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其余人也都明白了,为什么吕惠卿会这么说,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有公检法在,那你就不能去盘剥百姓,如果你要还约束税务司,这税肯定就会减少的。
为什么税务司会拥有这么大的职权,不就是为了将这些地主的税给收上来,如果约束,那就可能收不上。
吕惠卿可不傻,他的权力已经受到公检法的制衡,他当然不会献身自己,来为你们这些权贵创造利益。
但他也不好反对,这也会得罪人。
你们能耐,你们自己来。
赵顼突然道:“对呀!这如今是自主申报,然后税务司去抽查,这理应比之前要更加宽容一些。”
张斐立刻道:“陛下圣明,臣在审理此案时,也拿扬州三年前案例和去年做过对比,发现因收税与百姓发生的冲突和官司,去年要比三年前少了近八成,这也是左右臣判决一个小小原因。”
赵顼惊讶道:“大庭长此话当真。”
张斐点点头道:“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可叫人拿来相关案卷,对比一下便可知晓。”
赵顼问道:“那为何朕觉得今年扬州的税务纠纷要多过往年?”
张斐如实道:“那是因为陛下所知和所发生是存有差距的。”
不少大臣吓得一哆嗦。
赵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又是眉头一皱:“这就奇怪了,税务司使得官民冲突,减少这么多,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对税务司不满?还有,之前为何诸位又不像今日这般兴师动众,要求朕约束那些税吏?”
张斐道:“陛下,其实以前诸位大臣也都有像今日这般,建议陛下,或许是陛下忘记了。”
“是吗?”
赵顼沉眉道:“大庭长入仕还没有超过十年,可别在此信口胡说。”
张斐道:“臣不敢欺君,记得当年王鸿一案,大臣们也是兴师动众,规劝陛下当以大局为重,以财政为先,不可因小失大。”
尼玛!
不是不关你事吗?你小子能不能闭嘴啊。
不少大臣咬着后牙槽看着张斐。
不会说话,那就别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顼想了一下,“朕想起来了,朕全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诸位大臣也都非常踊跃议论,不过也真是奇怪,这回怎么没有一个人劝朕以大局为重。”
静!
大殿中顿时一片寂静。
答案呼之欲出。
以前没有收到他们头上来,当然是以大局为重,这税钱要是收不上来,谁发俸禄给他们,而如今收到他们头上,那自然就是酷吏当道,人命关天,必须给予管控。
这一下子,可就将他们的底裤给扒了下来。
但赵顼也是点到即止,毕竟身为统治者,全都是双标狗,他屁股也不干净,镇住就行,突然看向富弼,“富公。”
富弼道:“老臣在。”
赵顼问道:“这么多人对仓库税抱有成见,为何当初能够在立法会通过。”
富弼犹豫片刻后,便道:“这是因为如今的大庭长当初在法案中,写到一点,老臣也是难以反驳啊。”
赵顼问道:“不知是哪一点?”
富弼道:“就是我朝不抑土地兼并,从而导致大量的土地囤积在大地主手里,如果还允许他们囤积粮食的话,那他们要造反的话,简直轻而易举。
而且,那份法案中还取消粮食出售所得利益税,老臣也觉得合乎情理,故而给予通过。”
赵顼点点头,又看向冯京道:“冯中丞?”
“臣在。”
“你方才认为仓库税不合理,那你认为富公所言是否有理?”
“臣臣,臣疏忽,未有想到这一点。”
冯京当即就泄了气。
当初要没有这顶大帽子扣在上面,这仓库税怎么下得来。
但毋庸置疑,士绅、乡绅都非常抵触这仓库税,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们的权力。
不能操纵粮食,怎么去操纵百姓闹事。
赵顼又向王安石问道:“王相公。”
“臣在。”
王安石立刻站出来。
赵顼道:“许多人认为新税过高,你对此有何看法?”
王安石道:“回禀陛下,这种事见仁见智,臣臣也不敢妄下判决,不过如今的税全都是透明的,臣建议谁认为新税过高,就让他将税单亮出来,给大家来评评理。”
此话一出,许多人开始躲躲闪闪。
其实官员的税比百姓的税都低,最初他们只需要缴纳俸钱的百分之三,后来根据新税法,调到百分之五,但如今朝廷税币改革,将一些福利也算作钱币,所以又给调到百分之三。
他们的额外收入,才是正常税率算。
如韩琦、曾公亮,还有吕家就得缴纳不少税,因为他们的额外收入非常多。
但司马光、赵捤蔷椭灰缓苌俚乃埃撬淙还们迤叮皇撬邓敲磺敲磕甓际橇饺Ч岬氖杖耄皇撬墙寄萌ソ蛹们钊耍蛘咔着蠛糜眩蛘吣贸龉郝虿厥椤�
赵顼也没有真的让他们拿出自己的税单来,见这火候也差不多了,目光一扫,又是语重心长道:“朕也不想见到此类事悲剧继续发生,朕对此也感到非常难过,但正如大庭长判决书上所言,想要避免此类悲剧继续发生,那唯有依法交税,以及相信公检法,并且及时向公检法求助,而不是与税务司发生冲突。
朕认为扬州的公检法做的非常不错,因为根据扬州皇庭递上来的奏章,期间税务司也犯过一些错误,误封一些人的财物,但皇庭一一帮助他们讨回公道,而在此过程中,没有百姓有任何损失,也没有伤及到任何人。
这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他们非得阻拦税务司执行公务,据说还有很多士大夫参与其中,这令朕真是大为惊讶,他们不是更应该懂得通过律法来讨回公道吗?
