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对于大儒名士,也准他们给家人写信报平安,让其对亲友说明,朝廷只是对其徒刑,且没有严刑拷打,更没有生命之忧,且会根据表现定期予以释放一批。”
朱翊钧则在了解到何心隐等在诏狱的情况后,就对张鲸继续吩咐了起来。
张鲸拱手称是。
于是,刘确贤和王长庚这俩被何心隐坑进来的人没多久就被放出了诏狱。
而王锡爵等,因这些大儒名士被抓而大为焦急的官绅,也在收到从诏狱里传来的家书后安心不少,也没再闹腾,求朝中官员上疏请朝廷宽恩放人。
至于被关在诏狱的大儒名士们,也还是继续一边治学,一边纺纱织布乃至种菜耕地。
对内安排好大明思想界的各路新思潮引流者后,朱翊钧就只关注起对外战争的事来。
尽管张居正已经向他这个皇帝坦诚要继续替他改制,而申时行这样的文官也有了即便张居正不肯他也愿为陛下驱使的态度。
但因为时下大明清丈田亩虽已进入尾声但还没彻底完成,所以整个官僚集团还没有精力继续新的改制。
毕竟土地丈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动用的官吏不少。
所以,朱翊钧也就在完成相应典礼之余,把精力放在了对外战争关注的事上。
毕竟对外战争打得好,是很长他这个帝王威信的。
因为普通军士思想很简单,就是皇帝银子给的足,也让他们不停打胜仗立军功,进而加官进爵,他们就觉得这个皇帝值得效忠。
只是朱翊钧从礼部尚书潘晟这里得到的汇报是,朝鲜拒绝了大明驻兵!
“启奏陛下,朝鲜来使说,如今托皇明武德充沛,远播于四海之外,倭奴已因畏中华之威,而连作为藩属的朝鲜已不敢再犯,故认为驻兵除扰民,而有损陛下爱护藩属子民之德外,毫无益处,而也就拒绝了我大明的驻兵要求。”
为此,朱翊钧特地召见了首辅张居正、枢密使方逢时、礼部尚书潘晟到御前坐论此事,潘晟这时就起身拱手对朱翊钧禀报起来。
朱翊钧不由得把章奏往案上一摔:“连藩邦也敢拒绝朕了!难道朕即位这些年,从先生之请,花那么多国帑让戚继光、李成梁练兵强边,是白花白练了不成?”
“国朝岂能无威?!”
张居正、方逢时、潘晟见此皆站起身来,肃然而立。
朱翊钧则在这时言道:“既如此,不如让李成梁聚兵跨江,且让礼部派官员一起去,替朕去问罪李氏,问李氏到底是真敢抗旨,还是为其国内奸佞蒙蔽!”
“且让他李成梁告诉李氏,他李氏何时斩了奸佞,且以空府库之财而赔罪于朕,息朕之怒,就何时报请朕准问罪大军撤回辽东!”
朱翊钧说后就看向张居正等:“诸卿以为如何?”
第140章 全军到汉城过年
方逢时和潘晟皆看向了张居正。
两人皆是张居正亲信,自然是唯张居正命是从的。
而张居正本就是支持天子杂用霸道以安国立邦的,也就先拱手道:“启奏陛下,臣认为,此举合乎情理,宗主国自然有问罪藩邦之权,犹如父问子也,间杂以棍棒教之,也是望其成器。”
“好一个父问子!”
“先生说的极对!”
朱翊钧笑着点首,然后道:“就这么拟旨!对子邦杂以棍棒教之!”
“臣遵旨!”
