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自己的下属们已经很努力在抢救病人了,骂娘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还得给他们鼓鼓劲。
“大家辛苦了,现在我来了,我负责抢救。”
这时候彭教授、祝教授几人也换好手术服走进了病房,“老倪,我们也给你搭把手。”
病房外,嘴角已经长疱的齐厂长和家属们看到一个个“专家模样”的老头走进了病房都是一脸奇怪。
尤其是齐厂长更是满脑子问号,因为请没请其他专家前来他最清楚,咋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疑似专家?他这红包得准备多少呀?
于是拉住了从病房里出来的一个沪海小医生。
“小同志,刚刚进去的几位老先生都是干嘛的?”
“噢,我跟你说,你们真是运气太好了,刚刚进去的都是全国烧伤科最厉害的专家,刚巧到这边来开会,所以就赶过来帮忙了,平时可是花钱也请不到的。”
齐厂长一听就激动了:“好好好,我们运气太好了,太好了。”
家属也紧张得哭了:“我家老鲁有救了,我家老鲁有救了。”
病房里,情况并不容乐观,工人鲁文杰的心跳呼吸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是生命垂危,随时都可能挂掉。
湘雅医院的安永春教授看着检查报告单提醒道:
“老倪,你看看这些检查指标,再结合病人已经有高烧、休克、出血等临床表现,败血症基本可以确定了,恐怕还有弥散性血管内凝血的可能存在,危险啊。”
烧伤已经够可怕了,现在烧伤的并发症一个个出来,真是让医生崩溃。
倪教授从进越中医院后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因为病人心跳呼吸骤停,这就代表病人已经处于死亡边缘。
那么病情恶化的元凶是什么?是休克?全身感染?还是多脏器衰竭?
问题来了,为什么东山医院抢救了差不多一天一夜没有见效?真是因为病情太严重回天乏术?可为什么越中医院那边却是风平波静?
彭永言教授放下听诊器,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老倪,我觉得这个病人补液补过头了,我已经听到明显的湿啰音以及奔马律,这是典型的心衰,恐怕病人随时又可能心跳骤停。”
“补液补过头?”倪志华教授明显是不服气的。
“怎么会补过头呢,我们东山医院是严格按公式来补液的,出现奔马律湿啰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么大面积烧伤病人心衰是常见并发症,怎么会跟补液联系在一起呢?”
彭教授是重庆公式的代表人物,倪教授是沪海公式的代表人物,双方出现分歧是很正常的事情。
文人相轻嘛,更何况这关系到谁家的“公式”能取得主流位置,谁就能奠定自己在烧伤学术界的江湖地位,换谁都不会服谁。
彭方言听到倪志华毫不犹豫的反驳,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旁边的海医二院的王奇正教授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先别急诊补液了,你们看看这些炎症指标,现在怎么样搞感染同样很关键,再看看患者的右肢。”
班长鲁文杰被废墟堆里挖出来的时候,右腿是被压着的,再加上各种灰尘脏东西的污染和铁水的腐蚀,整条右腿从上到下都烂了。
王教授补充道:“必须把右腿做高位截肢了。”
倪教授啧了下嘴,满嘴苦涩:
“这刚死一个,这个再截肢一个,还随时有生命危险,唉,这大面积烧伤病人救治实在太难了。”
王奇正是海医二院的专家,理论上跟陈棋属于“同门”,两人都属于海东医科大学的教授,所以自己人肯定要帮自己人了。
“要不,咱们去越中医院收治的两个病人那儿转转?看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和经验?”
其他几个教授一听都是眼前一亮,他们来越中不就是想来看看两家医院治疗上的差异嘛。
积水潭医院祝良工教授笑着点头:“这个主意好,咱们赶紧过去瞧瞧。”
祝教授是知道越中陈棋和他的老同事,积水潭医院手外科韦成,叶金新等人闹得很不愉快,但那又如何?
祝教授对陈棋可没有什么反感,老头正大光明,最讨厌别人技不如人就搞阴谋诡机。
郭元航、陈棋、朱火炎得到情报,刚好赶到烧伤外科病房,刚好又看到几个教授从病房里出来。
陪同出来的邓长乐有点尴尬地小声介绍道:“过来最年轻那个就是陈棋。”
陈棋风风火火走在前面,心里有点不爽:奶奶的,当越中医院是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阿狗阿猫都可以来越中医院会诊?
他以为是越钢厂又请了什么外援。
带头的彭教授却提前伸出了手,笑呵呵说道:
“你好你好,你就是陈棋同志吧?不好意思我们这些恶客不请自来,我是西南医院的彭永言。”
“彭永言?”
陈棋还在发愣,老郭同志一个剑步冲了上来,脸色激动地握住了彭教授的手:
“彭教授啊,啊呀,你好你好,咱们可是见到大神了。陈棋,老朱,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第三军医大学的彭教授,一颗星级别的,还是咱们国家的学部委员,烧伤外科的权威。”
真实的彭教授是1998年去世的,等陈棋工作时他早就不在了,所以陈棋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但一个学部委员就可以晓得彭教授的份量,因为学部委员就是院士的前身。
院士啊,一个院士跑到你们医院来参观,那还不被当作爷爷一样供着,尤其越中医院还是一家地方医院。
所以陈棋也瞬间变脸,堆上笑容:“原来是彭教授,幸会幸会,久仰大名。”
彭永言也比较好说话,跟郭元航和朱火炎握过手后,又跟陈棋握了握手:
“你就是陈棋同志?久仰大名应该是我来说呀,你现在可是国际医学会的双理事,还是内镜分会的副会长,这学术地位可比我们这些老头子高多了,呵呵。”
学部委员是国内最牛,这国际医学会理事可是全世界最牛,这个份量还是不一样的。
双方都彼此互相介绍了一番,急于知道越中医院有什么秘密武器的倪志华教授第一个忍不住:
“陈棋同志,我听说你们越中医院接手的两个烧伤病人病情更复杂,烧伤面积更大,但救治工作一直平稳进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绝招秘方?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几个老头介绍一下?”
