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风之歌
安塔娜瞬间感觉坠入了冰窖。
虽然她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实力相差太悬殊，对方捏死自己简直不要太容易。
她僵了一阵之后，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您不会杀我，至少不会是现在。但是您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您既然已经在人类那边布好了局，朱夜帝国未来一定会重新崛起的吧？到时候您会不会再侵犯辛拉忒赛？”
江笑谈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你不必担心。百年前朱夜帝国险些覆灭，就已经证明了一件事——血族要想生存下去，就不能盲目扩张。”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其实有计划与人类开战吧？”
虽然安塔娜说得比较委婉，还拉上了蜥蜴人，但她如果真要通过战争建立威望，确实攻击人类是最合适的。
蜥蜴人骁勇善战，而且居住在不适合人类和精灵生存的沼泽地区，就算夺取了那边的领土，精灵也没法在沼泽里种树。
安塔娜确实产生了一丝动摇：“我确实认为在必要条件下，依靠对外战争来巩固政权，但既然人类也属于您的势力范围，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辛拉忒赛周边的人类诸侯里，有您的敌人吗？”
江笑谈摇了摇头：“辛拉忒赛西面的罗图姆和康斯坦丁，都是我的盟友。西北方的拉特伊尔大公国又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中立国，也与我国有通商条约，是条重要的商路，贵国若是攻击那里，我方肯定会出兵支援。”
安塔娜的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是说，通过对外战争巩固地位的路，是走不通了。”
江笑谈说道：“坦白跟您讲，比起开战，加入我们建立的联盟，打通商路会给贵国带来更多的利益。而且巩固政权不一定要靠战争立威，我可以告诉你几个比战争更容易受到国民爱戴的事业。”
安塔娜听了深深地躬身行了一礼：“请赐教。”
“文化、艺术和娱乐。”
江笑谈的话让女执政官产生了一丝疑惑：“文化和艺术的作用我倒是知道...娱乐？”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那些贵族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为何还要让你这个执政官操心？”
“是..有一部分贵族的娱乐方式过于残虐和放浪，作为执政官取缔都来不及...”
“但你统御的子民，仅仅是贵族吗？公民和平民，难道只配给贵族娱乐，自己没有娱乐的权力吗？”
江笑谈有些不客气地盯着安塔娜，让她有些窘迫。
“公民自然有权力娱乐...”
“公民和平民是贵族擅自划分的，但实际上他们跟你们有什么不同？你比他们多两对耳朵吗？”
听着江笑谈近乎斥责的话，安塔娜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变得滚烫的尖耳朵。
“我知道，作为贵族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让平民知道他们跟贵族没什么区别，因为这样会动摇贵族统治的根基。贵族与我们血族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群靠吸取别人血肉生存的吸血鬼。你知道吗？朱夜帝国的人类，还有贵国的平民其实都很纯朴，他们只想要过平稳安定的生活，所以才心甘情愿地让血族，让贵族压榨。”
“但是...”
“是的，血族和贵族执掌着国家军队，在战争爆发时要挺身而出战斗。但这不是你我从保护者变成压榨者的借口！....”
