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胡永卫想了下,惊讶地看着张斐,“你怎么知道?”
张斐道:“因为对应的这三年,都是芜湖地区,欠收的年份,你利用旧交税制度,抬高相关货物的价格,赚得是盆满钵满。
而这就是你支持李硕的原因,就是因为均输法坏了你的财路,故此你乐于见到李硕上京告状。”
胡永卫激动道:“我没!”
他刚准备反驳,又听张斐言道:“但是我很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会有很多人上京告状,这又是谁给你出得主意?”
胡永卫当即又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挣扎半响,道:“就算我是这么打算得,但我这又不犯法。”
此话一出,王安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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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察觉到胡永卫的异样,他们后面多半是有官府的人,故此胡永卫才赶紧承认。
这越审越像似一个阴谋。
但这对御史台可非常不利。
张斐点头笑道:“这的确不犯法,我也只是请你出庭作证。所以,你是承认了。”
胡永卫道:“承认就承认,官府口口声声说打击奸商,结果自己干着跟奸商一样的事。而且,咱们做买卖,是买卖自愿,官府可就不一样,不交钱可就得坐牢啊。”
司马光又偷偷瞄了眼赵顼,可惜赵顼兀自是面无表情,你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张斐笑着点点头,“非常感谢诸位出庭作证,我们检察院会支付你们相关的费用。”
胡永卫、杨华栋愣了愣。
这么好吗?
我们都承认了,你不但不怪我们,还给我们路费。
直到庭警来到他们面前,非常礼貌请他们离开,他们才不敢置信的站起身来,顶着一头雾水离开。
接下来,张斐又传了扬州一名果农,也是此次上京告状的其中一位原告。
但过程与李硕毫无差别,背后也都是当地大地主给的路费。
而这大地主,同样也是均输法的受害者。
审着审着,王安石是变得愈发趾高气昂,看看,看看,这都是有预谋的,显然就是诬陷啊。
而且均输法打击这种奸商,何错之有。
而司马光则是气得摇头晃脑。
而这果农下去之后,张斐又将注意力放在薛向身上,“薛发运使,关于御史台的第二条罪名和第三条罪名,其实都是指同一件事,就是有官员举报你,大肆任免官员,将一些正直官员调离发运司,甚至免职,同时又安插自己的亲信。”
薛向语气坚定道:“这纯属诬告。”
张斐问道:“此话怎讲?”
薛向道:“这其实可以和第一条罪名放在一起说。”
张斐道:“愿闻其详。”
薛向道:“首先,我的确有任免了许多官员,但这是朝廷给予我的权力,而并非是擅权之罪。
其次,我任用的可不是我的亲信,而是一些精明强干的官员,而被免除的官员,要么是在底下阳奉阴违的官员,要么就是怠惰因循的官员,以及那些没有能力的官员。哦,还有就是芜湖那种借新政去盘剥百姓的官员。
最后,我知道,这么做的话,是会得罪很多官员的,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均输法对于消息来往要求非常高,对于能力要求比较高,我们必须时时刻刻知道,各地的物价,才能够布置准确的计划。身为发运司的官员,也必须非常勤奋努力,而不能像之前一样,好逸恶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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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斐接话道:“大庭长,我们检察院根据薛发运使的诉状,已经查到确凿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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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仅仅是他感到万分好奇,在坐所有的官员,都对此很是好奇。
这种事你怎么去证明,即便你让发运司的官吏来作证,那都会存在质疑,你是发运使,发运司的官员,必然是向着你,你得拿出铁证来,证明一个官员怠惰因循。
大家都没有头绪。
张斐接过周正递来的一份文案,立刻扬起来,“虽然关于举报薛向的官员,都拒绝出庭作证,但是我们已经查明他们被免职前因后果,以及他们过往是一些政绩。
我手中的就是那些举报薛向的官员平日里面所批示的公文。以及顶替他们的官员在近两年所批示的公文。
他们的职务是完全相同的,但从批示公文数量来说,由薛发运使所任命的官员,一个月所批示的公文,就已经超过前任一年的所批示的公文,而且从他们所书写的公文对比来看,一眼就能看出,谁有用心,谁没有用心。
不仅如此,他们的政绩也是天差地别。还有就是道德,呃,抱歉!”
说着,他翻阅了下文案,“这个,我们倒是尚未找到具体的证据。”
“哈哈!”
