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赵顼对于王安石的信任,那是母庸置疑的,但是身为皇帝,还是要平衡朝中局势。
那吕诲就太直,之前直接对王安石发动人身攻击,将他对王安石个人的厌恶,已经表现的是淋漓尽致。
朝中谁都知道吕诲非常讨厌王安石。
而御史台就是骂人的。
赵顼不可能再让吕诲继续担任御史中丞,虽然吕诲确实抱病在身,但其实并非是主动请辞,而是赵顼给予他暗示,你若不自己走,我也会赶你走的。
反倒是司马光不曾公开表示过反对王安石变法,他与王安石争得也是道理。
神宗就希望让司马光上位,安抚住保守派。
大家先不闹,以国家利益为重。
司马光沉吟少许,道:“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臣也希望能够继续辅助圣君,只不过臣另有想法。”
赵顼忙问道:“卿有何想法?”
司马光道:“臣近日受这几场官司的启发,发现国之政策,是利是弊,最终还是体现在百姓身上,若有弊政,最终又会付诸于官司,故臣希望领审刑院,从细微着手,辅助陛下治理国家。”
目前司法立法部门中,审刑院权力最大,这审刑院的权力就是来自于刑部和大理寺,是同时具有立法权和司法权的。
赵顼眼中一亮,由王安石控制大局,由司马光着手细微,这一大一小,倒也合适,也符合他们的性格,于是道:“卿的良苦用心,朕深为感动。”
话说至此,他稍稍一顿,“只不过这御史中丞一职?”
关于御史中丞的职位,他肯定是会安排保守派接任的,身为皇帝,再信任某个臣子,还是会留几手的。
如果御史台都被王安石的人控制,那到时谁监视王安石?
司马光早就料到,只不过他原本打算让吕诲继续担任,但不曾想,吕诲这直性子到底是没有守住。
不过他也已经想好另外的人选,“臣建议由文公担任。”
他口中的文公,指得自然是文彦博,如今文彦博半闲赋在家,一朝天子一朝臣,神宗即位,他就退了下去,被陈升之顶替。
而陈升之就是王安石举荐上来的。
又听司马光道:“文公大智大勇,虑周藻密,通晓律法,且又知人情,曾还担任过御史,比臣更适合担任御史中丞。”
赵顼稍稍点了下头,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疑虑。
毕竟那文彦博地位是在王安石之上的,人家都已经当过宰相,若由他领御史台,会不会弄巧成拙。
关键还有一枚棋子是不确定的。
第一百二十章 朕
对于张斐而言,这就只是一场官司,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在开封府宣判过后,他便开始着手于自己的买卖。
这场官司其实也体现出他的不足,如今身边就只有许芷倩一个人,如果许芷倩不在,亦或者是她出嫁了,那怎么办?
他需要一个专业团队。
如此才是长久之计!
今日他便约了许芷倩一同前往范家书铺,顺便看看那范理到底是痊愈了,还是撒手人寰了,如果是后者,他就去祭拜一下,顺便将嫂嫂接回来养之。
“许娘子来了呀,我们走吧!”
“咦?怎就你跟李四在家?”
许芷倩见张斐回到了以前,身边就跟着一个李四,不免左右看了看,也没瞧见高文茵他们的身影。
张斐道:“他们都去下合村祭拜那史大郎了。”
在开封府宣判的当日,他们急急赶回了下合村,因为有些事是需要亲口告知的。
许芷倩稍稍点了下头,又道:“张夫人也去了?”
张斐点点头。
许芷倩揶揄道:“你可真是大度呀!”
“这不叫大度,这叫做自信。”
张斐呵呵道:“我像是一个会怕死人的人吗?”
顿了下,他又接着说道:“这也是我愿意收留他们的原因,今日他们如此忠于那史大郎,他日也会这么忠诚于我。”
许芷倩笑道:“这回算你聪明。走吧!”
二人刚刚准备出门,忽见王页走了进来。
“王师兄?”
许芷倩微微一惊。
一般来说,这皇帝微服来此,都会事先通知他们许家的,但是这回并没有,故此她感到很惊讶。
王页瞧了他们二人一眼,问道:“你们是要出门吗?”
“没……没有。”
许芷倩摇摇头。
嗯?
张斐低声道:“许娘子,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那范家书铺吗?”
他在工作上,还是习惯于根据计划做事,若非必要,就不要轻易打乱自己的计划。
喝酒打屁,哪天都可以呀!
