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见春秋
宋忠是个看戏老手,对于梨园并不陌生,随道:“这戏楼的施工很普通屋子不同,有专门的一帮子人,这些人你造出来的戏楼,就能让戏子在台上不费太大的力气让更多客人听清楚。”
朱英抬头看了看戏楼上的天花板。
天花板并非是普通的建筑模样,而是一种叫做藻井的东西,藻井的外观是八角形,自上而下层层叠收,乍一看就像一个大喇叭。
显然能够设计出来这种有着扩音效果的装饰,必然是很懂行才行。
这样的知识,普通百姓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多数都是家传。
甚至有可能造这东西的人,都不知道这其中原理,是祖上摸索出来,后人照猫画虎。
“好,我要重建东宫,打算在正殿那里,建造一个如同戏台这样的大屋子,至少要有上千个座位。”
“等到时候我在前头讲话时,要比这里的效果还要好,能够让大多数人听到。”
“你既然懂得一些,那找人的事情,就由你来吧,务必将此事办好。”
“三月之内,我要看到重新修建的东宫,可能做到?”
朱英对宋忠吩咐道。
宋忠不懂他知道,但宋忠是锦衣卫镇抚使。
在锦衣卫这个衙门里,能人异士非常多,而且跟三教九流的联系很是密切,毕竟他们需要大量的情报,而跟下层打交道自然情报来得快。
“殿下放心,臣一定按时完工,做到比这戏台更好的效果。”宋忠当即作揖回道。
锦衣卫衙门本来就是陛下,太孙亲信,任何事情都要为主上分忧,这是他们的职责。
朱英起身就准备回宫。
郭忠适时问了句:“殿下是回宫里就膳,还是感受一下这梨园美食,老奴听说这梨园的饭菜很是不错,找的都是各地有名的大厨。”
别看这梨园是归于内帑,也就是朱英名下。
其实上朱英麾下置办的产业,已然是多不胜数。
本身钱钞对朱英来说都是自家印的,现在白银跟宝钞的兑换都是一比一了,是以朱英这些年直接安排了几个投资方向跟计划,然后就交给了张伯去做。
是以现在内帑所掌控的产业,在大明全国,名册加起来几个箱子都装不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相当于裁判亲自下场了,其他的商人根本没有竞争优势不说,真要有那懂得商道才人,也抵不过这滔天权势啊。
对梨园是什么个样子,朱英还真不知晓。
“行吧,来都来了,现在也是饭点了,让这边安排吧。”
“老奴遵令。”
郭忠转头对身后的宦官使了个眼色,宦官当即缓缓后退离开。
外边等候的前院管事看到宦官出来,当即恭声道:“公公,里头的大人可是有什么安排。”
在朱英身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宦,可在这外头,那就完全不同了。
“嗯,公子说了,晚膳在这就吃了,你去将这里头最好的菜肴都给上一份。”
“还有把这里的红牌叫来给公子奏乐助兴。”
宦官吩咐着说道。
前院管事躬着腰,迟疑了片刻问道;“不知公子对方才先上台的戏子,可有什么评价。”
“那花旦的琴技在梨园也是响亮,不知可否让她前去。”
小玉在梨园极为出名,许多勋贵的公子哥都被迷得五迷三道,毫掷千金扬言为其赎身的可不少。
不过小玉虽是戏子,但户籍在教坊司,跟民间的戏子大不相同。
即便是教坊司也做不得主,虽说现在教坊司都没几人管了,但还是在礼部仪制清吏司麾下。
这不是钱财的问题,要找到礼部的关系。
现在京师这边,最是流行反贪腐,为了一风尘女子做这等事情,哪怕是有人愿意,礼部那边也不会帮忙。
钱财少了吧,没必要。
钱财多了吧,又害怕。
因此哪怕是小玉想赎身,也没得办法,也就一直留在梨园了。
教坊司最初起于唐朝,开始的时候就是个搞音律的官方团体,主要是负责皇家宴会,祭祀等重要礼仪演奏。
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一句: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1部。
说的就是教坊。
不过到了朱元璋这里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朱元璋改教坊为教坊司,专门收容犯罪官员,以及战争俘虏,被连坐的女眷。
她们进入教坊司后,会有专门的人进行培训一些音律,然后就充作官方的妓院,被明码标价进行贩卖。
