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长生仙 第757章

作者:阎ZK

  有官员担忧会否影响百姓日常,上禀于皇。

  人皇李威凤未曾驳斥于此。

  本欲要下奏折圣旨,告知于各处不必如此。

  却有长公主李琼玉前来,长公主已在国度十余年,主动修行石碑之上的道经,在最初的时候,引动了百姓的热切之心,其端庄雅致,容貌极美,修道有成,十余年来,却是朱颜不改,庄雅无双,令国中不知多少人钦羡不已。

  曾经有国家之栋梁,有百年难遇一位的奇才做诗表达倾慕之心,长公主只将这信笺折为纸灯,放入河流,任由其来去,这十余年来,这位天下第一美人自始至终,不曾婚配,也不曾有过和谁有感情暧昧的传言。

  人们都说,长公主爱此人间。

  才不去回忆旁人感情。

  也有人说,曾见过有女扮男装,神色清丽舒朗者走入红尘市井当中,曾经见到长公主曾和一名穿着黑袍,玉冠束发的男子,于此老树之下,对坐而饮茶,谈笑风生,素来雍容平和的脸上噙着微笑。

  也有人说,曾在正月第十五日,见长公主乘船行于京城河流之上。

  那一日河流安静流淌,如同汇入天河,河流之上有无数花灯如火如星辰。

  道人坐在僻静的地方,观此红尘人间灯火如群星,上抵星河。

  长公主只是安静看着这些灯,自上游灯火通明处的桥梁之上,看着那黑袍温和的道人。

  而对于这些民间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传言,长公主不曾回应,也不曾否决,今日来此,上禀于皇,说是因言辞之令,终究有其局限之性,有其力所不逮之处,唯上行下效,方是最好。

  于是百官百姓,皆见到了人皇李威凤,于此繁忙公务之中来到稷门之下,亲自来此观摩石碑,与人论道说法,此后,人间自是越发认可于在这石碑之下论道,而先前存在的阻力瞬间消失不见了。

  ……

  “先前,应该是有新的权贵,还有那些道门门派的弟子长老,不愿意见到百姓汇聚起来,谈论道法,所以这才想要以各种借口打压这些在这里论道的人们,现在威凤来了一次,倒是立刻解决了这事情。”

  黑袍道人语气温和道:“是你劝说的吧?”

  在他前面,年已三十有余,容貌看上去却仍旧如同二十出头的李琼玉落落大方地承认,旋即噙着笑意道:“如你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这些,而威凤性格也自是会选择其他律令,打压分化那些势力,这些都不如他亲自来一次。”

  两人闲谈些往日诸事,对坐而饮茶。

  长公主李琼玉看着眼前的道人,后者也已三十余岁,以其修为,本来应该驻颜有术,绝不会老去的,但是此刻却不知为何,看上去也就只是稍微保养得好一些的三十余岁男子,唯眉宇平和,似和旁人不同。

  齐无惑注意到了李琼玉的视线,微微抬眸,道:“怎么了?”

  “没什么。”

  李琼玉微笑起来,道:“只是觉得很是奇妙。”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语气温和道:“你我曾经于梦中相交,有一甲子那么长的时间,在梦中时候,你这个年纪应该也已经是名动京华,我在山中,常常可以听闻伱的消息,却自始至终不曾前去。”

  “是以,我于此梦中,不曾见你这个年纪的模样。”

  “眼下亲眼所见,你我共老,倒是饶有些往日不曾体悟过的趣味。”

  “呵……”

  黑袍玉冠的男子微笑垂眸,石桌对面的女子从容洒脱,未曾再说什么,只一盏茶,李琼玉洒脱告别,她总是如此,从容来,从容去,不曾开口,不曾别离,道人端着一盏茶,神色平和,忽而道:“既已来了,还在等待什么呢?”

