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左主任的话音一落,会场里一下子再次议论起来。
显然左主任并不准备放过李主任,于是趁机开了一炮:
“而且我认为,病人在做胃镜的时候死亡,肯定是自身存在着什么基础疾病,毕竟任何辅助检查都有一定的副作用,主诊医生或者开单医生应该详细询问病情和既往史。
然后再根据病情和既往史评估可不可以做胃镜,这样就可以避免在做胃镜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我认为,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在于急诊科问诊不详细。
比如病人有没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等等,心脏怎么样?肺里怎么样?有没有老胃病等等,因为好多基础疾病都可能导致病人在做胃镜过程中死亡。
请问李主任,当时你都问清楚了吗?病史上可没有体现哦,我想你如果知道了病人有哪些禁忌症,那么病人完全可以避免做胃肠镜,从而不会死人了。”
李化成急了,这黑锅又甩回来了,这左永新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呀,于是赶紧反驳道:
“左主任,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们是急诊科,当时病人的情况很危急,所以我们的第一出发点是保住性命的同时再查出病因来,问诊不详细也是难免的。
而且我看胃镜的主要目的是看看胃或者食管有没有病变,我只要结果。而你才是专业的胃肠科医生,还为了学习内镜曾经在国外留过学,你应该比我这个急诊科医生更清楚内镜手术的禁忌症。
病人交到你手上,如果你翻病史的时候发现我没有详细问诊,你为什么不多问几句?你明明晓得胃镜是有禁忌症的,你也明明知道病史不完整,你还是继续做胃镜,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而且你做胃镜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做的?我记得当时死者的女秘书可以提醒过你,病人状态不好,是不是停止继续做胃镜,而你是一意孤行,所以病人最后死亡,很有可能是你的操作不当引起。”
“你放屁,分明是你盲目开单,不问病情,现在怪到我头上了?”
“你才放屁,病人就是在你手上死的,你敢说你问心无愧?我就开了个单子我有什么责任?”
两位大教授,大主任,知识分子居然公然撕破脸皮,当着会议室里众人的面直接吵了起来,这下连领导和其他医务人员都是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百年不遇的丑闻了,紫光医院的人个个都是捂着脸。
边院长眼睛一闭,深深叹了一口气。
百姓百姓,说白了就是有一百条心,人都是自私的,在职业生涯终结的关键时刻,人的本性都暴露了。
边院长虽然理解,但还是挺寒心的,他期待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场面没有出现,哪怕他已经准备帮下属们扛下大部分责任的前提下。
大领导也没有阻止李化成和左永新的争吵。
人家老江湖了,知道要知道内幕和真相,堡垒就是内部攻破的,让他们吵,口无遮拦下他们才会说出真相。
可是他毕竟是外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就是开单医生责怪检查医生水平差,而检查的医生反过来责怪开单医生做事不讲究,没有问清楚禁忌症。
但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原因是什么却没吵明白。
最后大领导看到这两位大主任手指都点到了对方脸上,马上就要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胡闹!放肆!这就是你们紫光医院的风气?今天我可真是大开眼界呀,怪不得紫光医院会出这么大的医疗事故,根本原因就是你们没有责任心,缺乏科室团结。
你开你的单,我做我的检查,你不问清楚,我也不想多问,各自管各自的一滩事,你们紫光医院的多科联合会诊制度在哪里?你们平时都这么工作的?这么不把病人放在眼里的?”
李成化和左永新脸红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边院长虽然心里有气,但毕竟都是自己的职工,该保护他还是要保护的。
“领导,我有话说,首先我为紫光医院的管理紊乱感到惭愧和痛心,但我要申明的是,刚刚李主任和左主任的争吵,并没有说清楚病人的真正死因。”
大领导也头痛:
“不管病人是怎么死的,现在家属不但要医生坐牢,还要我们赔偿1亿美元,问题出在这里知不知道?把你们紫光医院卖了也不值1亿美金呀。”
边院长冷笑了一下:
“家属说赔多少就赔多少?咱们是华国,又不是米国,难道洋人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边院长继续不服气地说道:
“还有关键一点,病人的真正死因是什么?如果的确是因为胃镜相关并发症死亡,我们多少是有点责任,那万一不是死在胃镜上,而是他自身就有其他疾病才导致他死亡,这样哪怕打官司我们也不怕!”
大领导眼睛一亮:“你继续说!”
边院长虽然是老实人,但能当院长的哪个不是心思通透之人,大领导有兴趣,说明事情还有回转。
“我打个比方,这个病人有心梗或者脑血管意外,然后刚刚是我们运气不好,在给他做胃镜的时候,心梗或者脑卒中发生了,然后病人死了,那我们其实是没啥责任的,大家说对不对?”
