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武库
至于人类普通世界,人民的喜悦和激动渐渐消失了,而后,质疑的声音开始出现。媒体开始它们一向最擅长的胡乱猜测,或者“援引消息人士的说法”,不断迎合民众变化的情绪。
“竟然还有说蔚蓝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冒险派人去火星接佩格芒特,所以隐瞒的!这特么都什么脑子和逻辑啊?!”
溪流锋锐基地,杨清白放下手里的报纸,气愤说道。
“其实也有猜对了的,呃,也可能不是猜的,蔚蓝那个议事会跟菜市场差不了多少。”温继飞说话间也把一份报纸放下,然后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他这两天正和韩某人吵架呢,这会儿说话也不看他。
“喂。”一旁,韩青禹正在接电话,喂了两声说:“哦,老妈啊,你怎么突然用劳队的通讯器联系我啊,他又来我们家蹭吃蹭喝了啊……好的,什么事,你说。”
“就那个小粉啊,妈想偷偷跟你打听一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啊?”张洁霞在那头,小心翼翼而恳切地问道。
“他……”韩青禹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事一旦老妈知道了,那么整个村里,乡里,镇上,县里,大概就都知道了,“他还好啊。”
“还好是什么意思?还活着?”张洁霞问。
“当然,当然还活着。”韩青禹说。
“那就好,那就好,那,蔚蓝肯定会派人去接他的吧,是吧?”
“当然会。”
“那就好了,挺好玩的一个小粉毛,也挺勇敢。”张洁霞想了想,继续说:“等人回来,你就别再跟他闹矛盾了啊,这都去了火星球了,这烤的,肯定是吃了大苦头的。”
韩青禹:“……好。”
挂断电话,韩青禹转身看了一眼,问:“怎么样,这都第七天了,蔚蓝那边还没准备好么?有没有通知什么具体时候出发?”
一个一点都不算困难的问题,青少校问了……全场一阵莫名的,尴尬而诡异的沉寂,无人回应,连个出声的都没有。
因为通常这种问题都是温继飞来回答的,可是现在,瘟鸡正在赌气呢。赌气的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因为韩青禹连问都不问,商量也没让商量,就直接把他排除在了这次去往火星的名单外。
“嗯?”韩青禹不得不又提醒了一声。
“还没呢,好像说连决定都还没做好。”无奈,小王爷朱家明替温继飞答了,接着有些气愤说:“就这个蔚蓝议事会的办事效率,我看要是有一天大尖大军真的来了,他们到死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要不干脆咱下回过去,直接给他们接管了得了。
……
第八天,蔚蓝议事会特别会议上吵了很大的一架。
关于火星远征的争议,实在是太多,太大了。
人类对于那个遥远星球的一切本身就都还不够了解,因为缺乏信息,更不了解如今那里的具体情况,比如那里现在到底有多少大尖,有哪个级别的大尖,战斗环境要如何适应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
蔚蓝计划出征的规模小了,人少了,议员们会说:所以你们是准备让那些人去送死吗?还是准备放任大尖文明在火星建立进攻基地?
而一旦计划的人多了,选拔规格高了(因为氧气和环境等问题,能感知生命源能的战士们,无疑才更适合在火星作战),又有议员会质问:
所以,你们是准备仅仅因为那样一段缺乏解释和回应的讯息,就把人类的整个未来,都赌于未知,葬送在那里吗?
争论和争吵,最终变成了一场上百名议员之间的全武行。
当然,蔚蓝议事会实际经常打架。因为整个蔚蓝的历史,几乎都在为了防止独裁的出现,努力给“权力”设置种种限制与约束,它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不够有秩序,不够强力的组织。
通常来说,对于这种“普通弱鸡”之间的扭打扒拉,议会来自战场的军队系议员们,都是不屑参与的(其实多数时候他们也不怎么参与辩论和讨论发言)……大部分这种时候,他们会在会场的后方高处,靠墙抱臂站成一排,看。
至于克莫尔议长和主席团成员们……他们一般都会选择在混乱中默默起身走掉。
“哎,你们每个人都说首先赞同远征,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混乱的现场,突然一名印得度议员开口喊道。
在他身边的议员们渐渐转过来,“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你反对远征本身吗?”“是什么可能啊,辛格?!”
“可能……佩格芒特少将其实并非不在通话器边上,而是他,故意选择不回应。”那位名为辛格的议员这样说道。
“为什么?!”一时间好多人都惊诧困惑。
“因为他担心被问出真相,蔚蓝会决定不去接他。”辛格做出一副洞悉真相的智者状,缩肩探头看了一圈说:“因为牵引场没有被阻止,他什么都没做,现在那里早就已经遍是大尖了。他在地狱里求生,渴望有人能将手伸过去,却不知一旦那样做了,会有更多人陷入地狱,甚至整个世界,都会被更快地拖进地狱。他……”
辛格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了他的西装后领,将他拖过去,扔在空中……然后,动手那个人和那只手转到正面,凌空一把卡住辛格的脖子。
“砰!”将他双脚悬空,按在后墙上。
军队系的议员们出手打架了。当中直接出手的,是东欧罗巴联军,一位已经六十岁,残疾退役的老将军。
因为这一声响与这一幕,全场混战中的弱鸡们都安静下来了,而后紧张起来。
“呼!”老将军用力的深呼吸,长吐了一口气,似乎很艰难才压制住自己当场掐死辛格的冲动。
因为疼痛,辛格的整张脸都在扭曲,他的唇上浓厚的胡子如眉毛般跳动;因为呼吸困难,他的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眼球几乎要凸出来。
老将军手上力量稍微放松了一下。
“律师?法官?社会学家或者是别的什么上流精英人士?不要跟我说你有什么建议发言的权力,也不要说什么议事会需要怀疑精神,这些话我听得很多了。”
“我的要求很简单,请不要再用你们聪明的脑袋,你们的睿智和想象力,去随意评价和猜疑一个在战场上为人类流血厮杀的战士,可以吗?”
