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不喜就不喜,他父兄若为国阵亡,朕也会另眼相看他,使其也从小戴蟒玉,受朕青睐,令其贵于常人。”
朱翊钧回道。
因凡事为国阵亡者,皆可得蟒玉为材质的军功章,所以兴明书院的忠烈者之遗孤,皆因其父兄的功绩,而戴有蟒玉。
朱翊钧也因此,才在刚才提到,对于举业者若其父兄为国阵亡,也可以使其从小戴蟒玉。
朱翊钧明显是有意将能佩蟒玉者的政治地位抬高,而故意强调起来。
徐渭听朱翊钧这么说,就禀道:“陛下,有几个孩子已经可以下场历练,您看可否让其下场?”
“自然要让其下场!”
“军籍子弟也不是不能科举,若能中试,且能一路到进士,朕自当另眼相看,待之于他籍子弟不同。”
朱翊钧言道。
“遵旨!”
徐渭拱手回了一句。
“但是你徐渭得记住,凡军籍子弟,不能只是文章出众,还要弓马娴熟、胸中自有韬略才行,尤其是在兴明书院的军籍子弟,这是将来大明能否有一批善战善治者的根本。”
朱翊钧接着又嘱咐起来。
徐渭听后拱手称是,且忙小心翼翼地笑着问道:“陛下,可能让臣也入军籍?”
“你?”
朱翊钧回头看了徐渭一眼。
徐渭忙跪下道:“陛下的意思,臣明白,能入军籍者,则将来必为陛下走犬,臣虽无才无德,但愿为陛下门下走犬,而不愿只做一无根文人,徒惹士林笑话!”
“你徐渭有襄助胡宗宪平倭之功,入军籍自然可以,但你族人恐不愿,且待时机成熟后再说吧。”
朱翊钧言道。
“是!臣先谢陛下隆恩。”
徐渭起身回了一句。
朱翊钧不得不承认徐渭也算聪明人,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军籍子弟的光明前景。
但朱翊钧现在,还不能保证军籍子弟就真的要比普通人更有前途,因为现在朝中掌权者,除了首辅张居正是锦衣卫籍的外,还没多少掌权者是军籍子弟。
这一切目前还只是设想而已,得等朱翊钧培养出更多的军籍子弟后,才能真正重新形成,以军籍为籍贯的大明新的武勋集团。
而现在,朱翊钧只能做到的是给军户发足饷,遏制军户们的逃亡,且尽量做到对其进行普及教育。
“各地卫所的军户发足饷没有?”
张居正自从知道朱翊钧的意图后,也特地关注起了军户们的待遇,且特地亲自来祭奠谭纶时,问起了新任兵部尚书方逢时关于军户们的问题。
方逢时回道:“已经发足了。受益于新政,国帑这几年不差钱,一直都没敢拖欠。”
张居正点首,就给谭纶上了香,且在谭纶灵前哭了一会儿,接着才让人将新任翰林掌院学士沈鲤叫了来,低声嘱咐说:
“军户是国朝稳固的根基,而你我又皆是军籍,故将来,为军户足饷之事,你也当时时上心!”
“学生谨记师相教诲。”
沈鲤忙拱手回道。
而张居正则在交待后,就对沈鲤吩咐说:“你且去替我认识认识来谭府吊唁的将门子弟,观其中品貌出众、谈吐有礼者,寻机会向我荐举。”
沈鲤拱手称是,且往戚盘宗等将门子弟所集中的地方走来。
马自强见此于半途中拦住了沈鲤,问:“元辅对你说什么了?”
张四维也跟了来,问道:“没错,仲化,仆也素来看你与别人不同,如今元辅独青睐于你,而甚于我与大宗伯、申汝默,看样子,是有意将来,由你承其衣钵,可是因你和元辅也皆属军籍?”
沈鲤知道这两人也是属于军籍出身,但还是只答道:“不过是交待私事而已!公等皆知道元辅有女未定。”
张四维、马自强听后,这才没再追问,放了沈鲤过去。
赵贞吉、海瑞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是互相冷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因为夺情的风波刚刚结束没多久,还愿意留在朝堂上的官员,要么是支持夺情,要么是还想继续做官的,所以无论张居正做什么,也都没谁再有异议。
只是无论是京卫武学还是兴明书院,乃至兵政院,准予武进士参加文会试,都在表明皇帝有崇武和培养新的贵族阶层的意思。
所以,许多希望只有文臣士大夫能与皇帝共治的文臣们,还是对此有些隐忧。
无奈张居正这个文官之首,似乎在力主此事,也就让许多担忧武勋集团重新崛起的文臣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张居正的意思。
而因为想到张居正现在风头正盛,不是皇帝却有皇帝之实权,以至于没人敢直接问,都只能暗自揣测张居正的真正用意,而担心张居正真的要彻底背叛整个文人士大夫,而把屁股彻底坐到武勋那边去。
在不希望看见这一幕的许多文官而言,张居正这样做不是没有可能,因为张居正的家族本身就是军籍。
所以,现在不希望看见武勋再次崛起的一些文官们在暗自试探着,想试探出张居正的真正目的。
朱翊钧也因为有张居正在前面替他执行一些不符合文人士大夫意图的政治,使得他这个皇帝的意图,也一直被掩藏了起来。
而朱翊钧也得以因此,可以继续在暗中构建自己的基本盘。
只是岁月如白驹过隙。
随着朱翊钧大婚的繁琐礼仪完成的越来越多。
从选定皇后到纳采问名,乃至最后到万历六年二月十九日的合卺礼开始举行,便意味着,朱翊钧从幕后走到台前的日子,也已越来越近。
第093章 万历大婚
万历六年二月十九日这一天,英国公张溶充正使持节,大学士张居正等捧制敕册宝,前往皇后所在府第,举行奉迎礼,宣读册立皇后册书。
在这之前,皇后之父教谕杜放已被加封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兼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且赐宅于京。
所以,皇后现在在京已有自己的娘家府第。
在英国公张溶、大学士张居正等宣读完册立皇后册书后,就迎接皇后入了宫。
而朱翊钧则在皇后入宫后不久,乘辇去了奉先殿,且在这里等到了自己皇后的到来,并与之一起谒奉先殿,而后才回乾清宫换衣,行合卺礼。
在整个过程中,朱翊钧是看不到自己皇后样子的,只是全程看着一凤冠霞帔的少女身姿,与自己这个戴冠着衮服的少年帝王一起,在礼官的指挥下行礼如仪。
一直到来到内殿,换了便服,朱翊钧才得以有机会掀开自己皇后的盖头,看到红烛映照下的那张抿嘴欲笑的脸。
朱翊钧渐渐地凑了过去,然后就闻得皇后呼吸越来越促,就也跟着呼吸急促起来。
一夜无话。
次日,朱翊钧未敢贪睡,也未贪着和皇后再赴巫山,一是还有大礼未完,二是他才少年,自当节制以惜身,以免过泄早衰。
“起吧,今天还要见母后们呢!”