会议室里众人都是连连点头。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也是存在的,会议室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主任专家,工作这么多年都是遇到过的。
这时候越秀医院有位教授也站了出来证实:
“对呀,就早几天,我们医院也发生过这种巧事,当时病人刚入院,医生去问诊的时候发现病人低血糖了,刚巧医生口袋里有颗硬糖,于是好心给病人。
结果怎么着?病人在吃这颗糖的时候突然死亡了,然后家属就开始闹了,说是这颗糖把病人给噎死了。最后尸检发现,原来病人恰巧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心梗,真正的死因不是噎死的,是心梗猝死的。”
“是啊是啊,我也曾经遇到过这种倒霉事……”
“真要这样也不能怪我们医院水平不行,咱们责任也没多少……”
“不能病人死了都是医院的责任嘛,赔1亿美金,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都是同一个系统的,关键时刻肯定是帮自己人,像李化成和左永新这样的公然内哄毕竟是少数。
大领导算是听明白了,冷笑了一声:
“我不否认你们说的可能性存在,但到底是怎么死的需要尸检才能确定,来来来,你们谁能说服家属尸检?”
不是说外国人就能接受尸检的,尤其是这种顶级百亿富豪,死了也相留个全尸,而不是被切成一块一块的。
而且家属也并不关心查普曼·韦伯斯特是怎么死的,人家眼里只有钱。
这时候南方医院的程邦武教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举手说道:
“说到内镜,我想到国内还有一位大神存在。”
“谁啊?”众人都好奇地问道。
“还有谁,海东省的陈棋同志呀,他可是国际胃肠病学会的理事,消化内镜分会的副会长,要不我们邀请他来把把关,看到底是不是胃镜引起的死亡?”
大领导听了也是眼睛一亮:“这个可以,马上发出邀请。”
只要不是胃镜引起的病人死亡,那无论是医院还是当地的责任都会轻很多,甚至没啥责任,也不用再赔那个1亿美金。
陈棋显然被寄予了厚望。
第617章 奉命急赴广南省
陈棋接到通知的时候,一开始是拒绝的。
因为越中人民医院马上就要迎接医院等级评审初审,这事还是很关键的,关系到越中医院地位和收入的大事。
但后来部里直接来了电报,要求陈棋马上出发前往广南省,不得延误,陈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出发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陈棋当天下午就从海东省见桥机场搭乘J用飞机赶到了广南省浅圳市。
坐的不是民航飞机,这年头民航非常不发达,西湖市只有一个航班前往浅圳市,还是隔一天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
刚巧有一架军机要送一批货物送到南方,陈棋也被当作货物顺路带走了。
这个时期的运输机也是一言难尽,当陈棋从飞行员手上接过一件棉大衣的时候,他就晓得这一路要受苦了。
果然,这架运输机飞上天后,居然是漏风的。
飞机漏风你敢想?
这时候的高度是大约7000米,外面的温度只有零下40多度,这股冷风吹进机舱,可想而知陈大院长是遭受了多大的罪过。
要这不是这件军大衣,他估计也要像阿富汗少年那样被活活冻死在飞机上。
不仅有温度的考验,还有噪音的考验。
人家飞行员自己都戴着有降噪效果的航空耳麦,但做为编外人员的陈棋没有呀。
所以当3小时后陈棋从飞机舱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非礼了一样,必须要旁人大声说话他才听得到。
南方医院的程邦武教授亲自来接机的。
程教授当初在WGO米国德州大会上,也是众多恰柠檬的酸教授之一,但他尽管酸,却没有出口讽刺,这也为彼此留下了香火情。
整个广南省几乎没有人认识陈棋,所以程教授就被指定为陈棋的陪同。
“陈棋,这,这呢!”
陈棋因为走得急,连换洗的衣服也没带,看到有人招呼,也连连挥挥手:
“程教授?嗳,怎么能麻烦您老人家亲自来接机呢?”
程邦武今年已经70岁,和童上高都是一级教授,在各自医院,甚至各自地区胃肠病专业都是跺跺脚地面都要震一震的人物。
这么一位“老师级”教授亲自来接机,陈棋还是挺感到意外的,毕竟两人也不是很熟。
“这不是整个浅圳市估计只有我认识你嘛,所以我被委派来充当你的导游和助手了,呵呵,我跟你说小陈,这次的医疗纠纷可不是普通的事件,在国际上影响都很大,所以你一定要严肃对待啊。”
国外的媒体,比如BBC、CNN就喜欢无是生非,编造新闻。
查普曼·韦伯斯特之死,其实是一桩简单的医疗意外,哪怕严重一点也仅仅是一桩医疗事故。
但在国外那些不良媒体的宣传下,阴谋论开始盛行,说什么的都有,谋杀论排名第一。
目的就是恐吓那些外企不要到华国投资,所以把查普曼·韦伯斯特之死吵作得很厉害。
早一天把真相调查清楚,早一天对外公布死亡原因,就能早一点澄清事实。
否则谎言说多也变成了真理,给人一个固定的印象,再要去挽回可就晚了,连改革开放的大业都要受影响。
陈棋听了有点皱眉头,心里有点埋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嘛找他?
不要怪陈棋自私,因为现在外商之死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坑,卫生系统死在这个巨坑里的官员和医生已经很多了。
如果陈棋沾手,调查清楚了还好说,万一他也找不出死因呢?
那不是显得他陈棋没本事,是徒有虚名?
搞不好也会跟着一起吃挂落,在某些上级眼里,医生嘛,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当初陈棋还是国际双理事,还不是被某位领导发配去了非洲,根本没道理和法律可讲。
“程教授,广南省可是经济大省,还靠近港澳地区,医学如此发达,还需要请我这么个小年轻来调查死因呀?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呵呵。”
程邦武是老狐狸了,怎么听不出陈棋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