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陈棋也觉得好惊讶:
“布拉德里,真的太让我意外了,你怎么跑到米国来了?人家是怎么请动你这位大专家的?”
布拉德里教授耸耸肩:
“没办法,虽然我的内镜技术在你这个家伙面前不算什么,可是在米国我也算是最顶级的专家了,所以家属就找到了,给了我100万美元的支票,我只能说,给得实在太多了。”
陈棋一听,假装一脸不爽了:
“靠,这太不公平了,你知道我主持这次尸检,他们浅圳市给我多少钱吗?只有一天20元的出差补贴,还是人民币,换成美金不超过5块钱,这个差距呀~~~”
陈棋是有名的死要钱,人家拿100万,他拿5元,这个差距的确太大了。
“不行,既然你拿到了这么多,那么今晚去酒吧必须要你请客。”
布拉德里教授也极为豪爽:“OK没问题,上次我在你家里喝到的黄酒非常美味,我们不醉不归~~~”
陈棋心想:去酒吧谁还喝黄酒呀,要喝也是黑桃A起步……
布拉德里教授,就是上次为了那位好莱坞大亨的病情,亲自前往越中考察过,还亲自参与了一台内镜手术,尽管这台手术最后造成了病人穿孔。
上次陈棋参选世界胃肠病学会理事的时候,布拉德里教授可是为他摇旗呐喊过的,双方关系非常好。
当然这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毕竟医生不是明星,私底下的人际关系很少有人关注。
于是安吉莉亚就出了个乌龙,特意从米国找来的顶级医学专家,以为可以压华国医生一头,可以好好替她把关的教授,两人居然是好朋友。
如果安吉莉亚知道双方的关系,一定会大骂黑,真TM黑。
拉完家常,布拉德里教授也进入了工作状态:
“陈,我听说之前的医疗鉴定是你做的,我也看了详细报告,你真认为是主动脉夹层的可能性大吗?我觉得窒息和心脑血管卒中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陈棋听到后,从一堆资料里面找出了死者生前的CT片子:
“你看这里,左心室出来,主动脉根部是不是可以看到一个膨隆样的阴影,我怀疑这就是夹层动脉瘤,然后在做内镜手术的时候,刚巧碰到了这动脉瘤破裂出血,最后大出血死亡。”
如果别人说,布拉德里教授可能还不信,但他对陈棋的医术还是很佩服的。
“OK,那过会儿的尸检工作我来配合你,不过你也不要指望我放水,毕竟现场有两台摄像机同时工作,还有5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法医全程监督,但愿你的猜测是对的,否则你就麻烦了。”
安吉莉亚虽然胸大无脑,但架不住她背后的狗腿子多呀。
她也知道这次尸检关系到谁才是更适合继承达凯玩具的大事,所以也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比如全世界的记者就来了一百多位,这些记者可全都在紫光医院里等着呢,就等尸检报告出炉。
对陈棋来说,唯一能替紫光医院“洗刷冤屈”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能证实查普曼·韦伯斯特是死于主动脉夹层。
而贝亚特母子想要赢得达凯玩具,也只有这一种可能。
剩下的所有选项,也就是除主动脉夹层外的其他所有死因,全部都是有利于安吉莉亚一方。
这也是安吉莉亚最后松口答应尸检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获胜的可能性最大。
否则打死她也不会给丈夫尸检,宁可拖着,跟医院打官司,跟前妻母子打官司,最后利用米国庞大复杂的司法体系,把官司拖久,把水搅浑。
陈棋有没有压力?
他有啥压力?他这种重生者对主动脉夹层并不陌生,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尤其是急诊科轮转见多了。
陈棋对自己的判断有绝对的自信,更何况无论是死者生前的临床表现还是辅助检查都支持他的判断。
更重要的,就算判断错了又如何?
他只是来帮忙的,大不了丢了点脸嘛,医生判断失误又不是什么死罪,再说了,赔钱也不是他赔,压力都在浅圳市一方。
所以陈棋是一点负担也没有,反而笑呵呵跟5位各国法医打起了招呼。
尽管法医跟临床医学区别还是蛮大的,一个是跟死人打交道,一个是跟活人打交道,但双方好歹都是“师出同门”,好歹有个香火情,所以彼此也是挺和气。
大家都是拿钱办事,这只是一份工作,怎么可能出现无脑打脸环节?
跟一个国际医学会双理事表示不屑,这些法医们又不是猪,他们是知道双理事的份量,绝不会因为年龄而看轻陈棋。
尸体已经从冷冻柜里拿出来,提前“解冻”好了。
一般来说尸检最好是在48小时内进行,有冷冻的条件下可以延长到一周。
再晚尸体就要臭出来了,尸体发生腐烂,那么很多特征性表现就不准了,会影响尸检结论。
查普曼·韦伯斯特先生,这位米国大富豪现在就这么静静躺在了解剖台上,无论他生前有多风光,死后一样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人生苦短,及时享乐才是真。
陈棋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工作的时候,对着查普曼·韦伯斯特的尸体拜了几拜。
“查普曼·韦伯斯特,咱们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得什么病不好偏偏得了主动脉夹层,偏偏那个庸医李化成还给你开了个胃肠镜检查,这才导致你血管压力突然增高导致动脉瘤爆炸。
所以你如果在阴间觉得自己死得太冤,千万要跟阎罗王说,害死你的庸医是李化成,我可是来替你伸冤的,把你的死因公布出去,是大大滴良民,你半夜报仇可不要报错了人呀,阿门。”
李化成其实是真有责任的,如果他水平高一点,看到CT单子上有可能主动脉夹层,就不会再让病人去做胃肠镜。
不做这个胃肠镜,病人或许还有抢救的希望。
哪怕最后还是抢救不回来,只要不是死在紫光医院,就不会让家属失去理智,给自己单位和国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所以陈棋让查普曼·韦伯斯特半夜去找李化成也没错。
布拉德里教授穿好手术服过来,看到陈棋一边拜拜,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还挺奇怪:
“陈,你怎么不去换衣服?这是在给查普曼·韦伯斯特先生做祷告吗?”
