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敖武烈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猛地绽出了异色,此地的地煞之气都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翻涌起来,少年道人微微点头,而后起身,他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敖武烈这一件事情而已。
事情已经告诉他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
敖武烈的声音沙哑:“你,等一下。”
少年道人回过身,神色平和:“还有何事?”
敖武烈沉默了下,道:“吾父在数日前,曾经去往妖国,送我的一位堂妹,前往龙族其余支脉,但是实际上也是向吾之堂妹求来了一物,是她爹曾经用过的降魔之器,吾父希望以此物能压制住中州魔瘴之气,才有此行……”
“但是终究失败了。”
“现在吾父已去,而吾被困在了这里,需要八百年后才能出去,这件宝物,还请道长你送到吾妹那里,其名为敖清,此刻身在妖国,这宝物之上自有她的一丝丝神识,道长拿到了之后,就可以寻到她。”
敖武烈微微张口,龙珠之上大放光明,而后从龙珠内送出一物。
是齐无惑在中州之劫时见到敖流曾用过的宝物,能放出雨丝如织,将那些被邪气瘴气侵染的妖魔都捆缚起来,不能妄动的宝物,现在看到原型,却像是一张网似的,但是每一根丝线都散发出澄澈流光,颇为不凡。
敖武烈道:“交给旁人,吾不放心。”
“那么,就有劳道长了。”
敖武烈微微颔首,引动锁链鸣啸,这锁链直入了这整个中州的地脉,就仿佛是将这苍龙捆缚在了中州无数大山之上,极为沉重,八百年间都必须要维持此姿态,又忽有流光,天空之中,剑气鸣啸起来。
外面功曹道:“山神且出吧。”
“已到了每七日行刑的时候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拱手,袖袍微扫,将这龙族的法宝收入袖袍之中。
是应下了这一番请求。
而后离开,背后能够听到了万剑齐出,刺穿鳞甲,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以及敖武烈强撑着的闷哼,鲜血之气落下,激发地地煞流转,越发澎湃,那地煞之气如熔岩,翻涌滚动,似乎要将整个苍龙敖武烈都吞噬其中。
渗入心口血肉,发出腐蚀之声。
少年道人知敖武烈之心性,没有久留,步步走出。
而等到了他离开之后。
敖武烈身躯颤抖,终究再也忍受不住那比死亡更大的痛苦,身躯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到了极致的嘶吼和咆哮,五雷轰顶,万剑穿心,龙族血肉可维系其身不死,每到了伤势快要好过来的时候,就会迎来第二次,以致每一次的痛苦都会加剧。
而同时身躯都会被镇在地煞之上,每时每刻都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腐蚀之痛。
活着的代价,比起死去轮回,痛苦万倍。
齐无惑缓步走出的时候,看到了前方灵妙公率诸地祇而来,其中都是这中州一地的地祇之首,山神之首,以及大土地公,只逊色于泾河的水官之首,应也是想要将幕后真凶已经伏法的事情告知敖武烈,只是没想到已有人前来。
见到那双鬓白发的少年道人时候,皆面色微有变化。
或者惊惧,或者愧疚,或者复杂无比,也有想要讨好者。
众生百态,皆不一而足。
少年道人单手抬起,以作道礼,微微颔首。
未曾止步。
亦未曾开口。
只从他们身前步步离开,道袍流转,清净自然,如是而已。
……
而这时候,在那京城之中,有穿着红衣绣着麒麟的文官数人跪在地上,上表呈道:
“启禀圣人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赖君恩,而今天下四海升平。”
“圣人皇斋戒沐浴七日,皇天后土,亦感圣人之心;而四海百姓,皆感激流涕,上书言,圣人皇亦要注意圣躯,不可为百姓而过于感伤,伤及圣体,有损国事,岂不是因为小慈而弃大事而不顾?”
“而今因圣人之恩德,中州之难,也已平缓。”
“万事万物,皆已重回正轨,然家国大事,不可以不重也。”
“臣,请圣人皇结束斋戒。”
“另,大祭之时的年号【圣德】,臣,私以为不可,【圣】则太高,远离百姓也。”
“当重续大祭,更改年号为【仁德】。”
“以为中州百姓祈福,以为中州百姓庆贺。”
“是为与民更始。”
“与民,同乐!”
来此的众多官员皆叩首,口中道与民更始,曰与民同乐。
那位穿着白衣的人皇微微抬眸,淡淡道:
“允。”
于是太子下午便得到了消息,说是圣人皇要重新开始当时的大典,于是他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入内室之中,打开木匣子,手掌抚摸着那一卷被收好了的卷轴,心中既是有早早离开了中州之地的庆幸,又有一种即将面临机会与挑战的紧张。
“终于要交上去了。”
“大鹏赋!”
