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这说明八十年代的教授除了一些死工资,每天也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衣着朴素,粗茶淡饭。
所以陈棋能当上这个副教授,其实也没有多少利益,大不了名头好听一点,出国访问人家也可以叫你一声“Professor Chen”
可是他要付出的却很多。
比如这个内镜中心成立,设备要他去搞,面子要他去买,一两百万美金的外汇压力就全给了他,海医大却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啥事不干。
另外内镜中心成立又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医生,他都当上这个副教授了,当然有义务帮着培养大学生,或者帮着培训海东医大下属各家医院的外科医生。
到时陈棋不但要出钱,还要出力,甚至他的名头还要被学校拿出去做招生宣传,连代言费都拿不到。
说白了,李校长用一个区区“副教授”头衔,换来了一大堆利益,这才是标准的老江湖。
这种老“茶艺师”的水平,估计只有顾元航同志可以跟他一拼,至于陈棋,给李校长提鞋都不够。
当天晚上,陈棋个人出钱,自费请了这些领导老师一起去越中大饭店大吃了一餐。
哪怕贵为海东医大的校长和教授们,要他们下馆子点名菜,他们平常也舍不得的。
如果是单位招待,公款支出,顶多就是四餐一汤,外加一间招待所房间。
但陈棋私人出钱,那就不一样了,反正这家伙是有名的“陈百万”,这种土豪不打白不打。
从越中饭店回来已经是晚上10点了,准副教授兰丽娟同志还是挺兴奋的,也幸亏这年头没有朋友圈,否则估计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陈棋看着还一脸激动的妻子也是彻底无语了,心想这个傻娘们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呐?
“嗳嗳嗳,兰主任,差不多得了,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官迷呀。”
兰丽娟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副教授又不是当官,这是一种荣誉知道吗?咱们才26岁……”
陈棋赶紧插话:“再过几天就27岁了,咱们今年又聘不了副教授,那是明年的事情,人家还要走程序呢。”
“好,就算咱们才27岁,27岁的副教授你见过吗?”
陈棋心想,27岁怎么了?年龄很小吗?
人家郁培文24岁就当上了复旦大学的副教授,李晟曼26岁就成了湖南大学副教授、博士生导师,这可都是985高校的副教授,牛。
再比比海东医科大学,也不过是海东省内的一所二流大学而己,有什么可吹牛的?
“哼,27岁的副教授算啥?你见过23岁就当上国际医学会理事,26岁就当上三甲医院院长的年轻人吗?眼前就有一个,快来崇拜我吧。”
兰丽娟重重点头:“嗯,陈棋同志不错,不过还需加油,争取在30岁之前当上学部委员(院士前身)。”
“那有奖励没有?”
“你想要什么奖励?”
“这个这个,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个新姿势,决定跟兰主任共同探讨一下……”
“流氓,还不关灯……”
“不,我要开着灯,看着你……”
(此处省略一万多字)
第二天,度过一晚性福生活的陈院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门诊大厅前。
行政楼其实是在医院的最北边一幢西式风格的老楼里,但陈棋还是习惯于每天从门诊大楼进入,再穿过住院部,再去办公室。
领导最怕的就是脱离实际,不了解民情,什么事情都是听旁边的秘书或者办公室工作人员汇报。
其实这批人的汇报往往都是有立场的,会不知不觉中影响领导的决策,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事实上领导是被架空状态。
陈棋可没把自己真当什么院长大人了,医院的行政权他还给了老郭同志,他自己就当个没人管的医生,无拘无束。
“陈院长早!”
“早啊。”
“陈院长上班了呀!”
“刘上任上门诊呀,辛苦啦。”
陈棋一路听着别人的问候,一路慢慢往里走去,眼睛跟保安似的到处巡查。
这时候人民医院门诊大厅里,甚至门口都围满了求医的病人。
到处都是病痛的呻吟声,还夹杂着哭声,无论是病人还是家属脸上都充满了愁苦,气氛还是挺压抑的。
八十年代能来市人民医院看病的,很多都是下面各县乡赶来的老百姓,能到三级医院的,往往代表着病情危重,县医院是收治不了了。
这给越中市人民医院带来大量病源的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烦恼,因为很多病人民医院治不了,技术限制在那里。
陈棋轻叹了一口气,脚步慢慢从这群人当中穿过,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被家长抱着的小女孩特别注目。
这个小女孩为什么能吸引陈棋的注意呢?
