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这也是兰丽娟心中一直的愧疚,也是她一心只想好好读书,赶紧工作好回报家里的主要原因。
傍晚时分,兰丽娟终于走到了村口。
看到村中唯一的中专生回来了,村民们纷纷都过来打招呼:
“丽娟回来了呀?”
“嗳,叔婆,我回来了。”
“哟,兰娟你放寒假了呀?瞧着又长高了呢。”
“是啊,五婶,过完年就可以实习了。”
兰丽娟就样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慢慢往家走去,她心中对村民们感激极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回报他们。
终于,来到了自家门前。
兰丽娟的家只有一间木头楼房,一楼是厨房兼堂屋,呃,里面还养了一头猪。
是的,没看错,猪圈就在室内楼梯下,围了一个小地方,反正这个气味……
楼上除了三张简易床,还有就是几个破木箱,其他啥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家里连电灯都没有,只有煤油灯。
这哪怕在最穷的小山村里,兰家也算是最穷的几户了,几乎是赤贫。
兰丽娟能读完小学初中,考上中专,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妈,我回来了。”
这时候从家里急匆匆走出一个妇女,“大囡回来了呀,哎哟快进屋,瞧把你人冻得。”
“妈,我不冷,走路走得还热呢,呵呵,奶奶还好吗?红红和平平呢?”
兰丽娟一边将身上的担子放下,一边在搜寻着自己的其他家人,半年不见,她非常思念。
“阿姐,你回来了?”
兰丽红听到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家姐姐,后面还跟着她们最小的弟弟,兰国平。
“阿姐阿姐,你在城里买啥好吃的没?”
兰丽娟脸红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了三斤水果糖:“给,这是糖果,不过要省着点吃知道没?”
“哇,阿姐真好,这么多糖果,我们每人都能分到很多好啊。”
施阿条看到大女儿带回来这么多糖怪,嗔怪道:“阿娟呀,以后千万别花这种冤枉钱了,这三斤糖得多贵呀,家里可以买不少盐巴。”
“妈,没事的,这不是过年了嘛,让弟弟妹妹开心开心嘛。”
其实兰丽娟没有说实话,这些水果糖不是她买的,是在临行前,陈棋死活塞进她的行李里面的。
要不是陈棋急着回夏泽接家人,按他的心思,完全有可能亲自送她回老家的。
兰丽娟进到屋里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脑子里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个大男孩的身影。
天天在眼前晃荡,她就觉得陈棋挺烦的。可是彼此一时分开了,她多少还有点想着他了。
兰丽娟向伟大领袖保证,她不是刻意去想,只是时不时会想起那么一下下。
毕竟这个大男孩,给了她这个乡下丫头难得的小快乐,那些“善意”,也温暖了她那因为贫穷而有点小小的自卑。
“陈棋同学,不知道现在在干嘛呢?应该也回老家了吧?”
陈棋在干嘛?他这时候当然是在忙着逛黑市喽。
马上就要过年了,陈家又刚搬了新家,什么都要准备起来。
城里的工人们可以拿着各种各样的票证,全家人喜气洋洋地往各家百货大厦、供销社、副食品店去大采购,准备过年的吃食。
不少单位也提前发了年货,什么鸡鸭鱼肉,瓜子花生,苹果鸭梨一样不缺,充分体现了杜会主义的优越性。
可是做为城市的黑户,农民兄弟,陈棋四姐弟啥年货都没份,也没有票据去大采购,那怎么办呢?
别人没办法,做为黑市专业户陈棋有办法呀,活人难道还能让尿给憋死?
临近过年的时候,府山黑市的生意也格外忙碌,原来只在北面占了一小块地儿,现在边西边都摆满了摊位。
还是老规矩,天不亮就开市,等市场管理工作者来上班之前收摊,大家都相安无事。
而越中这边的干部比较奇特,你仔细看,再看看,有可能他们自己一大早也在逛黑市买东西呢。
等上班时间一到,某些人就会咳嗽两声,黑市里的人就知道该收摊了。
当然也有不自觉的人照样卖东西,那你不给面子,人家也不会给你面子,抓人谁不会?抓到了全送海涂围海去,累不死你。
第68章 上门兰家遭冷遇
快过年了,陈棋给家里准备的食材,是陈家“建家”以来最多的,各种各样的肉、糖、水果、糕点一应俱全,都是四姐弟在夏泽村时想也不敢想的。
看到家中安定下来了,陈棋脑子里始终想着兰丽娟现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是知道兰丽娟家的经济条件,家里都只有一个劳动力,可想而知兰家过年肯定吃不上啥好吃的。
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媳妇,陈琪决定抽一天时间去送点东西。
说干就干,早上陈棋吃完早饭,趁家里人还在睡觉就摸出了家门。
从越中城区到钱清镇,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跟车站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在角落里悄悄放出自行车,就往冬桥公社赶去。
等陈棋来到联众村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10点不到。
这是女婿第一次上门(不要脸),陈棋穿得挺正式,一件崭新的深蓝色棉袄,自行车后面满满两蛇皮袋的食物。
“老乡,我想问一下,你们村的兰丽娟家怎么走?”