张居正这时回了一句。
但接着,等到次日一早,张居正就因为昨日议军机之事,而在文华殿西室对朱翊钧道:
“启奏陛下,现在枢密院分掌军机票拟,故对军机之事拟旨,再由内阁拟旨不甚合适,而易泄露军机;”
“故臣请陛下干脆将制敕房另设在一官衙,而选翰林词章俱佳者,专于御前负责承命拟旨。”
“圣命不必再由内阁拟旨,内阁只票拟非军机之政,且承接圣旨而安排六部执行即可。”
朱翊钧听后点首:“那就设侍御司于乾清宫西侧内,由侍御司负责拟旨,先生仍旧以中极殿大学士为侍御司首席大臣,掌侍御司,以后内阁首辅皆领班侍御司;”
“枢密使同知侍御司,参议庶政;”
“再分任命一翰林侍读或侍讲学士任侍御司承旨大臣,专门负责拟旨,所拟圣旨交由先生与枢密使审定后,再交司礼监批红,然后由文书房交由侍御司,且下发内阁或枢密院。”
“另再选若干翰林进士与武勋子弟到侍御司,以中书舍人身份观政历练和以备咨询,如此,使将来文治武功皆能后继有贤臣能将,以成帝业。”
张居正拱手称是。
朱翊钧这样做,算是集中了大权于自己身上,但又没太削弱首辅的职权,首辅虽然不能再票拟军机方面的事,但依旧可以在侍御司以首席大臣的身份参议军机,而便于将来有首辅想替皇帝改制时,还能继续改制,而皇帝如果羸弱又想改制,也依旧可以依托首辅实现改制。
只是因为首辅只有参议的权力,所以皇帝一旦强势,不听首辅的,依旧能乾纲独断。
“再设一政事堂在乾清宫西侧书房,相当于两个官衙一个班子,政事堂专门作为朕与公卿大臣坐而论政的地方。”
“公卿大臣常设坐席之椅于御前,而学士和舍人则站立,首辅与枢密使分坐朕左右两首席,且铺软垫,以示体恤执政首臣之礼。”
朱翊钧可不想再通过廷议的方式来决策政务。
因为廷议是要御史和六科言官以及各部院堂官、乃至国子监祭酒、大理寺正卿这些官员都要出席,决议政务。
结果造成决策容易泄密不说,还容易造成许久都订不了国策,甚至因为廷议的人太多而造成一直都有分歧,而使得许多政策最后都以不了了之。
其他不说,且说泄密这快,明朝后期很多对金战争都出现了朝廷这边刚刚议定军事计划,努尔哈赤这些人就知道了计划,最后造成作战失败的情况。
所以,朱翊钧才不会再决策归之于众人,而设政事堂,只允许几个重要的大臣与皇帝一起议定政策,减少泄密的可能性,也提高执政效率。
张居正没有异议,他也知道廷议的弊端,也就继续口称遵旨。
至此,朱翊钧的万历朝算是对中枢进行了一次大的改制。
侍御司的出现,是利于他将来直接通过控制几个中枢近臣来掌控朝局的。
而在朱翊钧决定让李成梁问罪朝鲜,且改制中枢机构两个月后的万历七年十月。
辽东,铁岭卫清阳堡。
大雪初停,天蓝地白,晴光朗照。
而总旗张国忠,这时则着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布面甲,右手扛着一把三眼铳在肩上,左手牵着一匹满载物资的骆驼,朝自己面前的一众普通卫所军户兵所住屋舍走来。
张国忠且在这时对一着破棉袄而瑟瑟发抖蹲在屋里炕边,向窗外探头张望,还朝他露齿咧嘴而笑的壮年男子嚷了起来:“钟老哥,带弟兄们出来领粮和胖袄棉鞋与军械!”
这本名叫钟长东的男子听后忙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带着十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出来,帮着张国忠卸下骆驼上的胖袄棉鞋军械和粮食,只是在卸的时候,抖得积雪纷纷而落,不多时,就把张国忠的新棉鞋染成了白色。
张国忠正抖脚去雪,就听得钟老三说:“国忠,没想到现在上头会发下这么多粮,胖袄也比往年厚实不少,这李总爷对我们真好啊!”
“这不是李总爷好,是皇上好,别搞错了!”
“小心让巡按老爷听见了,又要告总爷黑状!”
