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他们既然只讲立场不讲是非,那我们就把跟他们持不同立场的人发展得越来越多。”
说着,朱翊钧就又道:“朱华奎与参与谋逆的伪官宗室,二位认为当如何处置?”
“启禀陛下,昔日有楚宗仪宾汪若泉奏称朱华奎实为外姓妾室所生,冒充为先楚王之子。”
“如今朱华奎如此不忠,想必有可能真不是宗室血脉,不然不至于如此泯灭亲谊,只怕真是王弼和等有益寻一外姓之子冒宗室,而如今谋逆之事做准备。”
“若经查明,楚王谋逆根源是由奸人让外姓子冒充楚王宗室而欲反,则就能直指根源,使天下人更加明白,楚王谋逆非是朝廷不和睦宗室也非宗室昏聩,而是有奸人挑唆。”
“有何旦有藩王谋乱,亦可因此先断其非朕宗亲,有奸人挑唆!自可以此为例,查缉幕后之人。”
“至于朱华奎本人,自然是当斩,与其一同谋逆的宗室、仪宾和伪官皆当斩,籍没逆产,而未一同谋逆的宗室、仪宾皆只治其知情不报之罪,皆贬为庶民。”
“另外,楚王庄田当分于未跟着谋逆的楚王府远支宗室、仪宾与庄佃,这些人皆已被贬为庶民,自当种田缴税,也当准其科举谋他业。”
申时行这时言道。
戚继光跟着道:“臣附议。”
朱翊钧也道:“再加一条,原楚王府改为楚学,令荆王代朕从楚王府宗室中一博学德高之宗室子该学教授,每年楚王原庄田所得税收中拿出两成作为该学花费,以使被贬为庶民的楚王宗室与仪宾能够读书明忠奸是非,且能有将来报效朝廷之资。”
“遵旨!”
接下来,朱华奎和朱蕴钤、王弼和等也就在这之后被押到了刑场,枭首于市。
而在朱华奎等谋乱者被处决后不久,吴弘济就到了京师,且上了一道奏疏弹劾张敬修擅逮赵南星,是在故意构陷赵南星,甚至是在贼喊捉贼。
朱翊钧对此不报。
接着,给事中方汝梅亦上本为赵南星辩,言锦衣卫不该擅逮郎官,安希范等虽系毒杀,恐为其政敌所害,与赵南星毫无关系,锦衣卫这是受申时行指使故意栽赃陷害赵南星。
朱翊钧对此依旧不报。
钱一本对此很是看不下去,也上本说:“赵南星久困诏狱,即便真系毒杀同僚主谋,也该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何故现在还关在诏狱里,而陛下对于朝臣所奏也更是动辄留中不报,如此行为,非勤政之举。”
朱翊钧对钱一本的章奏也依旧是已读不回,只在西苑召见了申时行吩咐说:“这段时间白话文推广的如何,知道楚王谋乱真相的市井百姓是什么反应?”
申时行回答说:“臣着布衣察访过,市井百姓在通过白话文报知道楚王谋乱之事的前因后果后,立场果然与安希范等不同,且在知道安希范、岳元声被毒杀后也都大多认为是他们同党的人在灭口,且都在说这些人心肠歹毒,想让他们独自承担天下赋税丁银,还想让他们像以前一样不能罢工跟畜生一样,被雇主打死都不能让雇主偿命。”
“朕就说,不只他们有立场!”
“把吴弘济和方汝梅、王家屏的事也告知于民,既然有人喜欢争论赵南星该不该入狱一事,那就让更多人参与讨论,公论公论,那就要有个公论的样子。”
“免得朕直接下旨处置公论,反让卿担骂名,说卿在压制公论。”
朱翊钧说道。
申时行拱手称是。
于是乎,没几日后,吴弘济因为朱翊钧对他的章奏不报,就再次会极门走来,准备再次上本,且这次为让朱翊钧不再留中,还故意在章奏中直接批评朱翊钧只知道在后宫沉湎酒色、荒废政务,让权臣胡来,而以此希望激怒朱翊钧,使其不得不放赵南星。
但是,吴弘济刚乘轿出来,就被一群士民拦住了去路。
“轿中可是小人吴春阳?”
“说话!你是也不是?!”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劲的让皇上闹心是什么心思,无非跟这《启民报》上写的意思一样,你们现在这样闹,就是不想让我们百姓活的像个人!还想让我们像以前一样,跟畜生似的活着!”
……
一时,拦住他的士民百姓皆对他叱喝起来。
第501章 请《大诰》来,让这狗官看看!
晴空高照下的京城大街上。
随着时间的延长,朝吴弘济围拢而来的寒士庶民越来越多,诘问与斥责他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多。
“你们干什么?!”
“一群学顽刁民,还有没有规矩?!”
