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丹摘除手术
龙相宗虽对太素宗的实力有少许了解,但想来还不至于让杨壁及加以完全信赖,显然杨壁及早已知晓,凭借龙相宗的力量,已经很难度过此劫,所以才敢行此险着。
到了法会之上,若许庄真能为龙相争胜,自是再好不过,若不能成……无非玉碎而已。
而如今杨壁及与自己提及此事,许庄也对此中之意瞬间了然。
天恒宗虽不可能早有准备,但若天瀑法会上所发生之事传了回去,尚不知晓天恒宗会做何应对,即使没有那般魄力崩毁洞天,也定会马上开启大阵,龟缩势力,届时还少不了一番争斗,甚至若被逼得急了,便就誓死一搏也未可知。
看来此事绝不宜拖延,许庄眼睛一眯,朝杨壁及点了点头,杨壁及微笑以应。
龙相宗能度过此劫,还是仰仗许庄之助,这也便罢了,索性也无外人知晓,但真形观上位之时,龙相宗已实打实的给出了支持,站好了队,自然不吝提点这么一点关节,多卖少许人情,日后也利于两家来往。
杨壁及的想法,许庄心领神会,拱手回应一番,便自启声与主持道人道:“本宗已经排定座次,尚有许多要事等待安排,如无其他问题便先离场了。”
“这?”主持道人一怔,还未思定如何回应,许庄已唤过孟浮生来,架起云头离去,只得默然。
真形观能有要事等待安排,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如此堂皇做派,还是引起不少议论,尤其三宗之中,见得许庄离去,顿时有些人便按捺不住怒气,声讨起来。
西嶷宗玉台之上,幼明尊者望着许庄离去的方向,目中流露出复杂神色。
于情而言,天恒宗同为地仙祖师亲传道统,共治五域万年,虽是天恒宗算计龙相在先,但就如此为外人所取代,确实不是西嶷宗所欲见到的。
但于理而言,天瀑法会的规矩,也是天瀑界的规矩,五域大宗已为此维持了万年之久。
若没有天瀑法会的规矩,天瀑界将是什么模样?
或许五域,乃至一十六州都能维持相对的稳定,但在那远府野郡之间,一个天瀑或许才换过了主事门派,明天又有其他宗派攻上门来。
宗派、乃至不成体的小型势力之间,互相攻伐、掠夺不止,根本没有心思修身养息,调理天象,福泽生灵。
久而久之,恐怕许多小型天瀑为之灭绝,生灵涂炭……
真形观是实实在在,通过天瀑法会击溃天恒宗所上位,若最终三宗自己坏了规矩,阻止真形观取天恒宗而代之,导致天瀑法会失去信誉,所造成的后果,是幼明尊者难以想象的。
所以除龙相之外,三宗对神流宗取龙相宗而代之,乃至如今真形观取天恒宗而代之,或许各有看法,或许十分不忿,但没有谁人胆敢堂而皇之反对。
除非门中洞天真人降下法旨。
幼明尊者将目一闭,所幸道妙击败江城子之时,她已令德明往门中去信,究竟是仍由真形观取代天恒宗,还是不顾天瀑法会万年的规矩,保全同为地仙道统的天恒宗,还是由得真人苦恼吧。
有此想法的,显然不止幼明一人,所以任是三宗门人如何议论纷纷,三宗之主皆是闭目不语。
第136章 剑开天阙破山门
西嶷洞天之中,群山嶷岌,俱有万丈,立在山巅之上,天宇似乎触之可及。
但在群山环绕之中,玉龙倾泻的低矮之处,却是西嶷洞天之中,真正的重地,洞天真人的居所。
此处观来并不堂皇,既无金碧奢华,也无玉阶彤庭,惟有一座幽静小筑,简简单单坐落在烟波湖畔。
一名头戴玉花枝银步摇的宫装美妇,正坐在庭中执针黹刺绣,神情恬静,一举一动,似乎暗合天地,即使忽然传来的动静,也未打破这自然和谐之景。
专心致志刺完一节,她才放下手中针黹,淡淡唤道:“进来。”
庭外之人似乎心急的很,闻声即刻大步行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问候道:“弟子德明,见过真人。”
这么宫装美妇,果然便是西嶷宗的第二代祖师,当代洞天真人长光真人。
长光真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德明,你忽然从天瀑法会赶回,可有是有紧要要之事禀报。”
德明闻言面露沉重之色,应道:“启禀真人,今日天瀑法会之上,云澜州真形观向天恒宗宣争。”
“嗯?”长光真人闻言黛眉一蹙,德明口中出现的两个宗门名字并不陌生,但与她预料的可不甚相同,于是问道:“结果呢?”