“总爷也会不高兴,让人觉得他不让辽东军户知道大明天子一样,你要是成了官,若说这话被总爷听见,仔细他会让人打你板子。”
张国忠忙提醒道。
“哎!我记住了,是皇上的恩德。”
这钟长东应了一声,且说了起来,然后就道:“当官就不敢想了,如今回来,能过日子就行,在外面流亡也不是人过的。”
张国忠则道:“你们当时要是不逃走,还待在铁岭卫,没准现在也是跟我一样当个总旗官,没准你钟老哥还会比我强,毕竟骑马都是你教我的。”
“这谁能想到军户的日子能好过起来呢!”
钟长东叹了一口气,就道:“以前是穷的婆娘都娶不到不说,吃了上顿还没下顿,想杀鞑子立功,都没力气,也没把像样的刀和马鞍,也就想着还不如去辽阳那边给大户养马都比当军户好些。”
“但凡当时能过得下去,别说有没有女人,只要不挨饿,有力气在鞑子来时护住老娘和一亩三分地,谁也不想离了这土生土长的地儿。”
“听他们说,天子大婚没多久,正是少壮之时,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吧,老哥迟早还是会当上官的。”
张国忠安慰起钟长东来,又道:“不过,你们要是早回来三个月,就能赶上跟着李总爷去对战土蛮四万骑的大战了,早就能立上功;以你的本事,没准还能得块蟒玉,天子有诏,得蟒玉者,以国士待之,见抚院大老爷都不用跪拜的。”
钟长东只是咧嘴笑笑。
而待军服军械和粮食卸完后,张国忠就拿出名册来,道:“开始领各自的饷和胖袄棉鞋吧,把旧袄都取下来,拿沸水煮一煮,这是上面要求的,说是杀看不见的虫子。”
因辽东商业还不发达,军户们又分布比较分散,所以直接发饷银不方便普通军户购粮,基本上也就都是卫所集中在商家手里拿饷银换粮,然后分发粮食出去。
只是有时候也会直接发银,主要是看有没有粮商运粮来。
没多久,钟长东等就换上了新的胖袄和棉鞋,也拿到了新的军械,一下子仿佛就正规了不少。
而这时,把总马世龙带着一队被绑着手腕的蒙古女孩走了来,对张国忠道:
“这是总爷分下来的,让发给新回来的军户们过日子,用抓阄的方式分,不管美丑,谁与谁配,就看上天的安排!”
“配好后就登入册子,再等着明年开春,领新到的番粮垦荒播种。”
“是!”
张国忠拱手应了一声。
钟长东等听后不由得笑嘻嘻起来,开始把目光往被押过来的蒙古女孩身上瞅。
只是这些女孩都蓬头垢面的、面有菜色,也就看不清模样。
但钟长东还是忍不住笑着嘀咕道:“以前都是胡人抢我们的女人去,现在却是我们抢了他们的。”
哒哒!
“总爷有令!各堡抽丁一半去都司集结!”
这时,李成梁的一家丁持令旗载雪而来。
马世龙见此忙大声问着这家丁:“李如彘(努尔哈赤),是又有大战要打吗?!”
李如彘忙下马跪在马世龙面前道:“回把总老爷,总爷说,奉旨集结大军问罪朝鲜,全军今年在汉城过年!”
第141章 潜越进朝鲜
朱翊钧前世到底不是专业研究明清史的,对明清的人物早年经历不够清楚,主观上又没多大兴趣去了解关于努尔哈赤这些满洲贵族的起家历史,也就只知道努尔哈赤起兵反明后的事。
因而,朱翊钧也就不知道,努尔哈赤现在已经在李成梁麾下,和其弟弟舒尔哈齐,成了李成梁的家奴。
何况,努尔哈赤现在的名字也不叫努尔哈赤,还是叫李成梁给他取的名字——李如彘。
另外,因为李如彘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家丁,许多章奏公文上也没他的名字,即便有零星记录,朱翊钧也不清楚。
所以,朱翊钧现在都还不能从辽东的奏报中知道任何关于努尔哈赤的信息,乃至他现在能在奏报上看到的几个女真比较有势力的头领名字,都不是他后世熟悉的建州左卫女真的人物。
正因为此,李如彘现在还能平平安安的当着李成梁的家丁,给李成梁做些传令之类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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