说着说着，江笑谈突然滞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抱歉，我说得太多了，你肯定觉得我很虚伪吧？”
安塔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您很坦诚。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真心为平民鸣不平。”
江笑谈摇了摇头：“这种想法终归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咱们回归原题吧。作为执政者，我们应该为每一个国民提供娱乐场所和娱乐方式。我在纳尔图拉这段时间看得出来，精灵族比人类要富足很多，但是平民的娱乐方式极度匮乏，除了唱歌就没别的事情可干了，幸福感十分低。”
“确实如您所说。”
“你所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一些原本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的，相对健康的娱乐方式开放给公民和平民就行了。例如可以修建能容纳几万人的斗技场，还可以在纳尔图拉每座浮岛上都修上平价的剧院。在这些事业上投入的资本要远远低于发动一场战争，但让民众获得的幸福感要远高于一场胜利，而且还不必担心战败造成的不良影响。”
“斗技场和剧院吗？但如果平民沉迷于这些娱乐活动，都不去种田捕鱼了怎么办？”
“这你就想多了，多数平民都有很强的忧患意识，他们知道自己不去劳动就会饿死，只要有脑子的平民，就不会因为娱乐而放弃生产。而且娱乐带来的奖励效应，还会提高他们劳动的效率。至于那些不劳动饿死的，你不给他们娱乐活动，他们也会因为懒散而饿死，跟娱乐没有任何关系的。”
“娱乐会提高效率吗....”安塔娜沉吟道。
她隐然觉得江笑谈的话是有道理的。年轻的时候在祭司院学习时，她曾经为了参加一场舞会，在半天内完成了原本需要两天才能完成的修行课业。
“还有一点，当你的人民幸福感高时，对你的信任也更高，你做出的功绩就能获得更高的评价，而你犯下的错误也更容易被原谅。即使你哪天离开执政官的位子了，只要公民和平民都站在你这边，你就仍然可以保持足够的影响力，继续操控辛拉忒赛的局势。”
安塔娜想了一会儿，向江笑谈行了一礼：“感谢您的点拨，您的政治智慧果然是我远远不能及的。”
“没什么，能接受我这一套理论，说明比起权力，您还是将辛拉忒赛的发展放在更优先的位子上的。这就与那些虚伪的政客不一样。”
“谢谢您的夸赞。”
“话说回来，通过我最近的调查，暗夜教派之所以能大肆发展起来，很可能与贵国平民的幸福感不足有关。”
“咦？暗夜教派与这个也有关系？”
“您应该知道吧，这个教派主要集会时间都是在晚上，而且成员以未婚的男性精灵居多。”
“是的，他们认为蒂亚娜大人在夜里才会露出真容，所以要在夜间进行祷告。”
江笑谈站起身，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交给安塔娜。
这是他在发生爆炸的那个秘密集会出找出来的唯一有点用的东西了。
“这本册子记载着暗夜教派的一些典故，类似于圣典那种东西，放在他们教派，应该算是邪典了。”
安塔娜翻看了一下这本小册子，上面有很丑的字体记录了一个一个“雨后小故事”。
“这种册子之前我也见过，全是些冒渎蒂亚娜大人的猥亵东西。暗夜教派的创立者，就是一个因为冒渎蒂亚娜大人获罪的吟游诗人。”
江笑谈点了点头：“我大致也了解到了一些有关那位教祖的事情，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吧？”
“是的。上次暗夜教派作乱时就死掉了。”
“你不觉得这位教祖的发迹，就是贵国缺乏娱乐而导致的吗？通过这些邪恶的小故事可以发现，最初这个教派就是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年轻人搞出来的。这些家伙白天干完了农活，晚上聚在一起搞些不光彩的小聚会，一起意淫一下伟大的蒂亚娜女神。结果搞着搞着就变味了，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恶组织。”
第416章 有所发现
江笑谈的话引发了安塔娜的深思，她虽然也曾经研究过暗夜教派的早期文献，但精灵族一致认为暗夜教派产生的原因是宗教分歧，所以安塔娜也是往那个方向去考虑的。
“其实你看这本小册子就能明白，他们虽然自称‘教派’，但是因为组织中缺少真正的祭司，所以在教义上几乎是将女神教的教义换了个皮，搞了些邪恶的东西上去而已。”
辛拉忒赛的女神教相比隔壁的十字教，比较原始和朴素。以女神崇拜、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为基础发展而成。