因为她长得实在太瘦了,哪怕是冬天身上裹着一层层棉衣棉裤,但露在外面的头,基本上就眼骷颅似的。
陈棋在非洲呆了两年,看多了那种骨瘦如柴的难民,眼前这个小女孩跟非洲难民有得一拼。
医生看病,中医讲究“望闻问切”,现代医学讲究的是“视触叩听”,无论是这个“望”,还是“视”,无非就是查看病人的外表。
一个瘦得跟麻干一样,基本上就剩下一副骨架的人,哪怕你不是医生也能看出不对来。
如果排除是因为饥饿引起,那么无非就代表了小女孩得了什么重病,或者慢性消耗性疾病。
慢性消耗性疾病一般是指各种恶性肿瘤、肺结核、慢性萎缩性胃炎、严重创伤、系统性红斑狼疮、慢性化脓性感染、慢性失血等等。
这些疾病大多数都无药可治,死路一条。
陈棋的职业敏感性还是很强的,于是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
“你好,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你们的小孩这是……”
陈棋不得不蹲下身体,因为小女孩是被父母抱着的,大概是累了,两夫妻也不顾寒冷直接席地而坐。
这对夫妻年龄应该都不大,不会超过30岁。
从穿着上来看,看得出这家人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太好,因为棉衣上都有补丁,一双棉鞋可能穿太久了,上面都快包浆了。
听到陈棋的询问,看着这人穿着一身呢大衣,一看就是大人物的样子,这对夫妻相当拘谨。
也没有怀疑陈棋是不是人犯子,(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可骗的了),于是赶紧爬了起来,客气地回到:
“大夫你好你好,我们是营山过来的,听说你们医院的消化内科很出名,就想带着我女儿来瞧病。”
小女孩虚弱地看着陈棋,因为瘦到了极点所以看起来眼睛特别大,但这个大是无神的、疲惫的,让人看了特别心疼。
陈棋自己也有一个小女儿,当爹的人最受不了这种情景。
“你女儿几岁了?这是得了什么病?”
“我女儿今年6岁,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我们总想着长大一点了会好一些,可是这一年来,我女儿的呕吐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多喝点水都要吐。
我们去当地的乡卫生院看过,让我们去县医院,县医院的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情况,每次就是让我们挂水补充什么营养。后来还是县医院有位大夫说,说你们越中人民医院的消化内科好,让我们来瞧瞧。”
陈棋抓住了敏感词:吃什么吐什么。
这个原因就太多了
首先要考虑胃肠相关疾病,如患有急性胃炎、消化性溃疡,幽门梗阻或肠梗阻之类,甚至不排除胃癌的可能。
像之前陈棋刚治愈的吴阿狗,他得的是食管胃反流病,其实初期也存在着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况。
其次就是胰腺、胆道疾病,如急性胆囊炎、急性胰腺炎,患者会出现恶心、呕吐,同时伴有上腹部疼痛。
另外如果有糖尿病酮症或是甲状腺功能异常,或者中枢神经系统疾病也可能会出现呕吐。
如果是成年女性,还要排除一个早孕反应。
这对夫妻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句话,就让眼前的医生已经在脑子里回想出了几十种疾病来。
孩子母亲这时候低声埋怨道:
“你们医院的消化内科太难挂号了,我们都来了三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挂上号,这位大夫,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帮,当然要帮,就算家属不说,陈棋也有心要帮衬一下。
“你们跟我来吧,我帮你们去加个号,只是这费用……”
陈棋有点为难,因为这个小女孩的病因不明,这事必就会涉及到很多辅助检查,再加上后续的治疗费,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棋自己不差钱,但如果病人没钱就要他陈棋捐款,那这个真的后患无穷。
当初他在四院时,也是资助了一位在车祸中受重伤的小病人,结果换来的却是跪了一地的病人逼捐的下场,差点让他名声尽毁。
孩子爸爸还是挺机灵的,马上低声说道:
“钱我们带了,家里房子已经卖了,只要能治好我女儿的病,我去卖血也会给她治病,大夫你放心,不会让你们为难。”
陈棋点点头,能说出这句话来,说明这是个有良心的父亲,值得一帮。
“那跟我走!”
这时候门诊刚开始,大厅里和走廊里已经挤满了病人,陈棋带着这对夫妻直接从侧门出去,来到了“内六科”住院部。
兰丽娟这时候已经在查房了,陈棋对着马小娜招了招手:
“小娜,过来,这个小女孩吃什么吐什么,怀疑是胃肠道有问题,刚巧我碰到了,给她安排一张床位吧,医药费能省就给他们省点,外地过来的,不容易。”
马小娜看到皮包骨头的小女孩也是同情心泛滥了:
“行,我知道了,我亲自安排,唉哟真可怜,都瘦得跟小猫似的,来家长跟我去办下入院手续。”
一听可以住院了,这对夫妻对着陈棋那真是点头哈腰连连感谢,就连那个小女孩子难得露出一点小笑容:
“谢谢叔叔!”
陈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呀?”
“叔叔,我叫吕招娣。”
“好,招娣小朋友要加油,治好病就可以去上学了,要听话。”
“谢谢叔叔。”小姑娘冲着陈棋微微挥手,被家长抱着走进了病房。
等他回到办公室,小科员(小秘书)何佳就蹭蹭蹭跑了过来:
“院长,我们刚接到一个电话,是沪海市中山医院打过来的,说他们有医生想过来我们医院参观访问。”
“中山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