  一阵响动,而后还有稍微尴尬的笑。

  李威凤踱步走出,注视着眼前的道人,他下意识地侧身看了一眼远去的姐姐,回过头来,心中有许多话语要说,他想要开口说,姐姐尚未婚嫁,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没有开口,只是道:“许久不曾来见夫子了。”

  “故而,今日来此地寻您一叙。”

  李威凤而今也已经三十余岁了。

  在登基为人皇之后,这曾经说自己梦想是成为游侠儿,和自己喜欢女子道左相逢的少年就被自己葬在了过去,第二年就娶了一位出身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作为皇后,以表示自己的立场。

  两人相敬如宾,人皇不觉得自己的妻子出身寻常,而他的妻子,神武国的皇后亦然觉得自己不配这位贤明之帝,如今他们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有十一岁,齐无惑曾经见过,送上了亲手雕刻的长命锁。

  而李威凤也已经退去了曾经的鲁莽和少年气,眉宇飞扬,沉着稳重。

  坐在方才的位置上,从怀里面取出了当年的酒壶,倒了一杯白水,看着姐姐刚刚坐着地方,终究是没有提起他们的事情,在他眼中,姐姐比起他有决断的多,自己不该插手其他人的决定和人生,闲谈许久,顿了顿,语气沉缓徐和道:

  “七哥已经打到了极远边境了。”

  “那里是人间诸国家里面,最后的两个国家,虽然是最后的两个,但是因为天下间所有反对统一,要求分封王爵如旧的残党,全部都在这两个国家当中,所以面临的反抗力量反倒是最强的。”

  “七哥回来的信说,他不愿意以恣意杀戮开国门,既然要徐徐图之,难免耗费时间,恐怕会比较漫长。”

  “但是等到天下一统,便可以铸造九鼎,单个的九鼎,就已经可以稳住人道气运,镇压阴阳两气,让整个人世间变得更为稳定祥和,如果九鼎全部铸造,彻底地落在人间,或许会有所不同。”

  “真是不敢想,那是怎么样的画面啊。”

  李威凤不由低吟。

  齐无惑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番画面。

  九鼎仿佛是仪轨,行百里者半九十,在未曾将最后一步落下的时候,之前的一切都只是虚妄的,如同空中楼阁,这代表着天下一统,人间最后终究合一的,极具备有象征意义的最后一鼎。

  就如同是画龙点睛。

  正是人间一统的最后一步。

  一旦最后一鼎,落成人间,则必然天地震动,鬼神嚎哭,那将会是规模空前,反馈强烈,远超之前所有人道气运类别仪轨的动作,甚至于比起之前八座九鼎落下带来的反馈,还要更强!

  “天下一统,九鼎归一吗?”

  齐无惑垂眸低语。

  李威凤也似乎在这八个字里面,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

  他顿了顿,道:“夫子,现在九座石碑之下,已经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汇聚在一起,彼此交互大道之感悟,如此之情况,若是持续下去的话,会否诞生出一些更新的学派?”

  道人看着他,道:“你所说的学派,是什么?”

  李威凤的回答斩钉截铁:“如同道门,佛门一般的,源远流长,可以化为百脉千家,传承于万古苍穹之后,让彼时,我等的后裔和子嗣都可以说出的大学派!”

  “而今夫子虽然大开了修行之门,但是讲述道法,气脉,自然还是已经有过家传和根基的世家后裔,隐世门派,更为擅长,他们也派遣出弟子来人世间,也听闻夫子的讲道,而后将此吸收,这样下来,他们仍旧会比起天下百姓快一步。”

  “若是可有千般法脉,万种流传,齐齐现世,如此宗门则不能再高高在上,避世而居,必须要加入到这个时代当中,不可垄断修行的传承和学识。”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人皇,道:“会有那一天的。”

  但不是现在。

  万事万物,徐徐而来,不可能一步登天。

  现在在那稷门之下,九座石碑前的人们,还只是停留在了彼此交流心得的程度,虽然有了一个个领悟类似,风格相近的团体,但是还没有彼此之间产生真正不同的风格,仍旧算不上是大法脉。

  但是,未来终究有这样的一日。

  李威凤道:“我希望,我可以见到那一天。”

  他告辞离去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回过身来看着那道人,轻声道:“夫子,你说,我这一生,若文脉可见到百家纵横,不至于让修行皆被大族和门派垄断,于政上,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通文识子,于武功之上,天下一统。”

  “我这一生的功业,可以洗刷我的罪过吗?”

