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嘭!
张岳突然把茶盏往第一摔:“本堂岂是只知欺民之贪官恶吏?!”
这些豪绅当即脸色变色。
但张岳说着却突然背手叹气道:“也罢,三七就三七,但招安之事不容有失!”
“我们自然不敢坏了部堂的事。”
这韩维惠和孙易等神色缓和后,忙拱手说了一句。
接着,韩维惠还主动说道:“只是请公也不要坏了我们的事,虽然我们吃得多些,但这里面还有铁岭侯的一份好处。”
张岳听后猛然回头瞅了韩维惠一眼。
韩维惠倒是很镇定,然后起身亲自给张岳端来一杯酒,笑道:“乡野小民给部堂压压火,还请部堂息怒。”
张岳在与这些豪绅会面后没几日,就有延安府一带最大的一股流寇势力窜天猴派人来延安府城与张岳接洽,表示接受招安。
张岳便亲笔手书一封,让他来延安府城内校场,领招安钱粮或田地与赦罪文书,且要求不得带兵器甲胄。
“不带兵器甲胄?”
窜天猴在收到张岳的信后,就问了代表豪绅势力与他接触的军师柳敬和。
百姓们造反往往用别的名称代替原名,而为的是不牵连自己亲族。
所以,历史上才会有各类什么八大王、赛仁贵、闯王之类的名。
这里,窜天猴也是这伙流寇头目为掩盖自己真名而取得的假名。
这柳敬和道:“这原就是官军领饷的规矩,怕的是你们直接动兵抢,又不接受招安。”
“谁不愿意接受招安?”
“若有钱粮度荒年,还有田地安个家业,将来能娶个老婆延续香火,重归族里,谁愿意隐姓埋名的落草为寇?”
“这些当官的真是胆小!难怪我们弟兄按照你们的吩咐去打米脂,米脂的县令就连夜跑去了绥德州,可事实上我们根本就没打下来。”
这窜天猴说后就又道:“也罢,官员胆子小也是好事,胆子大的才可怕!”
说着,窜天猴就对自己麾下一众头目道:
“弟兄们,我们就按照这个张部堂的吩咐,去甲胄,不带兵器,去延安府接受招安,以后老老实实地当正经人,总比被官府剿灭了强,毕竟你们也之前也知道了,除了有大户帮忙,正经官军我们还是打不过的。”
“行!都听大哥的!”
“大哥说怎样就是怎样!”
……
于是,窜天猴等三万多流寇便来了延安府城内。
但窜天猴等来延安府城内后,没有被张岳安排去校场直接领饷,而是安排到了校场附近的官军空余营舍暂时居住下来。
因张岳每天让人给这些接受招安的流寇准备了吃食,所以这些流寇也没有因此不满,甚至大多还很满意。
只柳敬和有些奇怪,而问着窜天猴:“你说这官府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发钱发粮?”
“军师平时不是很会算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比我还笨,钱粮什么的运来怎么也需要时间吧。”
“何必操心这么多,每天有肉有酒的吃着,还不用给钱,挺好的,要是天天官府能这样招待我们,我们也可以不要钱粮和地,也照样不愿意造反。”
窜天猴说了起来,就拍了拍刚饱的肚子,在太阳底下散起步来,还哼起了小曲儿来。
柳敬和无可奈何地看了窜天猴一眼,不由得低声嘟哝道:“真是短志,难成大事,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些乡野匹夫也好不到哪儿去!”
延安府的豪绅们也很着急,尤其是天天看着这些来招安的流寇吃着招安用的钱粮,心疼得很,有种在花自己钱粮的感觉。
他们的确已经把这看成了他们的钱粮,因为按照他们和张岳的约定,这些钱粮里有七成是给他们的!
如今大明国库富裕,枢密院把招安的钱粮定得特别足,再加上中央部衙也不敢漂没,所以张岳带来的钱粮的确不少,光运钱粮的骡车都用了上百辆,这对于当地豪绅而言,就是一块肥肉!
