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陈棋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这红烧肉烧得是比较失败的,因为火候掌握得不好,加之没有冰糖,都有点烧焦掉了。
一个前世天天吃食堂的手术狗,能指望他有多少好的厨艺?
两斤肉,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
但细心的陈棋发现傻大姐根本就没吃几口,相反,饭后她是小心翼翼将剩下的肉放到了一个竹篮里,再吊到井里面,准备第二天再吃。
水井,就是农村人的天然冰箱。
夏天差不多要到晚上7点才会天黑,吃完饭才5点多,傻大姐又要出门了。
“大姐,你干啥去?”
“种田呀,昨天才种了一半,不抓紧时间要影响以后产量的。”
家庭联产承包制后,交了国家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农民的积极性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以前小队干活,都要队长催了又催,现在不用催,天不亮就下田,晚上摸黑了还在种田,正是这种积极性,82年开始全国全面开始了家族联产承包。
陈棋放下手中的课本站了起来:“大姐我也去。”
傻大姐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在家看书吧,昨天你去种田热晕了,太吓人了,你们知识分子就是干不了粗活,反正咱家田少,大姐一个人能行的。”
“咱家田少?”
这话引起了陈棋的注意:“大姐,咱家为什么田少?”
第7章 陈家分田吃暗亏
夏泽村是个山区小村,全村200户人家,人口700多人。
村子可耕种的田并不多,哪怕在激情年代开恳了一些的梯田,加起来也不过是200多亩水田,想当于平均每家一亩。
但账不能这么算的。
这时候的人会生,家里五、六个小孩的比比皆是。
但有些家里就一个孤寡老人,或者老两口单独成立一户,跟子女分开住。
所以每家每户平均分田显然是不公平的,肯定是要按人口数量来决定谁家能分到多少田。
陈家就吃了大亏,因为陈父陈母早就去世,再加上陈棋考了上中专,户口迁走了,所以陈家只能算3口人,最后分到了7分田。
这7分田,还是梯田,远离村子,产量自然不能跟溪边的良田相比。
四姐妹走在路上,傻大姐满脸的不甘心:
“村里分田的时候太欺负人了,给咱家的是梯田,还只有7分,后来我去村里吵了几次,村子才多给咱家分一块山地。”
山里人不但可以分田,还可以分山,反正茫茫大山一座又一座,足够全村人分了。
傻大姐比别人家多分了一块山地,开始还喜滋滋,最后在隔壁三奶奶的提醒下,发现又吃了一个暗亏。
原来分山地也是有讲究的。
夏泽村的山地分为了三种,一种是毛竹林,一种是杨梅林,还有一种是水蜜桃林。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选,相信绝大多数的人一定会选杨梅或者水蜜桃林,这又好吃又好卖,实在不行还可以搞个农家乐,发大财的节奏。
可是在1981年,有关系的人都提前将毛竹林给瓜分了,反而是杨梅林和水密桃林无人问津。
为什么?
很简单呀,山里人普遍靠毛竹吃饭,毛笋、冬笋、鞭笋等等都是可以卖给供销社赚钱。
哪怕新鲜笋卖不掉,晒成笋干供销社那也是收的,有些胆子大了一点的村民还会挑到珂桥镇上去卖,赚的可都是真金白银。
不止是笋有利润,竹子制成的椅子、凳子、竹筐、竹蔑、扫把等等,这都是可以卖钱的。
所以竹子对山里人来说,浑身都是宝,都是可以变现的,大家都当宝贝一样看待。
夏泽村的杨梅和水蜜桃同样非常有名
再过几十年,夏泽杨梅、陌湖水蜜桃那都是鼎鼎大名,每年一到产出季节,供货商早早就等着了。
可是在1981年,这些杨梅和水蜜桃根本就卖不掉,供销社都不愿意收。
原因是夏泽村实在太偏僻了,还不通汽车,如果想要卖掉这些水果,采摘下来以后,农民要挑着担去珂桥镇上。
全程空着手就要走5个小时,何况是挑着上百斤的东西?
如果能赚到钱,农民辛苦点也不怕。
要命的是,杨梅和水蜜桃这两样水果非常娇贵,根本就不允许磕磕碰碰,如果你翻山越岭,背杠肩挑几个小时运出山,估计大多数水果都烂了,不能卖了。
比如陌湖水蜜桃,非常甜,皮能轻易撕掉,如果你在桃子上用牙签扎个洞,用手一挤,果汁直接会喷出来。
这样的水蜜桃绝对是“极品”,可是这样的水蜜桃根本就不适合长途运输,根本送不出大山去。
这也是型塘供销社不愿意收购杨梅和水蜜桃的原因。
这运到城里,大半都烂了,城里人又不是傻子,谁会买?那供销社不是要亏到姥姥家了。
(有读者会说,歪瓜烂桃子,越烂越好吃,咳咳,别抬杠。)
所以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太苦了,什么农民多么朴素,思想多么单纯,如何如何友爱,这都是小说里写写的。
真实的农民自然有他们的“狡猾”,
尤其在这个物资极度缺乏,大家普遍贫穷的年代,大家都是争着往自己的碗里扒拉,还会主动让给别人?