  道人看着他,问道:“人间的凤凰,有什么罪过吗?”

  李威凤顿了顿,说出了心中真实的想法。

  “我可以,走到最前面。”

  “和七哥并肩吗?”

  这个问题,没有谁能够回答。

  李威凤从容地离去了,而齐无惑却是没有移动,他抬起头,远远望去,见到这天地之间,气运如流,伴随着脚步,守藏室的大门前,出现了一位,阔别十几年不曾来到这里的故人。

  守藏室前,风铃震荡,而在稷门之下的九座石碑里面。

  有一座泛起了层层涟漪。

  那一棵御清境界的幼苗,微微晃动。

第210章 诸子

  此人之来,似乎无声无息,众生不可见,无论是天资聪颖如李琼玉。

  亦或者说此刻身负人皇气运,为人间界气运最鼎盛者的李威凤,竟都不曾注意到这个人的到来,不曾侧目,不曾驻足,如同无有众生相,于是目光难以窥见他的到来,唯独齐无惑抬眼见人世间气运磅礴,浩荡而来。

  开口相邀,道:“有朋自远方来,还请进来吧。”

  那人推开门进来这里,是一名不甚高大的男子,一头乱发,身穿布衣,赤着双足,身上有灰尘气,狼藉,但是却是眉目沉静,眼睛带着一种经历诸多事情之后的沉着。

  却是十余年前阔别,再不曾见到的佛前金蝉。

  不知为何,前来寻找这个道人。

  齐无惑似乎并不意外,他为金蝉倒了一杯茶,而后邀请他坐下,这眉宇沉静,比起往日更为坚定的金蝉坐在这道人的身前,一佛一道,沉默了许久,金蝉看着眼前年长了的道人,道:

  “道长,不问问贫僧,这十余年间,去了何处吗?”

  道人回答道:“我想,你来寻找我,就是为了继续我们当年的论道,不是吗?”

  僧人微微笑了,语气沉静道:“不,不是如此。”

  “贫僧来这里,只是为了讲述一番在我和道长你分别之后的经历,真正的佛法,真正的道,是不需要论的,如此真实且圆融的存在,本来就自然彰显于你我的身上,又何必要以言语的修饰和技巧,来争论出个上下呢?”

  “就由贫僧来谈论我所经历的事情吧。”

  金蝉开口谈论自己的经历。

  在当年,齐无惑拦截了金蝉之后,谈论三乘佛法之道,原本,以金蝉的经历和道行,哪怕是齐无惑,也修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驳斥,但是那個状态的齐无惑,是刚刚初次踏入到了御清之境的领悟当中的,和天地冥冥合一。

  于是堂堂的佛前金蝉便是败下阵来。

  佛心出现了裂隙。

  之后一路狂奔数万里,心中的焦躁和烦闷,终于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的经历,并非是虚妄,一身的佛法修为也不是假的。

  他不相信齐无惑所说的东西。

  至少,他不完全相信,但是他却也不能够否认这个道人所说东西是有其道理的,于是他在山巅之上,盘膝而坐数十日后,做出了新的抉择——他要亲自去尝试一番。

  不可以轻易地认可其余人的道理。

  也不能够故步自封,不去接受其他人的正确。

  佛前金蝉,自然是该有这样的心性。

  于是他遮掩了自己的实力,放弃了彰显佛门的诸多神通,取而代之的是以双脚丈量大地,潜藏了修为,去行走于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去体悟一个个普通人的悲欢离合,而后散去了佛门的诸多修饰,只以最朴素的佛理开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