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我们免除粮食税,目的为求鼓励大地主们将粮食卖出去,因为按照常理而言,地主买卖土地,大规模种粮食,也是希望卖出去,赚更多的钱。
但如果他们囤积粮食不卖,那将成为君主和国家的潜在威胁,而这也是历朝历代防止土地兼并的根本原因所在。
如果一个地主,面对市场广泛的粮食需求,仍旧囤积十万石粮食,宁可花高昂的代价去储存,以及仍由粮食被虫吃掉,亦或者受潮腐坏,也不去赚这钱,那么除了造反,实在也难以给出其它理由。”
整个场地,除了能够听到张斐的声音外,就只有那些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这哪是什么听证会,这简直就是索命会啊!
那些家里囤积大量粮食的地主、权贵们,都快要昏厥了过去,他们可是知道皇帝就在这里啊!
这尼玛不是一个圈套吧?
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这开场即是高潮,令他们一时间难以承受啊!
就连文彦博都彻底傻眼,他也跟司马光一样,也都在想,这些话是真的能说吗?
而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但疯狂仍在继续。
“买卖土地,是一种正常行为,也是难以禁止的,但囤积粮食,是一种非正常的行为,很难保证,他们背后就没有其它的目的,而且这是一种极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才是朝廷所需要防范的,因此朝廷也应该对这种行为,采取非常严厉的惩罚措施。
其实我递交的仓库税,是相对比较保守的,如果依照我个人的意思,应该设在七成,如此才更具有惩罚性。”
第七百四十四章 劝你善良
此时正值春季,但皇庭内却是一片肃杀。
原本要收七成?
我他妈可真是谢谢你啊!
不少权贵是恶狠狠地盯着张斐。
小子,劝你善良。
而有一些胆小的官员,则是如坐针毡,噤若寒蝉。
咱屯点粮食而已,你就要告我们造反。
你这是要我们死啊!
韩琦呵呵道:“这臭小子能够活到今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其长子韩忠彦问道:“父亲大人为何这么说?”
韩琦笑道:“一直以来,朝中都有人建议抑制兼并,但无一成功,饶是王介甫,也是企图用别得方式来抑制,不敢明说。
而这小子显然比王介甫还要精于算计,照他这一番话来看,他是鼓励土地兼并,让那些地主赚该赚的钱,但要降低他们对国家的影响力,而不是说一味要求抑制兼并。”
韩忠彦恍然大悟。
对啊!
如果依照他这法案来看,将会彻底放开土地兼并,但是。
“那那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韩忠彦都有些糊涂了。
韩琦捋了捋胡须,道:“不好说。他一方面放开土地兼并,而另一方面减免粮食商税,应该就是寄望于那些失去土地的百姓,能够加入工商业,如果市集内有足够的粮食供应,随时随地都能够买到粮食,这确实是有助于工商业的发展。
但到底能不能安置那些百姓,这还得观察一番才知道。”
“王相,这,这也能说吗?”
薛向抹着汗道。
这无疑是当下最最最敏感的话题。
王安石呵呵道:“我早就跟你过,跟这小子掺合什么事,他一定能将你吓得半死,习惯就好啊!不过。”
说到这里,他稍稍眯眼,“不过他这应该是怀着务求必胜的念头来的。”
薛向稍稍点头,这他倒也看出来了。
都已经上升到这种地步,如果你不能有效的反驳他的观点,同时还不给这个法案通过,那你首先得考虑一下,该怎么应付皇帝。
突然,旁边一个司法官员就愤愤不平道:“不过就是仓库里面多存了一些粮食,还谈不上造反吧?”
这到底是立法会的听证,而立法会是一个临时组成会议,上下级关系不是那么明显,司法官员是可以直接发表意见的。
张斐回答道:“我可没有说囤积粮食,就是打算造反,我只是认为这种行为对于君主和国家,都是潜在的威胁,也不利于国家和君主。
而法制之法首先就是要捍卫国家和君主的利益,同时也要捍卫个人的正当权益,故此在这份法案中,不是说他们只能拥有五百石粮食,他们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粮食,只要他们将粮食卖出去,就能够避免这惩罚性的税。”
“那如果卖不出怎么办?”那司法官员立刻问道。
张斐笑道:“那就降价卖啊。”
“好好好!”