从表面看来,区区一个州地宗派,似乎完全没有与天恒宗比较的可能,但能引得德明紧急赶回来报,显然并非如此,长广真人已对结果有了猜测。
果然德明沉声应道:“弟子动身赶回之时,天恒宗江城子道兄已被真形观道妙所斩,如今天恒宗座次恐怕已被真形观代之。”
“嗯……”长光真人立起身来,莲步轻移,望着湖面轻轻叹道:“天下没有永恒的道统,只是未想到我地仙五宗之中,竟是天恒宗先有倾覆之危。”
德明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从长光真人言语之中,他已察觉些许不对,只是碍于真人威严不敢擅自发问。
长光真人感慨了一声,便收回目光,轻声言道:“若真形观能顺利取天恒宗而代之,你便替本座传下法旨,备礼恭贺真形观进位五宗,执掌大域吧。”
“什么?”德明终于按捺不住问道:“真人,难道我西嶷宗要支持真形观坐上此位?若其他三宗不允呢?”
德明离场之时,杨壁及还未表明态度,是以他将龙相宗也囊括在内。
“本宗并不支持任何一方,只是遵从天瀑法会的规矩。”长光真人重新坐下身来,淡淡应道:“即使其他三宗真弃天瀑法会万年规矩不顾,我西嶷域辖下的州府郡城,仍是要管的。”
德明目光一震,深深一躬,言道:“真人大德。”
长光真人执起针黹,淡淡道了一声:“去吧。”便不再予应。
德明又行一礼,才直起了身来出了庭外。
……
在德明急匆匆赶回到宗门禀报之时,一只衔着信笺的异种灵雀也来到了天恒宗的山门之外,寻了一圈,将信笺往下一投,便自飞离而去。
巡弋弟子在空中接过符书,狐疑地瞧了远去的灵雀一眼,才打开信笺扫了一眼,面色登时唰地一白。
一旁同伴面现疑惑,问道:“怎么了?可有问题?”
那巡弋弟子闻声一个激灵,知晓事关重大,不敢多言一句,也不顾正执巡弋之职,倏然一起遁光,便往门中深处而去,徒留同伴在后方大声疑问。
天恒宗本代共有元婴尊者十人,不仅江城子肩担宗主之任,其他人也各在门中身负要职。
此番天瀑法会,何浩君独自离去,江城子又带上了五人随行,但仍有三名元婴尊者在门中坐镇,主持大事,其中自以唯一的元婴二重修士,王长老王兴嗣为主。
王兴嗣不仅修为最高,而且还是江城子的心腹之人,江城子离去之前,更予了他代理宗主事务之职,所以如今他便在理事大殿之中坐镇。
那巡弋弟子寻到了理事大殿之外,可怜只是最低巡弋之职,照理没有面见宗主的资格,虽然连连称有要事禀报,侍卫问及之时,他却不敢明言,只得递上信笺,坚称长老一见便知。
闻言侍卫也只得接过信笺,递入了大殿之中,然而王兴嗣手头正有要事正在处理,便将信笺置在一旁,直到批理过了手头事务,已是过了数刻钟去,才有闲暇取过信笺一观。
不料只是打开信笺扫了一眼,王兴嗣便目光一震,启声欲喝,却觉太过拖沓,竟然自起了身来,一晃之间,已出了殿门。
那巡弋弟子仍被侍卫拦在大殿之外,见得王兴嗣出来,急忙启声大呼,王兴嗣目光一扫,落在其苍白的面色之上,厉声喝道:“信笺是你送来的?何时何地,从何得来?”
那弟子吓了一跳,不敢隐瞒,慌忙应道:“三刻钟前,弟子在门中巡弋,从一只尾生星点蓝羽的灵雀口中得来。”
“星点蓝尾羽……摘星宗灵雀!”王兴嗣面色一沉,指尖不禁颤了一颤,捏紧了信,其中所书不是什么,正是天瀑法会上所发生之事!
摘星宗的异种灵雀,飞遁之速还在寻常元婴尊者之上,专为传递重大讯息而特意培养,由此雀送来的信笺,几乎杜绝了是讹语谣言的可能。
也就是说,天恒宗包括江城子在内,六名元婴尊者,果真折损在了天瀑法会之上,五宗座次更已为那莫名其妙的真形观所代!
王兴嗣深吸一气,知晓方才已经拖沓许久,更加不能再做犹豫,当即唤来殿中理事长老,沉声令道:“传本座法旨,立即开启山门大阵!敲击金钟,上下警备!”
那理事长老闻声一怔,还未回应,王兴嗣法旨已一道一道传了下来:
“即刻开启洞天,五宫十殿,全部收归洞天之中,余下迁移不得的,全数打开禁阵守护。”
“即刻集合门人弟子,所有内门弟子,迁往洞天之中,所有外门弟子,守护各殿禁阵……”
“所有金丹以上门人,到洞天入口见我!”
话音未落,王兴嗣已拿出江城子留下的信物,喝道:“此为掌教法旨,还不快去!”
