也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难啊!”

  文彦博却道:“但是这事能成功,张三是功不可没啊!”

  司马光道:“这也是我为何争取张三的原因。”

  文彦博问道:“你有把握吗?”

  司马光点点头。

  文彦博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司马光道:“之前张三就答应过我,去国子监教讼学,只不过中间发生许多事,此事就给耽搁了,我打算借国子监教学之事,一步步将他引向我的司法改革。”

  文彦博呵呵笑道:“你为了那小子,也真是煞费苦心啊!”

  司马光突然转头看向一处,笑道:“此子之才,是文公与我所不具备的。”

  文彦博偏头,顺着司马光的目光看去,但见在一处角落里面,有着三五个少年,正在争抢一个小球,他们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在蹴鞠。

  蹴鞠为何在宫中的流行,胜于在民间,那就是因为这门槛比较高,足球相对入门就比较低。

  足球很快就在坊间流行起来。

  ……

  教书?

  此时张斐可真没有这闲工夫,他都快要被马帅王超的智商给气坏了,此时正与樊正赶往侍卫马总部。

  刚一进门就听得一阵叫嚷声。

  “这边!这边!传过来呀!”

  “你这是打算传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