“说得好,降价卖。”
外面一圈百姓听得很是亢奋。
可是院内坐着权贵,则是个个阴沉着脸。
恨不得朝着那些百姓,大声吼道:滚尼玛的。
凭什么啊!
“肃静!”
富弼一拍惊堂木。
庭警立刻忙碌起来,今日可是调集了五百多名皇家警察在这里维护秩序。
等到安静之后,那司法官员才道:“你难道不知道谷贱伤农吗?地主种粮食,也是需要成本的,你这么逼着他们降价卖,今后谁还会去种粮食。”
张斐回答道:“首先,普通农夫受到的影响是微乎及微的,因为你必须在秋初之前,还拥有超过五百石粮食,我想很多人都渴望缴纳在这惩罚性税。”
“说得对,我想缴!”
“我也想缴。”
百姓们是纷纷起哄,惹得几百个庭警,是上蹿下跳,才让庭内安静下来。
张斐马上又道:“方才那些叫喊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拥有超过五百石粮食,他估计也不会愿意缴的。”
“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
富弼隐隐瞪了眼张斐。
小子适可而止。
张斐咳的一声,又一本正经道:“真正受到影响的,是那些大地主,大粮商,当然,我们也会考虑到他们的权益。
首先,在免除粮食商税后,这粮食的价格是非常有利于通商的,其实不太可能出现谷贱伤农的情况。
其次,还有常平仓,不,现在应该是粮食署,他们会进行粮价调控的。”
那个超级事业署,其实就是将均输法和常平仓结合在一起。
司马光立刻道:“这不公平,这一方是必须将粮食卖出去,那么这粮食署便可以此来压价,你叫那些地主如何是好?”
在场不少权贵是直点头,你这是跟王安石串通好的吧。
这个超级事业署,成立的主要初衷,就是要掌控粮食,如今那边刚刚成立粮食署,你这边就设这种法案。
毋庸置疑,这粮食署将成为最大受益者。
张斐道:“首先,粮食署目的就是要防止谷贱伤农,调动大家种粮食的积极性,维护国家的稳定,我当然相信粮食署会进行的合理的分配。如果这粮食署要压价买,就是违反规定,那我们检察院当然也会介入调查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跟王相公他们交谈过,他们会出台非常详细的规定。
其次,这后面还有一份酒税法案,可以通过调整酒税,来促进粮食交易。”
司马光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哪知张斐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就说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法案,如果司马学士要问在极端的情况下,该怎么办,那我能够给的建议就是,要么你继续降价出售,要么你就缴惩罚性税,因为规则就是这么定的。
这是一份法案,它不是一个慈善计划,不是确保任何一方就一定能够从中赚到更多的钱,只是相对而言。其目的是确保君主、国家、百姓的利益。
是,谷贱伤农,也许在有些时候,会让百姓少换一尺布,但同时能够保证百姓不会因为过高的粮价,去卖掉自己的妻儿。
也许会让那些大地主交出仓库里面五成的粮食,但他们的日子照样会过得非常滋润,如果那些大地主还是觉得不满的话,觉得不赚钱的话,大可以将土地卖了,就这么简单。”
这一番话长枪短炮,怼得司马光是目瞪口呆。
硬!
这真是太硬了啊!
“痛快!”
王安石不禁都呻吟出来,“真是痛快啊!看来我之前对那司马老头还是太仁慈了一点啊!”
在王安石看来,这一番话,怼得真是酣畅淋漓。
他对此是深有感触,因为在他个人看来,司马光老是喜欢找最极端的情况来反驳他,可他就没有勇气这么说,老子就是要赚这钱。
当然,这只是在他个人感觉而已。
张斐敢这么说,那是因为他先给予土地兼并很大的自由度,给予商税减免,而且还有酒税、粮食署这种配套措施,他是有底气这么说的。
而王安石往往是先给予极大的限制,然后再来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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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有其一,张检控方才并未有明确回答,也就是土地兼并导致百姓失去土地,这回影响到国家稳定。
本庭长对此有些疑惑,大多数百姓失去生计,他如何买得起粮食?即便那些大地主愿意低价出售粮食,也不见得百姓买得起。”
这个问题,使得在场的权贵地主是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到底迫使百姓离开土地的,也是他们。
这怎么办呢?
他们没有想到,这场听证会原来一场噩梦。
在赵捀湛谝换岫碥瀑痪鸵丫诜奈陌福話说完,许芷倩也已经将一份文案摆放在张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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