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可是查了半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警察查案,是要查作案动机的,要说这几天谁跟金家有仇,那非陈家四姐弟莫属了。
警察这么想,金家人也是这么想的。
反正罗翠凤那尖锐的声音一直在村里漂荡:“一定是陈家,一定是陈家,警察同志,赶紧去把陈家人都抓起来~~~~”
派出所的张所长有点为难,跟手下人交流了半天,只能摇摇头:
“老金,虽然陈家有作案动机,也算是碰巧了,但是真没证据是陈家人干的,咱们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你们来瞧瞧,你们家丢失两头牛一条狗,可是地上并没有走过的痕迹对不对?
另外,你家五个粮仓,起码有10吨吧?这么多粮食,让你来背,要多久才能运走?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你家没听到,你家邻居可有听到?
你们再想想,陈家四个娃娃,傻大姐受着伤,小弟小妹才13岁,陈家老二昨天下午骑着自行车返回学校,这也是大伙儿都看到的。再说了,凭他一个人能行吗?
所以我也说句公道话,有些事情你们也要随便就诬赖别人,真要把那陈老二惹急了,人家在城里,认识那么多老师,随便去告一下,你们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金支书抽着烟,闷声不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他的儿媳妇罗翠凤却不依了:
“什么叫去告我们家,我们家怎么了?打人的事情我们都出钱了,有谅解书在,他一个小偷凭什么去告我们?”
张所以也是无语了,心想农村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便提醒道:
“不要忘了,这两头耕牛是怎么来的,我记得原来可是村里的牛吧?怎么变成你家的了?还有,别人家都吃不饱,你们家哪来的两万多斤粮食?这真要查,你们金家怎么解释?”
“我们……”
金康胜一拍桌子:“好了,翠凤,听张所长的,狗急还跳墙呢,陈家,咱们以后慢慢算账就是了。”
什么牛呀粮呀,怎么来的,张所长清楚,金书记自己也有数,真要查,监牢里去走一遭。
罗翠凤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心中对陈家的恨意到达了极点。
夏泽村的村民们,则是围着金家指指点点,对于金家失窃了那么多东西,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所有人心里都鄙视这村支书一家。
但当金康胜走出家门的时候,村民们马上就跟“变脸”假的,嘘寒问暖,义愤填膺,一个个都是好演员。
警察查了半天一无所获,疑点重重,而且金家也同意不把案件上报,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张所长越想越不对,回到派出所后,悄悄打了一个电话到卫校里,确定陈棋上午一直在上课,这才放下了对他的怀疑。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金家的牛和这么多粮食是怎么没的?这也是他后来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情。
越中地区卫校教室里。
陈棋是被几个死党叫醒的,已经到了中午,该吃饭了。
王闪浓他们是知道陈家大姐被人打骨折了,有点担心地问道:“大姐没事吧?”
陈棋比划了一下:“左侧锁骨骨折了,
丁碧涛气得一掌拍在桌子上:“这真是无法无天了,也不知道谁能管管他们。”
尹继刚看得更透彻:“,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我怕大姐他们在村里,后面还会一直受欺负。”
四人听了这话,都有点沉默
这时候,陈棋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金大爷在派出所里的一句话:
“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将来有出息了,将你的大姐和弟弟妹妹都接出大山,去城里生活,到时就不用看金康胜那老小子的脸色了……”
对嘛,既然他无法回乡照顾家里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也不大可能再回夏泽村生活居住。
那把家人迁出来,这也是一个解决后患的好办法呀。
陈棋一拍自己脑袋,觉得自己思维还是太局限了,没有想过跳出问题来解决问题。
买房的钱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但现在也有两个难点,一个是1981年可以没有商品房,要在城里买房,去哪儿买?
另外一个,傻大姐,陈书,陈画都是农村户口,哪怕在城里买房了,户口也是不能迁出来的,以后想转城市户口更是天大的难题。
没有户口,那么弟弟妹妹想在城里读书的问题怎么解决?
就在陈棋满腹心思的时候,李宝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对着他招了招手,脸上显得非常兴奋。
陈棋走出教室,奇怪地问道:“李老师,你这是捡钱了?这么开心。”
李宝田呵呵一笑:“可不是捡钱了,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解剖教室里,陈棋第一次看到了那个漂亮的“珊瑚”,就这么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哇,李老师,肝脏铸型标本咱们真的做出来了?”