陈棋脸抽了抽,赶紧点头:
“是啊,我在用我们华国特有方式,愿我们伟大的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能宽恕查普曼·韦伯斯特生前的罪责,死后灵魂能上西天极乐世界享福,阿门。”
西方人对信仰还是很看重的,布拉德里教授也赶紧画了一个十字:“愿主保佑他。”
那5个法医也纷纷划十字。
然后华国这边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憋着笑,一个个把头都转了过去。
等陈棋穿好手术服,戴好手套过来后,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各单位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OK没问题!”
死者查普曼·韦伯斯特已经被脱掉所有衣裤,一丝不褂,正面朝上躺在那儿。
陈棋拿起手术刀,看着眼前雪白的尸体,脑子浮现的都是当初在卫校里,跟着李宝田老师一起靠做尸体标本赚外快的事情。
曾经那无数个夜里,他都是一个人一边解剖尸体,一边还要看煮骨头的煤炉火灭了没?水烧光了没?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过得还是挺苦的,关键还吃不饱饭。
一晃,陈棋已经穿越差不多10年了。
看到陈棋刚拿起了手术刀在那边发愣,布拉德里教授以为陈棋是想不好从哪里下刀,便好心提醒道:
“陈,你准备做什么切口?”
尸检一般有三种切口。
华国法医最喜欢用的是“一字切开法”,就是手术刀从下颌下缘正中线开始,沿颈、胸腹正中线绕脐左侧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皮肤及皮下组织。
这么形容吧,就是从你下巴开始,一刀划下去,一直切到你小丁丁为止。
这种解剖的切割方法最大的优点就是省事,快捷,能够应付绝大多数的尸体解剖。
但有个很不好的地方就是,当解剖完成后,即便缝合好,由于衣服不可能遮挡住颈部,往往会暴露出位于颈部正前方的缝线部位,从美观上有所欠缺。
当然在某国是不用注意这个细节的,反正解剖完了连缝合都没有,一块块的直接往火化炉里一送,家属拿到的只有“疑似”亲人骨灰。
而国外的法医,相对比较偏爱“Y字形切开法”。
切线分别从左、右乳突向下至肩部,再向前内侧切开至胸骨切迹处会合,胸腹部切口同上,剥离颌下及胸前皮肤,将皮瓣上翻盖于颜面部,暴露颈前器官。
就是从你两耳后面的凸出骨头开始斜着往向切,在胸骨这里合并,再一条直线往下切到底。
这种解剖对于颈部有伤口或损伤的时候,可以较好的保留体表的损伤情况,国内一般在颈部损伤多而明显的时候才会采用“Y字形切开法”。
Y字形切开法,对颈部的皮肤破坏比较少,当逝者穿着稍微高一点衣领的衣服就可以遮挡住缝线部位,遗体从外观上能够更为美观一些。
所以两种切开法效果是一样的,就是“一字形”野蛮点,“Y字形”相对文明点。
陈棋看了一眼这个大富豪,准备还是让他体面些吧:
“我们做Y字形切口吧。”
“OK!”
陈棋找到了死者左侧耳朵后面的乳突,从这里开始下刀子,一刀从耳后直接切到了正中胸骨的位置。
接着换右边也来了这么一刀。
因为死者已经去世一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血液流出来了,如果是新鲜尸体,这时候就要开始滑啦啦流血了。
两边斜切口划好,陈棋又对着中间线,右手用力划下,一刀划到底。
这时候尸体已经事实上开膛剖肚了,但你看到的并不是内脏,而是呈黄色的脂肪。
尤其是死者还是一个白人大胖子,这个脂肪层那是相当厚,要分离还是废了老大劲。
幸亏已经冷冻过了,这要是大热天尸体是野外发现的,那时候尸检解剖才要人命,因为脂肪都是油腻腻的,抓在手上滑不溜秋,再加上那股子尸臭味……
你们品,你们细品!
陈棋和布拉德里教授忙活了半天,终于将死者的脂肪和肌层都分离开,露出了腹网膜来,这算是第一步完工了。
“妈呀,你们米国人太会吃了,这么多的脂肪,简直要累死个人。”
“是啊,所以身材管理最重要,否则死后还要被法医给嫌弃。”
陈棋和布拉德里一边聊着天,一边用镊子提起腹膜并切一小口,用刀将提起的腹网膜小心切开。
这种操作的时候都需要用血管钳把腹壁提起来,避免切割损伤到腹腔的脏器,然后再沿肋弓切断连于胸壁下缘的肌肉,扩大腹腔。
这时候三腔之一的腹腔就算是打开了,露出了肚子里面的脏器出来。
哪怕是冷冻,毕竟死了一星期了,尸体还是有异味的,尤其是肠道异味尤其明显,不少围观的人都退后了几步。
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将摄影机镜头拉进了,先拍了一下腹腔里面的样子,初步看看什么肠呀胃呀之类的,有没有损伤或者变色,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
负责拍照的两国工作人员也上前,咔嚓咔嚓开始多角度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