“……可以吗?”
“我问你,可以吗?!”
老将军问了三遍。
其实在他问第一遍的时候,辛格就已经很愿意给出肯定的答案了,只是他被卡着,做不到。
“唔……好,可以,好。”挣扎中,努力地点了头,连着点了好几下,辛格终于在老将军的手中,贴着墙面缓缓滑下来,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低着头,眼神仇怨而慌张的,大口地喘气。
没有继续理会他,甚至没有再看他,老将军缓缓转身,正了正身上的军装,抬头先说:“克莫尔议长!请克莫尔议长站住,站在那。还有主席团的各位,也请一起停下来。”
原本见严重事件结束,正准备悄悄溜走的议长先生和主席团成员们,全都在前门口站住了,转头眼神尴尬而略带困惑地,看向老将军和站在后排的军队议员们。
老将军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们,而是先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遍全场议员,才开口继续:
“其实你们争论的问题,去多少人,让哪些人去,有一个简单同时最好的解决办法——让我们这些实际战斗力还不错,但是已经不再拥有时间和潜力的老家伙们去吧。
“我们是最小的代价,最合适的选择。
“我们,在这里的,在各方面军议事团的,在后勤部门的,还有已经退役回家,或回去普通社会工作的……加在一起,人数其实不少的。”
“发个动员令就好,都会回来的。”
老将军说完了。
全场包括克莫尔议长在内,暂时没有一名议员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他们只是呆滞地站在那里,控制着,表情麻木,但是眼神思索。
因为,如果完全从理性的角度考虑,这真的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可是,全场又谁能有勇气和足够厚的脸皮,来开口赞同这个提议,甚至于亲手做出这个决定呢?
“匿名投票吧,就这样。首先,我赞成,同时响应动员。”
匿名投票,肯定会通过的。
老将军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最后一句话说完,抬手敬了一个军礼,而后身形笔挺地转身,一瘸一拐,一瘸一拐,但是步伐稳定地,走过后排走道,从后门离开了会场。
他的这条腿,瘸于那一年的喜朗峰旗帜战争。那似乎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那也是青少校最初在整个源能世界崭露头角的一战。
“很高兴,能再与你一起作战啊,青少校。就是为难你,要带着我们这群老的老,残的残的家伙,去打这一仗了。”
老将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而后,“我赞成。同时响应动员。”另一名来自南亚美利加的老将军说,说完一样离开。
他只有一条手臂了,是左臂。曾经握刀的右臂三年前丢在了亚美利加洲南端的火地岛,那次,他们和不义之城的人并肩作战。三年了,这个退役的老家伙,早已学会和习惯了用左手握刀。
“我赞成。并响应动员。”
“我赞成。并响应动员。”
“……”
来自战场的军队系老兵议员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会场。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七个。他们投出了全场的前七张决议票。
现在,蔚蓝议事会关于“老兵动员令”事项的投票,赞成票7,反对票0。
下方的议员们都还没动,因为他们中多数人的选择,其实都并不十分困难。现场此刻最难的不是他们,是那些正值壮年,还不符合老兵动员令标准的战场军队系议员们。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晚辈,他们当然知道老将军们希望他们怎么做。
可是,他们做不到。
直到,他们不经意地转头,蓦然看见七名老将军,集体站在后门外,正无声看着他们。
七双老兵的眼睛,七个老兵的眼神,那里面有……
满眼重归沙场的恳切。
满眼恶狠狠的威胁与恐吓。
满眼欣然去战的微笑。
……
1996年,10月21日,蓝星接到佩格芒特火星求援信号的第九天,蔚蓝议事会及联军最高指挥部,联名面向全世界发布了一则通告。
通告文件名:《火星远征—老兵动员令》。
第890章 十万老卒(上)
文件是公开的,除了战力标准与自愿原则外,蔚蓝官方没有对它做任何多余的解释与掩饰。
因为,这个时代本身,足够残酷,且这种残酷与绝望被公开展示在全世界面前的日子,也已经足够久了。
老兵们就是准备去战死在那颗遥远星辰的。
正如昨日议事会现场,耶拉维奇老将军所说,他们早都已经不再拥有时间和潜力了,但是持刀依然能战,所以,也许这一战,就是他们能为人类种群与这个世界的未来,做出的最后贡献。
“当这个世界需要更多时间,当人类未来的命运和希望,还需要那些天才的年轻人去成长和承担,我们,可以死。”
“我们,等不到终局了。我们已经太老,也太没有天赋,新的时代早已经注定不再有我们的战场。”
“所以,那颗遥远的红色死亡星辰,以及那里未知的一切,就由我们去面对吧。”
“若我等老卒终必战死星辰,只愿,我们的血与战刀,能最后一次为这个世界,赢得时间。”
“我是老兵,欣然赴战。”
整个人类世界,从这一天开始陷入悲伤,那是一种特殊的,壮阔如秋杀,黄叶飘零不能留的悲伤。
人类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早已注定无法再用温情与固有的道德去谈论和衡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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