第58章 如何买房是难题
李宝田显然心情非常愉快:
“陈棋,你真是一个天才,用乒乓球做填充物是怎么给你想到的,瞧这标本,简直完美。咱们这一次性就试验成功,这绝对是创举呀。”
陈棋因为有急事临时回家了,腐蚀肝脏,完整取出标本的工作就有李老师独自一人完成。
当一个完整的,像珊瑚形状的肝脏血管铸型成功分离出来,可把他给兴奋坏了,要知道全国能做肝脏铸型的单位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
在海东省内,绝对是第一家,光是学术价值就非常高。
陈棋有点心虚,心想这是哪跟哪呀,沪市的吴猛超教授早就在发现了,我只不过进抄作业而己。
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一个肝脏铸型标本可有200元补贴,哪怕分一半他也有100元钱,这可顶得上一个老工人两个月工资了。
而且越中卫校能铸造肝脏标本的事情传出去,或许省内的各个大中专都会来下订单,到时又可以赚上一笔。
不要怪陈棋俗,张嘴闭嘴都是钱,俗不可耐,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太穷了。
真正清高的人,早就饿死在那十年了。
师徒俩一边聊着天,偶尔提到了陈棋家中的事情,听得李老师也是挺气愤的。
“哎,李老师,我打听个事情,如果我要将弟弟妹妹接到城里来,想在城里上学,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李宝田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咱们卫校可有真佛,刘副校长的丈夫就是教育局的局长,你弟弟妹妹借读的事情那不是一句话儿?”
“真嗒?”
陈棋觉得真是意外之喜,早几天还跟这位刘大妈半夜共同捉鬼过,想不到她背后还有这么一位真佛。
李老师显然不看好:
“借读的事情不难,你真想把你弟弟妹妹弄到城里来读书,我舍得这张老脸,也会帮你去求刘副校长,可是来城里,你家里人住哪?靠什么维持生计?”
这年头,城里人还是有粮食配额的,一个月多少粮票,多少肉票,这票那票,都是安排得清清楚楚。
农村人啥也没有,来城里不得饿死?
再说,如果农村人来城里坐客,住几天还好说。如果没有工作你准备长期暂住了,那居委会和派出所非把你赶走不可。
但陈棋知道,这种城乡二元化管理体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海东省属于沿海省份,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官方的思想观念一向来比较开放,改革春风第一波吹到的也是这里。
所以越来越多的农民开始进城做起了各种买卖,各类乡镇企业也在慢慢出现,最后出现了一大批农业企业家。
不像那些内陆省份,中西部地区,一直到了九十年代才开始结束保守政策,但改革开放的脚步落后海东省整整十多年,在经济上面从此再也没机会赶超。
至于什么粮票肉票这些计划经济时代产物,海东省也是全国最早“失效”的,虽然之后几年国家还是在继续发票子,但没人用了。
因为大家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在集市上买到了,从食物到各种小百货,还有越中地区是全国最大的纺织工业基地,各种各样的布匹有得是。
任何东西都只要钱,不用票。
哪怕1981年的府山黑市,其实人家干部的家里。
说白了,海东省人的思想一直挺开放,最后成就了一代‘浙商’。
所以陈棋一点也不担心家里人到城区后会饿死,吃饭不是问题,问题还在于房子。
下午上课的时候,陈棋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课间的时候,陈棋跟同桌王闪浓在聊天,又说到了想买房子的事情,前桌的同学祁志义转过头来,吹牛道:
“咦,班长,你想买房?找我呀,我爸可是房管所的所长,这个小意思。”
“房管所?哟,祁志义,原来你可是妥妥的官贰代呀。”
“嗨,什么呀,我爸不就是整天为破房子修修补补的,有时候还要因为分配房子的事情被老百姓指着鼻子骂娘,训得跟个孙子似的。”
这年头的房管所,其实就是个后勤机构,级别不高,权利也不大。
城区好一点的房子都被各大强势单位给占了,人家单位都有自己的后勤处或总务科,根本不用着房管所。
所以祁志义以为班长说买房是开玩笑。
废话,一个农村孩子说要在城里买房,说出去谁信啊?就连城里人家也不敢说。
但陈棋却当真了,于是试探着问道:
“打个比方,如果我真想买房,那得怎么办呀?”
“那好办,公家的房子是不能卖的,你不住了也得国家收回,这没办法。但那十年结束后,很多原来资本家、大地主的房子都还给个人了,这些房子有证的,是可以卖的。
比如有些人要去国外投靠亲戚了,这房子就想卖掉。有些是家里急需用钱,只能卖房。还有一些败家子,祖宗的家产不当回事情,就想一卖了之。
这种房子好很多都是独门独院的,有钱还真值得买。不过千万不要买大杂院,虽然有产权但也没用,一个院子里住着好多人家,赶也赶不走,居住环境也不好。
不过有人想卖房也没那么容易,需要先到房管所去登记,然后自己去找买家,最后还要去房管所更改房主,发放新的房本,就是听我爸说成功交易的挺少,毕竟几千块钱的房子,谁买得起啊?”
陈棋在心里狂喊,别人买不起,老子买得起呀。
得,发现一个宝藏男孩了。
傍晚的时候,陈棋特意将祁志义单独叫了出去,这事情,只能私底下谈。
“什么?班长?真的假的?你要买房子?”
“嘘,轻点,我这不是有海外亲戚嘛,想委托我买个房,将来好落叶归根。”
“噢噢,原来如此呀。”
当年,谁家有海外关系,足够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