朱翊钧因而总算开口对皇后说了第一句话。
而皇后回应他的第一句,则是羞答答的一声“嗯!”
不久后,朱翊钧就带着皇后一起来了慈宁宫、慈庆宫,见了两宫太后。
因万历大婚,两宫太后皆临时搬回了宫内居住,所以,朱翊钧和新后见两宫太后不需要出宫城。
两宫太后见帝后准时来朝见,皆很欢喜,尤其是太后李氏当场舒了口气,并同陈太后一样为新后准备了厚礼。
正因为两宫太后有厚礼赏下,所以,朱翊钧则还要于第二日,也就是万历六年二月二十一日,着冕服,同时,皇后着礼服,一起再次往两宫皇太后这里来参行谢恩礼。
且要在谢恩礼毕后,朱翊钧才来到皇极殿,向群臣以册立中宫诏告天下。
等到二十二日,朱翊钧才算是大婚礼成,且接受文武百官上朝庆贺。
与此同时,朱翊钧还要在这时传旨,册刘氏为昭妃,杨氏为宜妃。
这算是皇后之外需要加封的两贵妃。
到此,朱翊钧才算大婚礼成,但大礼还没彻底结束,他还要于三月初四日,因大婚礼成,让礼部遵旨加两宫皇太后尊号:
其中,仁圣皇太后陈氏,加为仁圣懿安皇太后,慈圣皇太后李氏加为慈圣宣文皇太后。
朱翊钧在加两宫太后尊后还得为此祭告天地、宗庙、社稷。
到此,朱翊钧才算彻底走完整个大婚礼仪制度。
而因为这些,耗费了朱翊钧这个皇帝一个月的时间不说,他整个人也因此筋疲力尽。
至于政务,似乎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另外,群臣们仿佛也皆更在乎他这个皇帝在这个礼仪制度里做的如何,且也因为他这个皇帝乃至中宫皇后也配合完成的好,而上表庆贺,直接把他这个天子夸成了尧舜再世,皇后也得了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但朱翊钧自己清楚,这些都虚的很,而且因为近一月没有见到章奏的缘故,他反而更加心里没底。
甚至,朱翊钧还更加担心,正在全国进行的清丈会不会又出现了许多新问题,有没有哪个宗室又在阻挠清丈,或者哪个豪绅又在拉拢腐化清丈官吏,进而延缓了当地的清丈速度。
“四川巡抚王宗载奏,因户部之命,不许轻失原额,于是顺庆、保宁等府清丈时不得不缩弓取盈,而虚增田亩,将二百四十步一亩变成二百步一亩。”
“福建巡抚庞尚鹏奏,福建退耕出海者多,而福建泉州府竟因不敢违户部之命,而恐田不足原数,竟将每亩实田虚增二分七厘。无疑反而增加民负!”
朱翊钧也因此在完成一系列礼仪后期,而有些许闲暇时,翻阅章奏时发现,果然朝政上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问题。
尤其是清丈方面,户部的新尚书明显为讨自己这个皇帝和首辅喜欢,竟出了一道清丈结果不准比原来田亩数还少的苛政钧令。
“真的出现了问题!这个殷正茂,带兵打仗还行,管户部就真的是一塌糊涂,只知让账面好看,不知具体到一府一县清丈后不一定是田亩增加!”
朱翊钧说着就把章奏丢到了案上。
因吏部尚书张瀚辞官回乡,所以,原善管钱粮民政的户部尚书王国光,升为了吏部尚书,而新的户部尚书则由殷正茂担任。
当然,这些都是张居正的荐举,朱翊钧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要支持张居正改革,就不可能不支持其对相关人事的任免提议。
张居正用殷正茂为户部尚书,是因为殷正茂做事果决严厉,颇有章法,也很有效率。
张居正明显也是希望可以靠殷正茂加速完成在全国的清丈。
说白了,张居正还是有在皇帝大婚后,尽快完成新政,而急流勇退的心思的。
正因为朱翊钧知道张居正这样做的原因,也就没有阻止,而接受了张居正让殷正茂任户部尚书的安排。
但明显,欲速则不达,殷正茂优点突出,缺点也很突出,为了新政表面上好看,竟要求地方上不能轻易让清丈田亩后的田亩数比原来的田亩数还少。
这种不切实际的干预,无疑反而会坏事。
好在张居正已经票拟处理此事,让户部不得干预地方清丈结果,且要求不得以清丈结果是增是减来考成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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