理事长老初时还有犹疑,听得王兴嗣一道道法旨下来,如何还不知晓事关重大,慌忙应了一声,火急火燎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金钟忽然响彻,整个天恒宗上下,顿时动弹起来。
王兴嗣也未有一刻停歇,步入大殿,一道一道法旨往各方发去的同时,又唤来随身道童,传音吩咐道,“即刻传令家族,王氏所有族人,一刻之内在洞天入口集齐,进入洞天。”
道童小脸紧绷,应了一声,赶忙出了大殿,唤过一只仙鹤,架鹤飞天而去。
又过了一刻,王兴嗣也往各方发完法旨,急切出了殿来,将身一纵,顿时架起遁光往洞天入口而去。
五域大宗洞天,皆是依附天瀑而生,天恒宗自不例外,不过他们在天瀑之外,兴建了一座洞天大殿,以做出入之用。
此时洞天大殿之前,已经挤满了门人,在门中长老的调度之下,有条不紊地进入洞天之中。
若是以往之时,宗门之中有金丹以上修为的,乃至道基、炼法弟子中资质优秀的,皆可入得天恒洞天修行,不过江城子继位之后,为合洞天之故,便暂时取消了所有门人进入洞天修行的资格,这才使得今日如此麻烦。
好在依宗门法规,打开洞天的权柄不得只有一人执掌,否则江城子死在天瀑法会之上,那天恒宗连撤入洞天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王兴嗣来到之时,门中另外两名元婴尊者,包括所有正在宗门之中的金丹法师,都已聚集到了此处,各自面色沉重,见他赶至,忙有一名长老上前一揖手,问道:“王师兄,你来了。”
王兴嗣点了点头,问道:“本座命令可已安排下去了?”
“是,已安排妥当了。”那名长老应道:“师兄,究竟忽然为何击钟警备,莫非……?”
天恒宗莫说自传承以来,至少在这些门人记忆之中,还从未有真正击钟警备之时,如今又正值天瀑法会之际,由不得众人不加猜测。
事到如今,王兴嗣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沉着脸点了点头,应道:“是,本座收到消息,天瀑法会之上,本宗败在真形观手中。”
王兴嗣闭上双目,言道:“宗主,李师弟,游长老几人,尽数陨落。”
虽已有所预料,众人闻言仍是面色一白,只觉天塌一般。
倒是那名长老,脸色虽然铁青,仍是振作起来,应道:“既如此,天恒宗往后重担,便已担到了师兄身上,小弟相信师兄定能鼎力支撑宗门,保全本宗道统。”
王兴嗣闻言只是一叹,摆了摆手,言道:“尽快将门人都迁至洞天之中吧,若等真形观赶至,还不能完成,恐怕连门人都不能保全。”
那长老皱眉应道:“门人迁移,至多两个时辰便能完成,纵使真形观赶至,难道还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攻破山门大阵……”
话音未落,王兴嗣忽然抬手将其话头止住,抬首朝天上望去,面上顿时现出凝重之色。
在场长老皆在留意二人对话,见此情形,顿时齐齐循目望去,渐渐便有功行较高者露出惊疑之色。
没过多久,忽然天中传来轰隆震响,似有雷音从极远之处滚滚而来,顷刻之间,震得流云飞散,山石跃动,到了极点之时,忽然一声惊天鸣啸!
一道灼目剑光从天中乍现,纵起百里长虹,须臾撞下云头,携起劈天裂地之势往下一斩!
轰隆!
恍若天阙开裂!
天恒宗一众甚至未能来得心惊,天恒宗上空一道乌光屏障闪现的同时,已被斩开一豁,还未能够弥合,那道剑光已是来势不减,悍然杀了进来!
来者自是许庄无疑,得杨壁及之提点,为防时迟生变,离了天瀑法会会场便直奔天恒宗,甚至不及等待孟浮生,风驰电掣,疾杀而来。
见得天恒宗启了山门大阵,许庄也不意外,山门大阵不比洞天大阵,有洞天之力支撑,却不难应付。
虽然没有太乙虹光剑傍身,但他领悟质尽终极、辟反太初的剑气也不是绣花功夫,大量法力催起剑光,一斩之下,顿时破开天恒宗的大阵屏障!
如此凶威,顿叫天恒宗一众齐齐变色,王兴嗣见大阵屏障为之一斩即破,更是眼皮狂跳,连声叫道:“困阵!困阵!”
天恒宗的山门大阵,自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屏障,有御阵、困阵、幻阵、杀阵四变。
不过显然,御阵连那剑光来势,都未阻拦一瞬,便被其斩开,王兴嗣更不敢寄希望予杀阵能够竟功。
至于幻阵,若是敌方是宗派大肆攻山,幻阵倒能够派上用场,定将那些功行不深的道基、炼法弟子迷得昏头转向……至于对上这种瞬间斩破御阵的剑修杀星,那将幻阵祭了出来,恐怕是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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