院外顿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
王安石都乐得哈哈大笑,对面司马光则是气得手都发抖,你丫这是在讽刺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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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院外安静下来,张斐又补充道:“但是关于职业道德,二者也是一目了然。”
“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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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斐忙解释道:“真是抱歉,只是关于御史台审理,有这方面的考量,故此我才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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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的。
之前御史弹劾薛向,很多都是从个人道德出发。
张斐又道:“根据这些公文,不难看出,大多数官员还是因为无法适应均输法,旧制之下,一切都是规定好的,几十年不变,他们几乎什么都不用做,而均输法所要做的事,可远比之前多得多,正所谓多劳多得。
还有一些则是因为借着均输法敛财,被薛发运使抓住,故而被免职,这也充分证明,薛发运使不是任由下属非法赋敛,只是他缺乏监督官署的协助。”
细!
张斐再度让众人看到他的细。
没有人想到,平日里的公文,竟然也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这。
但想一想,好像也对,如果公文的数量又多,且更加细致,再加上政绩的话,是足以说明一切的。
同样的职权、职责,相差这么大,除了懈怠,就没法去解释。
王安石听罢,不禁哼道:“这就是吏治腐败的原因,真正愿意干事的官员,却遭受排挤,而沽名钓誉的官员,反而是平步青云,试问谁愿意干活啊!”
当这些证据呈上之后,张斐便道:“我请来的证人已经全部出席,并且证据也已经全部呈上。”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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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官员也都有这种感觉,这好像还未审完。
张斐心知他们的疑惑,他们是在关注新政,而忘记这只是一个官司,点点头道:“这些证人、证据都足以说明,薛发运使是被人诬陷的,蒙受冤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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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稍作休整后,张斐站起身来,他先是环目四顾,然后朗声道:“由于御史台所有官员都拒绝参与此次庭审,故此我并不知道他们当时到底是如何审理的。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在整个案件中,御史台是存在着严重失职行为,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将各地发运司的情况,告知发运使,这显然不合制度的。
不过由于御史台没有参与,故此我们检察院无法确定,御史台到底是为求对付薛发运使,所故意为之,栽赃嫁祸薛发运使。还是意图借薛发运使来掩盖的自己失职行为。
不仅如此,在御史台审理中,还存在着诸多疑点,比如说,御史台是否调查清楚,那些百姓的背后其实是有着不少与此案有着重大利益关系的大地主。
又比如说,御史台是否有调查那些举报薛发运使的官员与薛发运使的恩怨。
我在这里不想做过多的揣测,到底我们检察院是完全依从证据,务求做到公平公正的检察官署,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会去强加罪名。
但是御史台到底是一个监察官署,若只是一个疏忽,可以去理解,但同时存在这么多疏忽,并且背后牵扯着诸多利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御史台拒绝参加庭审的原因,但这绝对值得怀疑。
至于薛发运使,他是绝对是清白的,他在这几年内,东奔西走,不辞辛苦,不但改善了国家财政,还令无数百姓减轻负担,但他所遭遇的一切,呃,其实我也并不同情,有句话说得好,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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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古语吗?张斐讪讪道:“呃有感而发。”
第七百二十六章 帝王之术
薛向去到检察院不仅仅要自证清白,同时还要控诉御史台诬蔑他,但是在最终的结案陈词中,张斐并没有就这一点,给出非常肯定的控诉。
原因他也说得非常明确,就是由于御史台没有参与此次审理,检察院是无法确定,这一切都是御史台为求针对薛向,所策划的阴谋。
还是说,在事情发生之后,御史台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而栽赃嫁祸给薛向。
亦或者是其它原因。
基于一点,导致检察院无法直接将御史台定罪,只能证明薛向是无辜的。
话虽如此,但张斐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在明示,我们检察院可不像御史台,在没有确定之前,就将对方给定罪。
这甚至比直接给御史台定罪,还要杀人诛心啊!
当然,这也是给双方都留有余地。
既然检察院都表现的如此专业,皇庭自也不会拉公检法的后腿,在张斐做完结案陈词后,赵捫淳捅硎荆捎诩觳煸旱萁涣撕芏嘀ぞ荩释ヒ驳萌渴巧蟛楣螅倌茏鲎詈蟮呐芯觥�
这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检察院的证据,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虽然皇庭没有做出最终的判决,但在场的革新派,却是非常亢奋,他们知道这场官司已经是十拿九稳。
因为就检察院提供的证据,如果全部属实的话,对方是很难找出证据反驳的。
忽然,他们想起一个关键人物来,这个人就是——赵顼。
此时此刻,皇帝对于此事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当时他们望向赵顼的方向时,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内心不免又有一些忐忑。
“真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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