当然,妓院跟窑子是两码事。
不过这也看价钱跟权势。
在京师中,聚宝门外,有朝廷开设的十数家青楼,都隶属于教坊司名下,在秦淮河边,是历史上有名的花月春江十四楼。
实际上在教坊司中,也不是所有女眷都得去卖。
里头分为乐籍跟罪籍。
乐籍只是表演,罪籍就要惨多了。
这得看当时被连坐的时候,朝廷那边是怎么定罪的。
实际上如果不是大错,即便是被连坐也不一定是在罪籍里,多数还是乐籍为主。
不过在外人看来,乐籍罪籍都差不多,都是教坊司的。
如果得不到,可能就是钱财不够,亦或是权势不够了。
像是小玉,也是受到了父亲的连累,所以小的时候就进了教坊司。
当年小玉的家里也算是大户,父亲还中了进士。
可惜遇到了朱元璋查贪污,就给流放了,小玉当时也是十来岁的年纪,因此就被留在了京师的教坊司。
宦官听着前院管事的话,心里头也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太孙是否看上了这戏子。
不过既然也是花魁,应当也能入太孙的眼吧。
“就她吧,好生安排。”
“是,公公。”
前院管事连忙去了后院。
这时黄班主等一群人,已经开始卸妆了。
看到前院管事过来,黄班主连忙上前迎道:“李大管事,不知方才的拜月亭,可否是让贵人满意。”
问这话的时候,黄班主心里是有些发虚的,他方才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是被降罪。
这来人也不用说,有这般权势的,必然是宫里的贵人,远看较为年轻,怕不是哪位皇子皇孙。
只一句话,可能就让整个戏班子从此落下帷幕。
他是清楚知道,开始的时候小玉可是演砸了。
“贵客还算满意,你们演得不错,让小玉快些卸妆,待会贵客就膳之际奏乐助兴。”
说到这里,李管事微微一顿,而后看了看两侧,近边无人。
上前一小步轻声道:“黄班主,你且跟小玉说,这可是个机会,来的这话是谁我不能说,但他一句话,小玉就能脱身苦海,到时候自个表现得伶俐些,把握机会。”
“这位贵人能来,或是心血来潮,也就这一次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小玉今年已然十七了,姿色在梨园也是响当当的,如若能……那可就是攀上枝头当凤凰了。”
黄班主连忙道:“大人放心,我立即去告会她。”
小玉能到他这戏班子里来,可是照着李管事的面子,否则黄班主平时对小玉哪能这般客气。
李管事看着黄班主离开的身影,心中叹息:左文鼎啊左文鼎,我能帮到忙的,也就是这些了。
左文鼎是小玉的父亲,也是李管事当年的同窗。
比起左文鼎的进士之身来,李管事可就要差多了,勉强得了个举人,还是托了些关系,才能到这教坊司当值。
因此李管事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照拂左小玉。
他知道今日来的是太孙殿下,而太孙殿下传闻好美色,这才用自己的权势,直接指定了黄班主的戏班子接戏。
实际上那改妆的拖延,也跟这有很大的关系。
很多梨园里戏班子多得是,拜月亭这样的名戏个个班子都会,完全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说到底,还是李管事的安排。
小玉是红牌,可教坊司下花月春江十四楼,红牌又何止百人,姿色各有千秋,哪有什么孰高孰低。
李管事长期在教坊司,深知这姿色对比,待到了一定层次后,完全便是看他人。
所谓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难分高低。
后院子里。
黄班主把方才李管事的交代,都与小玉说了。
而后迟疑了下,怕小玉不上心,便补充道:“这是李管事交代的。”
“李叔?”
小玉顿了顿,而后回道:“小玉贱籍之身,不方面见李叔,还请班主代为答谢。”
听到是李叔传话,想到今日戏楼里的情况,小玉哪能还不明白今日的情形。
当下微微咬牙,转身对小雨道:“换套衣裳。”
……
梨园别院。
严格来说这里不算是梨园的范畴,而是旁边的酒楼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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