而暗夜教派淡化了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这方面的内容，对自创的暗夜蒂亚娜极端崇拜。他们蔑视生命，认为自身肉体灭亡后会被暗夜蒂亚娜吸收进“神体”，成为那个不存在的邪恶女神的一部分。
“据说，在纳尔图拉以外的领地里，已经有至少十分之一的精灵信仰暗夜教派，而至少三分之一的精灵并不排斥他们。”安塔娜说道。
因为在别处的暗夜教派没有纳尔图拉的这些邪徒那么激进，他们积极地劝诱普通的精灵转换信仰，还给予困苦的平民各种帮助。
“你看看，连邪徒都知道拉拢下层民众，而元老院的贵族还沉迷于安稳和享乐之中。”
在火灾发生之前，江笑谈甚至还有点希望看到精灵贵族们吃瘪的，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一旦暗夜教派崛起，并推翻了现有的女神教执政体系，辛拉忒赛会变成怎样就很难预料了，这颗炸弹如果爆炸，很有可能会殃及周围的国家，比如康斯坦丁和罗图姆。
所以他内心中其实是愿意与安塔娜合作的，甚至不太希望她推动变革——毕竟安于现状的辛拉忒赛不会对周边构成威胁。
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但一个落后贫瘠的邻国远远好于一个发达强大的邻国。
不过，江笑谈终究是有些悲天悯人的情怀的，虽然精灵族是异族，但因为与人类的长相相近——甚至更漂亮一些，所以江笑谈总会忍不住把他们当成同类来看待，不希望他们日子过得太苦。
更何况他还有莲卡这样的精灵族朋友。
所以最终他与安塔娜谈妥了合作的事情，安塔娜告诉了他一些自己掌握的有关暗夜教派的情报，其中有一些十分有价值——包括暗夜教派的一些秘密集会地点的位置。
此外，安塔娜还交给他一块雕刻成树叶形状的木牌。
“这是执政官徽记，您用这个可以以我的权限调动游侠部队——虽然目前作为内政执政官，我也没有太多权限就是了，但集结一百名左右游侠去突袭暗夜教派的集会所应该是可以的。”
然后天色渐晚，安塔娜知道江笑谈是个正直的人，便主动告辞。
将她送出了门外，江笑谈提醒道：“执政官阁下，近一段时间最好强化一下您本身的安保，万事以小心为上。”
因为安塔娜只带了两个游侠护卫，他觉得是不太够的。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安塔娜由衷地向他道谢。
其实她一开始是故意只带两个护卫过来的，觉得带太多护卫容易给这位“客人”造成太大的压力。
现在她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对这位黑暗王子来说，带两个护卫跟两百个护卫没什么区别的——反正都不够他打的。
“啊对了，我送您一件能护身的礼物吧，您稍等一下。”江笑谈想起了什么，回到自己房间里取了一件东西，然后给了安塔娜。
那是一支短小的火枪，跟他给马辛的那支差不多，只不过略做了改进。
“请问...这是什么？魔杖吗？”安塔娜接过了火枪，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小物件。
“火枪，您可以把它随身带着，如果遇到了危险，只要打开这个保险，然后扣下这个扳机，这里就会射出铅弹。但请记住，这里面只封装了两颗子弹，只能击发两次。”
“啊，这是类似于外面盛传的火炮那样的武器吗？谢谢您的好意...”
安塔娜虽然收下了这个礼物，但她很怀疑连弓箭都无法好好掌控的自己，究竟能不能用好这个奇妙的新武器。
送走了女执政官，江笑谈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悄声走到房间的内室门前，突然一把拉开了门。
随着“咣当”“哎哟”的声音，趴在门上偷听的莲卡、伊芙丽和玛格丽特同时摔了进来。
“呜哇，凯因会长居然发现我们了....伊芙丽你好重...”莲卡因为贴门贴得最紧，所以被压在了最底下。
“我..我就说那个执政官已经走了，你非说她会偷偷回来...”伊芙丽埋怨道。
“凯因大人，是她们两个硬要拉着我偷听的...”玛格丽特有些哭丧着脸说道。
“你们三个啊，想听的话大大方方进来一起讨论就是了。”江笑谈将她们三人一个个拉起来。
“是莲卡说那个执政官穿那么奇怪，肯定没安好心的。”伊芙丽说道。
“呜，我只是那样说了，但是说出要在门后偷听的不是伊芙丽嘛！”莲卡反击道。
“总之，我是被她们两个...”
“玛格丽特还说想用透视魔法，被我们阻止了！”
“嘶...”还想撇清关系的玛格丽特立刻就被她俩出卖了。
见她们三个还在争吵不停，江笑谈披上自己的大氅，向门外方向走了几步。
“天天在祭司院吃果干已经吃腻了，我要到下面的阶层找点好吃的，你们谁想跟我一起去？”
三个美女立刻停止了争吵，迅速跟上了江笑谈。
而可怜的巧克力和香子兰，被扔在了祭司院里。
毕竟带着它俩就太惹人注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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