最先愤怒的不是吴弘济本人,而是他的家奴审录。
审录在吴弘济老家为奴时,仗着是吴家管事家奴的身份,在乡里都是横着走的,别说庶民见了他都得给他磕个头,就算是县里的官差见了他都得喊他一声审大爷,尤其是在吴弘济中进士为官后,知县都对他客气三分。
所以,审录这个时候也就最先不能接受,普通士子庶民站着质问他家老爷,而不是跪着求他家老爷主持公道什么。
“你这自甘下贱的奴才,有什么资格贬低我们!”
“按照新礼,我们是天子赤子,是大明国运延续的根基,是故天子才以惠民为治国之纲。”
“你一个连人格尊严都放弃的自甘下贱之辈,识趣的话,就闭嘴,否则我们打死你,王法都不能让我们给你赔命!”
负责组织此事的李贽这时指着审录训斥起来。
审录语塞。
而彼时,另一叫曾展的生员更是在这时直接质问着轿子里的人:“你到底是不是吴弘济,有胆子当官老爷,没胆子出来面对士民吗?!”
吴弘济铁青着脸。
但他没有出去,只在轿子里喊道:“尔等没有资格与本官对质,也没有资格问本官名讳!”
“怎么没有资格!”
“要是有太祖《大诰》在此,还能绑了你这恶官走呢!”
李贽这时喊了一声。
曾展等跟着附和道:“就是!”
吴弘济脸色更加难看。
但他依旧没有打算出去。
不多时,李贽当场大喊道:“诸位乡民,去拿《大诰》来,这官不肯答民问、释民怨,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去把《大诰》请来,如同他再不肯答民问,释民怨,那就是玩忽职守,当解他去敲登闻鼓!”
“好!”
“我这就去家里拿!”
“我也去!”
于是,很快就有好些个年轻人响应,撒腿跑了回去。
吴弘济脸色更加难看。
而没过了一会儿,就有不少年轻人拿了《大诰》回来。
李贽这时就问道:“这位御史,是你自己出来,还是真要让我们把你拽出来。”
吴弘济不得不沉着脸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但依旧满脸傲慢地看着这些士民:“你们到底想问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呈状子吗?!”
“我们现在就想直接问。”
李贽回道。
吴弘济两眼喷火地瞅了李贽一眼。
曾展这时就先问道:“你是不是山西道御史吴春阳?”
吴弘济很是敷衍地回道:“是。”
这时,一叫代七树的短衣青壮问道:“那你吴春阳为何无事生非,为何要结党乱政?”
“安希范等上疏为逆臣吴岳秀求情,明显有是逆党的嫌疑,结果却被毒杀,而被毒杀时,就赵梦白在场,锦衣卫把赵梦白抓去质问有什么不妥?”
“而你却说是缇帅在打压,你这分明是在混淆是非,有意乱政,想让你们这些人锦衣卫问也问不得!这样,你们就能肆无忌惮地继续唆使他人生事,乃至达到重新让我们这些普通民众不能好好活的目的!”
吴弘济对代七树不屑一顾地瞅了一眼,然后呵呵冷笑。
“说啊!”
曾展这时大声问了一句。
吴弘济见曾展是个生员,便厉声斥责道:“你也是读书人,何故帮锦衣卫说话?!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与他锦衣卫结党!”
曾展颇为愕然地摊手,故作不解:
“我哪里和锦衣卫结党?”
“我不过是跟士民们一起想问问你为何是非不分而已?”
“你就是结党!”
“你在阿附朝廷鹰犬!”
吴弘济突然抬手指着曾展大声喝道。
曾展听后也当场失态直接朝吴弘济怒吼道:
“你才是结党!”
“你分明是和赵梦白结党乱政,才在这里颠倒黑白!”
“对,你就是在结党乱政!”
“你包藏祸心!”
“你故意闹事,是跟楚王他们一伙的,也想我们没有田没有地,也想让我们卖儿鬻女!”
“你们不只是跟楚王他们一伙,你们还跟清军的那些狗官们一伙的!”
“你这样的狗官只合该被打死!”
吴弘济不配合,甚至依旧倨傲不俊,也就让群情更加激愤,以至于眼见着就要从口舌之争变成暴动。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锦衣卫官王廷枢这时低声对负责维持这一带秩序的锦衣卫们吩咐道:
“准备投番椒粉与抬路障过去,以防局面激化,闹出人命!”
“是!”
但在锦衣卫们行动之前,巡城御史赵卿这时率兵马司的兵先赶了过来,而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一个个啸聚于此是要造反吗?!”
赵卿说着就大声道:“将这些人立即给本官打走!”
兵马司的兵丁正要行动,这时,李贽先站了出来,对赵卿道:
“我们皆是士人良户,在此不过是要问问吴侍御一些政事,怎么算是造反,我们杀人了吗,举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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