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海瑞接下来也就更加卖力地写起宦海见闻录来,以至于劳累过度,而在见闻录写完,其母亲牌坊建造好不到一个月后就溘然长逝。
朱翊钧在相继知道了邓子龙和海瑞的讣告后,也没多说什么,只下旨让礼部按例赐祭与追封追赠外,再又就是下旨辍朝五日了。
倒也不是朱翊钧对此不在意。
而是,他知道他已经即位近二十年,因此,许多在嘉靖朝的老臣都开始陆续调零的事,是难以避免的事。
他现在更需要的是赶紧培养新的干臣。
为此,朱翊钧在决定永免天下徭役后,特地来了大明执政学堂。
这里是大明帝国现如今培养高级官员的摇篮。
朱翊钧想通过大明执政学堂将来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官僚在执政。
虽然大明是一个君主专制的帝国。
但谁都清楚,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是需要全国数万名官僚来执行皇帝的圣意的。
很多时候,这数万名官僚也会影响皇帝的圣意。
尤其是作为官僚集团顶层的执政官僚。
所以,看大明的未来,是需要看大明未来的执政官僚情况的。
朱翊钧在来到大明执政学堂后,就先问起了这里的学员们如何看待永免徭役的事。
不少自然是歌颂这一项新政的。
倒是郭正域这时站了出来,拱手说:“启奏陛下,眼下永免徭役,虽是旷古之大善政,但有一不足之处,便是使天下官宦之家觉得,贵贱之不同还是未能体现,官宦之家与庶民俱免徭役,则官宦贵在何处?”
“另外,庶民一旦俱免徭役,则让官宦更加难以蓄奴,而现有之奴则也恐多想出府为民。”
“再有只怕陛下内廷也会因此要大减原进宫自阉为奴的,除非是真为名为利的。”
郭正域说后,朱翊钧沉默了一会儿。
大量惠民,是会影响他这个皇帝的人上人生活不假。
毕竟他这个皇帝是帝国最大的地主和统治者,其实也算是最大的奴隶主,因为他的奴婢也是最多的。
所以,他解放百姓,迟早会影响他身为奴隶主的生活。
毕竟奴隶主可以大量使用奴婢的基础就是百姓普通生活不好,那是因为,大部分百姓的生活质量很低,乃至活得比奴隶还不如的话,才会有人愿意做奴隶。
所以,眼下免徭役惠民的确影响了朱翊钧这个皇帝作为人上人的生活。
底下的权贵官宦们的人上人生活也会受影响。
所以,郭正域提出的问题是确确实实存在的,永免徭役虽然让各个阶层得了利,但也让许多奴隶主心态重的人会不习惯这种制度带来的奴隶减少的问题。
“以你之见,这善政倒是错了,不该让百姓太自由?”
朱翊钧问道。
郭正域忙道:“陛下容禀,臣并非这样觉得,臣只是认为,贵贱要有体现,哪怕百姓当更为自由,也当有比百姓更自由之贵族,盖因天下纲常人伦总得有上下之分,否则谁肯为君为臣?”
“卿以为当以何人为贵,乃至如何体现其贵?”
朱翊钧点了点头,他知道他现在的大明还不能消除等级,很可能在他这世消除不了等级,而他能做到的,也只能让老百姓被当人看,也就在这时问道。
郭正域回道:“臣认为自然是读书者贵,其贵当在非夺人命而不能杀,非谋逆通敌而不能杀,即便杀也当不宜用大辟,而当只赐死全体面。”
朱翊钧听后未答,只去了这些人的寝室看了起来,还时不时地翻了翻。
一不小心,朱翊钧就翻到了一本书,写的是《蓟国公传》,也就笑道:“竟有人开始为蓟国公立传,这是谁写的?”
这时,没人应答。
朱翊钧则问管这里的叶向高:“这是谁的书案?”
“回陛下,是新科榜眼吴道南的。”
叶向高回道。
这时,吴道南走了过来,忙道:“回陛下,臣并未写过这书。”
朱翊钧听后觉得不对劲,忙翻阅了起来,结果翻阅一看,全是记载的戚继光的黑材料,什么克扣军饷买千金姬行贿张居正,派两千鸟铳手护送张居正还乡,给其造三十六抬大轿,使边军抬之,什么和谭纶共演房中术。
“你们在执政学堂就看这个?”
朱翊钧突然问了吴道南一句。
第596章 朕,一代大帝,说什么就是什么!
朱翊钧这么问后,郭正域忙否认说:“回陛下,整个执政学堂的人并非全是如此,臣敢替他们作保!”
“朕且信卿!”
“但这事不能轻易放过而不问,就算是少部分人,也要严格追追究!”
朱翊钧说后就走到了学堂内的崇政阁内,坐在了居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然后开口说道:
“传旨,把吴道南以私藏妖书罪处斩!”