这年头没有骗子,再加上陈棋一表人才,村民们的眼里只有惊奇,没有警惕,很爽愉就指了路。
“你往这条路往上走,到溪边往右拐,到时再问下其他人。”
“好咧,谢啦。”
“年轻人真懂事,谢啥,你是兰丽娟啥人呀?”
谁说老乡不八卦?老乡可个个都是包打听。
“我呀,我是兰丽娟学校的班长,这不是代表老师来走访学生了嘛,老乡你别多想。”
“呵呵呵,好好,不多想,不多想,小伙子跟丽娟挺般配的。”
得,白解释了。
山村的房子建得都没有规律,加上路又小又破,陈棋在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人,终于摸到了兰丽娟家。
当然,陈某人是不是故意在村中到处找人问话,让大家误会有个小伙子过年来找兰丽娟,好提前造成既定事实,给人一种兰丽娟有对象,不要再给她做媒的险恶用心。
有没有?这个只有陈某人自己清楚。
兰家的那扇破门开着,陈棋停下自行车高喊了一声:“丽娟在家吗?”
声音大的,将左邻右舍都吸引出来了,大家纷纷躲在一边瞧热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兰丽娟正在家里收拾呢,哪怕家里再穷,再破,自律的女孩总希望能是干干净净的。
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熟悉的询问声,她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难道真得了相思病?夜有所梦,日有所思?
直到她听到弟弟兰国平的问话:“你找我姐干嘛?”
“我是你姐的同学,请问你姐在家不?”
兰丽娟惊得抹布都掉地上了,脸上一喜,刚想跑下楼去又定住了,换上了一件只在学校才穿的旧棉袄,然后理了理头发,这才下楼。
走出家门的时候,她看到了正站在阳光里,满脸笑容的陈班长,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许多。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呀,陈班长怎么大驾光临寒舍?”
陈棋也不好意思说我是专门来找你,只是笑笑说:
“我这不是来钱清走亲戚嘛,知道你离得也不远,所以顺路过来看看你这位老同学,呵呵。”
神他妈的顺路,钱清镇离冬桥公社还有20多公里路呢,大半还是山路,一点都不顺路。
少男少女各情心思,但双方都没有说破,兰丽娟本身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便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陈班长来了,家里坐一会儿,平平,赶紧去泡茶!”
兰国平一脸惊讶:“姐,我家都没茶叶,怎么泡?”
兰丽娟有点尴尬:“没茶叶,泡杯糖水呀。”
“家里也没糖呀!”
陈棋赶忙摆手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不渴,就坐一会儿。”
兰丽娟内心有点黯然,但表面上还是自嘲道:“对不住班长了,来,里面坐会儿。”
陈棋拎下两个蛇皮袋,跟着也进了屋,屋外兰家的邻居们这接头接耳得就热闹了。
一进屋,陈棋就心中明白了,这兰家,比原来的陈家困难多了,就这破房子,估计来一阵大风都能刮倒的样子。
家中还是泥地,连石板都没有铺,不过整个家里是干干净净,东西都收拾得明明白白。
可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更不像过年的样子,谁家过年,灶上壁橱里不应该放着一大堆食物?
听闻家里来客人了,施阿条也急匆匆跑了回来,等她到家的时候,看到客人已经给自己的儿女分了不少糖果,大家还有说有笑的。
再看来的这个年轻客人,穿得是新棉袄,上衣口袋里还别了一支钢笔,骑的是自行车,一看就是城里人的派头。
施阿条的笑容堆在了脸上:“丽娟,这位是。”
陈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女主人回来了,赶紧站起来,那笑容要多和煦就多和煦。
“阿姨你好,我是兰丽娟的班长陈棋,这次是路过,所以来看看老同学。”
“噢噢,是丽娟的同学呀,哎呀,坐坐,呵呵,好好好,同学是应该互帮互助。”
施阿条以肉眼可见的热情招呼着,让陈棋心里也放下心来,两辈子为人,第一次见家长,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兰丽娟在一旁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她4年的同学,她老娘算是给她面子了。
农村人,尤其是当家长,面对子女可能的“对象”,都会三堂会审,有意无意打听对方家里的情况。
“陈班长,家里是哪的?爸爸妈妈都还好?家里有几口人呀?”
“噢,我家是型塘公社的,我爸爸妈妈早就没了,还有一个姐姐,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