第180章 甘为刀!
“欸欸欸?岳徒孙你要走了吗?”
“这么着急?”
小道士明心一早就知道了岳士儒要离开的消息,原本还是颇为兴致勃勃的样子,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蔫了下来,一整个上午都无精打采,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三黄鸡给做成一道炖鸡汤了,惊得那三黄鸡扑棱着翅膀飞到道观的一侧檐角上。
岳士儒禁不住笑道:“小师叔祖不必觉得有什么。”
“修道者终有一日云游天下,离别也是应有的事情。”
“他年,你终究也会明白。”
道人看了一眼年已近于先天一炁极限的老道人,此番大战,终究伤及了元气,而先天一炁是没有资格领受天帝符箓的,岳士儒没有说什么,老道人只是微笑摇头,所以这个年轻的道士就只笑了笑,道:“我辈修者,本该如此的。”
“多谢真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是还能有重逢之日的话。”
“希望能不愧真人这一救。”
岳士儒拱手,又对那双鬓斑白的少年道人道:“炼阳剑既然选择了真人,晚辈也就不提及了,只是得要留个证,以证晚辈确确实实是来了这炼阳观,而不是不履职责。”他本来打算是要留下一道剑意的,都已经取出了信笺,但是那炼阳剑却忽然鸣啸。
伴随铮铮然剑鸣,却是剑气鸣啸。
剑身之上的炼阳剑三字也被逼迫离开。
化作灵光,烙印于这道门的玉笺之上,森然有光,如剑长鸣。
这三字乃是道门无上灵纹玉笺,落于此剑,便是吕纯阳给此凶悍如魔的凶剑留下的束缚和锁链,也是和吕纯阳的因果,此剑自然退去三字,也是代表着斩断因果,自此再不受吕纯阳的束缚了。
岳士儒明了此意,心中慨叹果然是神兵利器,竟然通灵至此。
想到此剑传说。
又需慨叹,凶剑强横如此,真人果然非凡,竟能够让此剑臣服,心悦而诚服。
难道也是通晓某种剑仙修行铸剑之无上法门?
正要收起此信的时候,少年道人却是抬手止住了岳士儒的动作,而后向他讨来了此玉笺,而后道:“……你们道宗的吕祖师,我也有话想要给他说,所以还要有劳你给他送去了。”
岳士儒道:“真人有命,弟子安敢不从?”
“不过只是另跑一趟罢了。”
少年道人回过经阁之中,这一段时间他听闻了岳士儒的讲述,已经知道了他的祖师就是齐无惑需要寻找的吕纯阳,是和玉妙师姐一个境界的,修为约莫是在地仙层次,而后遇障了,踏破了就有望神仙之才,可堪真君之名,且还能往下走。
应该也是在写对联时见到的那位道人。
齐无惑提笔,从岳士儒那里已经知道了所谓的梦中之文字。
知道那位师兄认得自己的字。
于是沉吟许久,提笔蘸墨,用相同的文字,写下了两个文字。
其名曰——
太上。
提笔的时候。
虽文字依旧,但是一路行来,已做过的抉择,让这两个字自有一股从容平淡,而后缓缓隐没,唯独有缘法之人才可以见到,而后将此信收好,交给了岳士儒,后者好奇询问道:“前辈是给我祖师传信,难道是真人的师长祖师也认得我家祖师?”
毕竟祖师活动的岁月距今至少千年之前。
当年那血河剑派声震一时,也曾和祖师交锋。
眼下也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而眼前的少年道人,才不过十六岁,相差何其之大也。
少年道人温和回答道:
“嗯,若是所料不差,应是有旧。”
岳士儒了然。
有旧,看来这位齐真人的祖上和吕祖师也是有些关联的。
拱手笑道:“必不负真人所托!”
旋即又朝着明心,老道人一并拱了拱手,转过身,是道人,踏芒鞋,穿道袍,背衣篓,持天蓬铃,降魔剑,拄青竹仗,走下山去,口中长笑:
“若得三宫存玄丹,太一流珠安昆仑。重重楼阁十二环,自高自下皆真人。”
“玉堂绛宇尽玄宫,璇玑玉衡色兰U巴幼袒福仕易釉谖疑恚 �
岳士儒口中念诵黄庭之经,走了几步,几处转折,就走入了红尘城池之中,混入人海,不在了。
小道士明心双手托腮惆怅,叹了口气。
却见齐师叔仍旧洒扫之后,翻阅道藏,见到老道人仍旧看着老书,劈木为琴。
三黄鸡都仍旧一如往日的迈着步伐走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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