要说村里有没有胖子存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批人。
陈家是长姐当家,唯一的近亲是二叔二婶,可惜二婶不是个省油的灯,二叔又是个耙耳朵的主,自然无人帮陈家四姐弟争取了。
陈棋一边走路,一边听大姐唠唠叨叨,心里还挺奇怪。
“大姐,就算这水蜜桃和杨梅卖不掉,咱们也可以自己吃呀,多么美味的水果呀,城里人想吃还吃不到咧。”
傻大姐噗嗤一声就笑了:
“水蜜桃和杨梅当然好吃,可是天天让你吃,就怕你吃到要吐。比如那杨梅吃多了牙齿都要酸掉,第二天连豆腐都咬不动,谁敢多吃呀?
再说那水蜜桃是真甜,汁水又多,可是桃子吃多了就反酸,还会拉肚子,上回隔壁三奶奶因为饿极了,一口气吃了四个水蜜桃,结果差点没给拉死。”
陈棋想到了前世看电视,有一年过年电视台采访山东长岛的渔民,渔民说解放前如何如何苦,现在如何如何幸福。
有一个片段他记得特别清楚,
电视屏幕里,一个老头对记者说道:“解放前咱们渔民惨呀,过年的时候地主们吃肉,咱们穷人只能吃海参鲍鱼。”
吃海参鲍鱼居然是悲惨的生活??
当时陈棋就想不通。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满山的杨梅和水蜜桃,对城里人来说是稀罕水果,可是对大山里的农民来说,那就是鸡肋。
既然是“鸡肋”,那就分给无依无靠的陈家四姐弟吧,哪怕多分一块果林给他们,村里人也没意见,刚好省得傻大姐天天去村委吵架。
不过陈棋还有一点不明白:
“姐,既然这水蜜桃和杨梅都运不出去,那村里种这些果树干嘛?”
“这哪里是村里种的?这都是解放前地主老爷们种的,地主不差钱,听说当年把水蜜桃摘下来,全部都用棉花被裹住,以最快的速度运到埠头村,走水路运往城里卖大钱。”
得,原来地主能解决运输环节,所以才能将水蜜桃和杨梅运出去卖钱,现在的农民没这条件,只能看着水果烂在地里,懒得再打理。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农民不敢进城卖水果,怕被割Z本主义尾巴。
陈棋听了却上了心,或许自己也有办法解决运输呢?那是不是可以拿去卖钱了?
第8章 想到个赚钱门路
陈棋手里各拿着一捆秧苗,沿着田梗慢慢往前走去,结果一个平衡没掌握,再一次滑倒在了水田里,浑身上下都是泥水。
引得周围其他村民们的一阵哄笑。
其实原主应该是会种田割稻干农活的,可是现在的陈棋不会呀,前世他家属于城效结合部,从来没有种过田。
尤其是这田梗,滑不溜秋,走路都困难,别说手上还提着东西。
陈棋是准备帮大姐一起下田插秧的,感觉也非常简单,就是将秧苗扯下几根,种到泥土里就行了嘛。
结果真要干起来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秧苗插得浅吧,要浮起来;插得深吧,秧苗又没在水面之下,根本看不到。
后来好不容易修改再修改,结果种了几米后再抬头一看,别人秧苗都是笔笔直,规规矩矩,而他插的秧苗东倒西歪,相当潦草。
被隔壁的村民们笑话成了读了几年书都忘本了。
那语气中的饥讽傻子都听得出来,谁叫他是村中第一个中专生呢,不打击他打击谁?
最后傻大姐劝他还是歇歇吧,有他在捣乱,这插秧工作更加做不好了。
陈棋满脸通红,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坐在田梗上唉声叹气。突然小腿上感觉有什么东西,把脚从水城抬出来一瞧,那么大一支蚂蝗就叮着他的小腿在吸血。
吓得陈棋一个跳跃,直接甩飞了蚂蝗,但血还是快速流了出来。
这就是农村生活,这就是农民的工作,陈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适合种田,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医生吧。
相反,陈书和陈画两个小鬼头,却熟练地开始插着秧,尽管只有13岁,也当半个劳动力了。
搞了半天,全家最没用的人,就是他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山村里的月光格外明亮,将田野四周照得分外清楚。
重生到1981年后的第一个夜晚,陈棋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竹排嘎吱嘎吱响了一夜。
有对未来的担忧和对前世的怀念,更有为现在无法帮助家里改善生活的自责。
第二天一早,傻大姐又早早去砖场了。
吃完一顿蕃薯早餐,陈棋向陈书招了招手。
“小弟,你知道我们家的桃林和杨梅林在哪吗?”
“知道呀,哥,你想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