换了别人或许还有门户之见,藏着掖着不给人知道。
但陈棋是要推动国内医学事业进步,尤其想要推动规范化、科学化诊疗,所以当然是希望有越多人来参观学习越好。
“行,几位教授,那我们换下隔离服,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一大群人进无菌病房,里面还躺着一个全身创面暴露的烧伤病人,这个其实是有点不合规的。
所以陈棋给这群老头消毒的时候,是消了又消,并且由他亲自做介绍,减少进去的人员。
彭教授、倪教授5人进入病房以后,瞬间就有了不同的感觉。
东山医院这边的病房因为在抢救病人,所以人进人出显得乱糟糟,什么无菌操作根本无从提起。
而越中医院病房里,除了病人安静躺着外,就是机器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显得安静又有序。
其实这就是人工诊疗操作和现代化诊疗操作的一个最大区别。
还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病床上的两位病人表现得都很平静,再比较一下东山医院的两位工人师傅,那只能用哭天喊地来形容。
几位老教授有太多问题想问,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陈棋开始介绍起两个病人的病情来,当听到两个病人是自己在家用锅底灰和中草药当敷料,自己治疗后,一个个都惊呆了有没有。
这已经是一个生命的奇迹了。
然后陈棋又介绍了入院后的治疗,比如他详细介绍了冬眠疗法在清创时的应用,这又让几位教授第二次惊呆。
然后陈棋又介绍了入院后的补液情况。
彭教授眼睛又是一亮,“陈棋同志,你说你们的补液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是这样的,我们参考的是重庆公式,也就是第一个24小时输液量是,病人公斤体重×烧伤面积×烧伤系数,成年人是×1.5,2岁以上的儿童×1.8,另加再加基础水分2000ml。”
陈棋看到西南医院的彭教授嘴角往上翘,而东山医院的倪教授嘴角却是往下伸展,便来了一个反转:
“但是,我们也没有完全按重庆公式走,比如我们主张重度烧伤病人,晶胶比例是1:1。另外,我们第一袋液体上去,用的是高渗盐水而不是等渗盐水;还有一个,我们用的是全血而不是血浆或代血浆。
还有一个重要的区别,我们的补液量是不固定的,之前我所说的重庆公式只是一个参考,具体要补多少是根据病人需求来调整的,病人需求多少,我们是根据中心静脉压、肺动脉楔压和等血流动力学指标来调整的。”
陈棋的话说几个老头一时消化不了。
因为越中医院的治疗,看似跟重庆公式接近,但本质上却有很大的区别。
彭教授的兴趣大增:“陈棋同志,你这简直又创造了一个越中公式啊!”
第641章 进口头孢50美元
陈棋对着眼前几位烧伤外科界的大佬吧啦吧啦解释了半天。
几个大佬各有各的心思,比如彭教授做为西南公式的创造者,对于越中医院能继承重庆公式,又摸索出自己的套路感到欣慰。
两家医院这也算是师出同门了,是自己人。
但倪教授内心是不屑的,沪海人有自己的骄傲。
倪志华从心里就不承认重庆公式优于上海公式,现在又跳出来一个“越中公式”,这让他对越中这家乡下医院更充满了意见。
心里已经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
相反,积水潭医院的祝良工教授、海医二院的王奇正教授、湘雅医院的安永春教授三人更多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去看待“越中公式”。
可是现在光听陈棋的一面之词,就说哪个公式更优显然是不可能的。
重庆公式之所以在后来脱颖而出,而为华国主流补液公式,这也是大浪淘沙,经过几十年时间检验的。
但眼前“越中公式”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越中医院采用的是全仪器监测,这在国内就属于首创了。
彭教授戴上了眼睛,仔细看着显示屏上不断在跳动的数据,看得格外认真,脑子也在快速盘算着。
王奇正教授则在一边不停催促:
“陈棋同志,来,跟我们详细说说你这两个显示器上面数据都有啥意义?还有病人身上连着的这些电线都是干嘛的?我想这应该是你们越中医院治疗烧伤的绝招吧?”
老头这是在捧哏呢。
陈棋笑呵呵替这些老头介绍道:
“这个显示器上面的数据主要是监测生命体征的,比如这个是心率、这个是血压、这个是指脉氧,这个呼吸曲线显示患者的呼吸类型,根据呼吸曲线和呼吸频率,可以了解患者的呼吸状态。
还有这个是心电图波段,在监测心率的时候,还能检测到心脏的供血,主要是观察ST段的情况,以此来诊察心脏的供血情况。这样床边心电图就可以能取消了,心脏有任何波动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心电监护仪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但越中医院的心电监护仪属于新产品,跟后世的心电监护仪很接近了,非常先进。
那就不是这些老头们所能接触的。
要知道这些老教授接受的教育都是民国时间的,后来又经历过几十年的闭关锁国,这些先进玩意儿还真不是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