许芷倩讪讪道:“张三,我王师兄来了,咱们明儿再去吧,反正……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张斐是深深鄙视了她一眼。
王页见他们两个滴滴咕咕地,不免又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
许芷倩直摇头。
张斐也换上一副笑脸:“王师兄,屋里请。”
“多谢!”
王页突然看了许芷倩一眼。
许芷倩是心领神会,忙道:“王师兄,你是来向张三道贺的吧!”
王页笑着点点头:“不瞒师妹,我之前听到你们要状告朝廷,也还为你们捏了一把汗,不曾想三郎竟然赢下了这场官司,这真是令人倍感激励。”
张斐谦虚道:“哪里!哪里!原本这胜负犹未可知,只不过突然发现新得线索,才能够为我夫人他们沉冤得雪,可见善有善报啊!”
王页笑道:“三郎莫要谦虚,具体是怎么回事,恩师已经都与我说了。”
张斐笑着点点头。
许芷倩突然言道:“王师兄,我爹昨日还念叨着你许久没有来我家陪他老人家吃饭了,你今中午来我家吃饭吧,我现在让人去准备饭菜。”
王页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师妹盛情相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行!我现在就去安排。”
许芷倩又向张斐道:“张三,你们聊。”
“哦!”
张斐木讷地点点头,这心里就纳闷了,为什么这女人对她王师兄就能这么温柔?就不能一视同仁么。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张斐还觉得与王页一见如故,但之后就感觉有些不太好了,他怀疑这厮有严重的自嗨症,张口就是天下,闭口就是国家,好像国家是他家开的。
风花雪月是一句不谈。
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谈妹子,这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可王页似乎并未察觉到,来到屋内坐下之后,便是如往常一般,激动地眉飞色舞,“自我知晓那日三郎在大理寺的论述之后,真是激动的夜不能寐,是既激动,又担忧。”
张斐讪讪笑道:“是吗?”
王页直点头道:“三郎在公堂上的论述,真是一针见血,道出我朝之弊政所在,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说着,他又是一叹:“不管是差役法,还是冗官之祸,一直困扰着我朝多年,始终不得解。每每念及至此,不禁又令人倍感担忧。”
又来了。唉……张斐是苦口婆心道:“我说王师兄,此事自有人去解决,咱们操这心,那纯属是瞎操心,毫无卵用,不,没什么意义。”
王页手一抬,范儿十足:“三郎此言差矣,国有弊政,也危及你我,你我又怎能置身事外。”
我得赶紧将那女人找回来,这我真心招呼不了了,没完没了了。
这一回两回,张斐还能口嗨口嗨,吹吹大菊观什么的,回回如此,那可就没意思了,而且如今王页给他一种感觉,就是老想从他嘴里扣点话出来,这令他很不舒服。
但毕竟是许遵的学生,他还是得给些面子,耐着性子道:“咱们是一无权力,二无官职,说这些没用,就还不如省点心,多赚点钱,到时若有祸事,也可以花钱消灾,不至于坐以待毙。”
“三郎说笑了!”
王页却是不依不饶道:“三郎每每为受到冤屈之人申诉,不惜得罪朝中权贵,若三郎无忧国之心,又怎会屡屡挺身而出?”
张斐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我就是耳笔之人,我干得就是这活,这与忧国忧民毫无关系。哦,我这真不是谦虚。”
面对张斐的不耐烦,王页眉宇间却透着一丝焦虑,“可是依我之见,三郎的能力,绝不止如此,想必三郎自有良策可解之,不知三郎可愿与我分享?”
完了!完了!这小子是个疯子!幸亏没有收他当小弟,不然我不得被烦死去。张斐真的有些不爽,眼眸一转,突然站起身来,“哎幼!王师兄,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出门一趟,要不,你先去找许娘子,待我回来再详谈。”
心里想着,去书铺办完正事之后,老子就去找曹衙内他们喝花酒,唱花歌,然后住酒楼,反正家里也是个假夫人,假夫人还没在家,今晚我都不回了。
“三郎请留步。”
王页赶忙叫住他。
留不得啊!张斐连连道:“抱歉!抱歉!我真的是有急事,下回,下回我请王师兄喝酒。”
王页面露纠结之色,可见张斐拔腿欲熘,突然问道:“若是官家这么问你,你也会这般做吗?”
“官家?”
张斐愣了愣,呵呵笑道:“朝中那么多贤臣干吏,官家会跑来我问一个耳笔之人治国之策?你真幽默。”
王页嘴角一扬:“说不定我可以请官家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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