太祖是曾下令优待文人,但如果有人认为可以以死逼迫朝廷更改法度,那也是在痴心妄想啊!”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今日会议到此为止。”
大臣们闭目长叹,又一次倒在了这里。
从最初的免役税斗到现在,始终是差一口气,而且他们现在也得是越发有心无力,主要就是因为公检法的制度愈发完善。
此外!
不少大臣们出门时,都情不自禁地瞪了张斐一眼。
这小子才是罪魁祸首啊!
要不是他将民怨给平息了,他们又岂会这般被动。
等到他们走后,司马光晃悠悠来到张斐面前,“你这刚当上大庭长,就原形毕露,未免太心急了一点吧。”
张斐苦笑道:“司马学士见谅,关于这税是从京城斗到河中府,又再斗到京东东路,如今又在江南掀起风浪,他们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如果我们退后半步,全国各地都得乱起来。”
司马光道:“你也说了,他们会屡败屡战,你能一直这么压着吗,此非长久之计啊!”
张斐道:“关于收税,是没有长久之计的,只能一直斗争下去,这是不会停歇的,但只要公检法稳固,就能够压住。而这一次的凶险,皆因公检法内部不稳,所造成的,正是因为江淮地区的庭长、检察长迟疑和不坚定,才给予那些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导致悲剧的发生。
如果他们有什么不满,应该通过司法的手段,而不应该私下去跟他们说,自己也对仓库税不满,也对税务司不满,结果大家都以为公检法能够为他们做主,以至于有恃无恐。”
司马光道:“你怎么知道?”
张斐道:“这不是什么秘密,许多商人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司马学士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道。”
司马光稍稍点头,又道:“但是你这刚上任,就将大家都给得罪,这会给你将来的仕途带来麻烦的。”
张斐道:“当他们以后习惯于尊重律法,就会懂得尊重大庭长,这不用我去教。”
司马光听得呵呵笑起来。
此次会议过后,张斐立刻就以大庭长的名义,在报刊上刊登了一篇文章,再度强调,税务司的执法规则,无论如何,都不要去跟税务司发生冲突,若遇不公,应该立刻寻求公检法的帮助。
同时直接点名批评江淮地区的庭长、检察长、警长,他们没有很好的敦促江淮百姓,一定要遵守税法,以及通过公检法进行上诉,正是因为他们的消极,才酿成这种悲剧,他们是要负主要责任。
此篇文章一出,大家知道结果。
大庭长的判决不可动摇。
好处就是,蠢蠢欲动的权贵们,再度被压制下去。
大家也都看得出,大庭长对于税务司的支持。
背后也是皇帝的支持。
其实他们也都不傻,哪能不知道皇帝的小心思,他们其实就是在跟皇帝斗,原本他们人多势众,皇帝一般斗不过他们,但如今有了第三者,也就是公检法,这令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户部。
“张三到底在搞什么,他怎么将过错归咎于公检法头上。”
薛向看到这篇文章时,有些懵逼。
吕惠卿笑道:“责任伴随的是权力,他这哪是在责怪公检法,是在伸张公检法的权威。”
王安石也是笑道:“那些人也真是天真幼稚,想要将公检法和税务司区分开来,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公检法,而不是税务司,只要公检法存在,他们想要回到之前的税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得到。”
三人正聊着,邓绾突然走了进来,“王相公,西北那边出事了。”
王安石一惊,“什么事?”
吕惠卿、薛向也都忐忑不安地看着邓绾。
邓绾道:“前不久西夏派使臣去到延州,表示熙州官府收留他们国内的叛贼,希望我朝能够将人还回去,以免破坏两国友谊。”
王安石不可思议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邓绾点点头道:“这是真的,但这非王韶所为,而是熙州皇庭决定的,如今熙州与西夏边境已经起了小规模的冲突。”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西夏都已经派使臣前往延州府交涉,那定不是小事,赵顼也立刻召开枢要会议。
大臣们在了解清楚后,得知西夏索要的人,多半都是一些商人,立刻责怪熙州皇庭。
基本上都是要求将人还回去。
毕竟目前的国家战略,是要主修内政,为了区区几个商人,就去跟西夏开战,这显然是因小失大。
赵顼没有做出明确表态,而是让政事堂看着办。
政事堂当然是下令,让熙州将人还回去。
上一篇:港岛家族的诞生
下一篇:谁让你能力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