“另外,着张懋修带锦衣卫把大明执政学堂围起来,搜检这里的所有文卷书籍,只要有诋毁抹黑之言,皆收集起来作为罪证!执政学堂的教习学士与学员皆控制起来!”
朱翊钧突然下了两道严旨。
田义立即拱手称是。
吴道南一时大惊,忙跪下道:“陛下容禀,这书虽然在臣这里,但这并不是臣的书啊,臣也没看过,也不知道这书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啊!”
朱翊钧依旧言道:“朕说了,立斩!”
“陛下且慢!”
“臣有话要奏!”
这时,执政学堂的翰林官平述志这时出列拱手欲言。
朱翊钧沉声道:“讲!”
“漫说吴编修说自己不知道此书为何出现,甚至也没看过这书,即便他看过,也私藏了此书,也不应因此就定为私藏妖书罪,盖因此书可能并不是妖书。”
平述志这时回道。
朱翊钧突然目光冷峻地看向了平述志:“朕还不能定何书为妖书,还需要让天下人来定?”
问后。
朱翊钧就威严至极地道:“朕说此书,他就是妖书!”
“而此书私藏于吴道南这里,便已是其私藏妖书的铁证!”
朱翊钧接着又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
“陛下此举实在是难以让臣子信服!”
这时,覃世选跟着出列大声奏道。
朱翊钧听后只呵呵一笑:“朕为天子,何须臣子信服不信服?”
朱翊钧说后就指着覃世选与平述志:“吴道南乃奸佞之徒,此二贼必同为奸佞,乃其同党!更是欺君罔上、包藏祸心,亦以欺君欲坏国家大政罪立斩!”
“陛下!”
这时,平述志先跪了下来:“您这样做,并非符合新礼呀,岂有无故严办大臣的道理,而自先乱礼耶?!”
朱翊钧冷哼一声,冷眸睥睨着平述志:“如何不合新礼?”
“新礼强调的是待本国本族之人如同胞,无论尊卑贵贱,皆要当人看,在人格上,皆当对他们予以爱护尊重!”
“而这些人,要么私藏诋毁本国本族功臣的妖书,要么为其曲辩,无疑是不把本国本族之功臣当人看,便也是不把本国本族之人当人看!”
“何况,连本国本族之功臣尚且不被当人看,真不知本国本族庶民百姓在你们眼里则要被践踏到何地步?!”
“所以,你们这些人,才是不合新礼!”
“既如此,你们无疑是居心叵测、虚伪至极的奸邪小人,这样的人,朕又何必视你们为朕赤子,自当夺去人格尊严,也如同畜生一样,可任由羞辱屠宰烹杀之!”
平述志一时哑口无言,只突然大拜在地:
“臣道理不通,如今听圣言如此,方大悟过来,愿痛改前非,故请陛下恕罪!”
但这时。
有翰林容檄依旧不甘地出列奏道:“陛下容禀,此书,臣看过,并非妖书,所言之事皆非捏造,乃确凿之事实,陛下何故为包庇宠臣而罔顾是非公正!”
朱翊钧道:“朕说他是妖书就是妖书!你既然看过,而不上奏,亦是同党,亦杀之!”
容檄因已有心理准备,故也未有多害怕,而道:“陛下不顾公道是非,此举与昏君暴君何异?!”
“朕口含天宪,朕同意的公道才是公道!”
朱翊钧说后就道:“将容檄即刻斩首!九族发落极边之地!詈骂君父,妄谈公道,欲颠覆皇统,着实大逆不道!”
“陛下!”
郭正域这时也站出来,道:“此非庇护功臣之道!不准天下人议其过,只会助长功臣成权臣!”
“朕信任的功臣没有过!”
“朕说的!”
“他人所说的过皆为诋毁之言,说他们有过,便是说朕有过!”
“若天下人真要认定其有过,就先把朕定了过错,让朕退位!”
“至于什么权臣,朕执掌天下宪,能为权臣者,皆朕之授意,要詈骂谁是权臣,便是骂朕!”
“有本事就直接举兵起事,讨伐朕!”
朱翊钧说到这里就道:“清君侧也好,诛暴君也好,朕倒要看看,谁敢!”
“陛下既这样说,臣只能称陛下圣明!”
“若将来真有权臣祸国,望陛下下罪己诏!”
郭正域也针锋相对地回答道。
朱翊钧毫不犹豫地道:“下就下,不过若真到了那一步,只是让朕下个罪己诏,你们士大夫就要天下人原谅朕,则未免也忒懦弱了些,也忒虚伪了些,更是太自轻自贱了些!”
“怎么就不敢拼着一身剐,直接让那个用权臣祸国的君王退位,学自古以来那些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起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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