在他们看来,朝廷与其说是招安作乱灾民,还不如说本就是来招安他们,而这本就该属于他们的。
所以,在看见张岳没有如约在校场直接反悔屠杀接受招安的流寇后,这些豪绅们就因为有一种直接钱粮被夺自己被耍的愤怒,特地来找张岳兴师问罪。
但张岳直接拒绝见他们,只让李如松带话。
李如松则对韩维惠等豪绅说:“你们只想着自己,却不想想部堂!现在只来这么一股流寇接受招安算怎么回事?万一这其他流寇因为这一股流寇在招安后没了人而不来接受招安怎么办?”
“招安之事不能完成,上面会怎么看部堂?”
韩维惠听后这才恍然大悟,道:“明白!是我们疏忽了,请转告部堂,我们定尽全力,让其他流寇都来接受招安!”
第458章 全部抓走
一个月过去后,已是万历十四年初夏。
张岳已开始吃着当地大户们献来的西瓜,而坐在临时驻跸的延安府衙后院内,问着李如松:“流寇全部都来接受招安了?”
“除了提前被当地抚按招安的外,全都来招安,合计有九万多人。”
李如松回道。
张岳听后道:“那就请铁岭侯明日带这些接受招安的人去野猪峡领钱粮,府衙里校场上摆不开这么多兵!另只安排一营官兵留在我身边就行。”
李如松拱手称是。
接下来,到第二日,天刚大亮,李如松就派兵组织起九万多接受招安的流寇浩浩荡荡地去了离延安府不远的野猪峡。
“为什么是去野猪峡?”
窜天猴在跟着去的时候,摸着大了一圈的肚子,不由得问起柳敬和来。
柳敬和笑道:“这次招安的钱粮的都是从库利川运过来,那里是停船靠岸进府城的地方,估计是让我们去那里领,省得路上有损耗,而他们这些当官的可以多吃些路上的损耗进自己的腰包吧。”
窜天猴听后不由得露出一脸鄙夷:“这些当官的还真他娘的精!为了捞钱,让我们这么辛苦的在毒日头底下走那么远的路!”
在李如松带兵组织这些接受招安的流寇去野猪峡时,张岳也派人将之前与自己密谋分招安银的当地豪绅们都请了来。
“这次能够成功招安,多亏诸位乡贤啊!”
张岳还设宴款待了这些人,且在宴上主动端起一杯酒来,意思性地敬了一下。
韩维惠等忙举起酒杯道:“不敢如此,这次招安全赖部堂运筹帷幄,我等岂敢居功。”
“不必如此谦虚。”
张岳摆了摆手,就又对这些豪绅道:“铁岭侯已将他们押去了野猪峡,待他回来复命后,你们就可以先拿走你们的那部分了。”
韩维惠等豪绅听后皆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次算是真的赚到了。
张岳说着就吩咐道:“来人!”
不多时,就有一队账房捧着账簿走了上来。
接着,又有一队军士开始抬着箱子出现在了外面,且打开了箱子,露出了在阳光照射下浮光跃金的一层层银元。
“这些是已经到的招安银。”
“承蒙陛下洪恩大仁,视天下百姓为赤子,不因贵乡刁民作乱,而擅动大兵,故特派本堂代天子来此广布恩泽,具体来说,就是花掉这边招安钱粮,让贵乡无事。”
“而至于是谁受招安是无妨的,左右不过是能安贵乡之民就好。”
张岳说着就道:“所以诸位乡贤,还是先请叩谢天子为好。”
于是,韩维惠等当地豪绅就皆朝张岳跪了下来,向朱翊钧谢了恩。
而接着,张岳又道:“分割受恩之前,且在账簿上签个字画个押吧。”
“部堂为何要如此?”
韩维惠问道。
张岳道:“这不是该有的规矩吗,你们不签字画押,本堂怎么跟元辅交待?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本堂私吞了所有的招安款呢。”
“但此事岂能见白。”
孙易这时跟着说道。
张岳则呵呵一笑:“怎么,你们信不过本堂,怕本堂因此将你们告发?”
说到这里,张岳就把桌子一拍:“那除非是本堂不想要自己的仕途,不把元辅放在眼里!你们别忘了,现在这条船,掌舵的不是本堂,也不是你们,是元辅;本堂没有让船翻了的能力。”
韩维惠等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外面满箱子的银元一眼。
张岳也不急,很是淡然地吃起菜来,且道:“反正本堂会如约留下七成在贵乡,这七成你们是一家分还是两家分或者三家五家分,对本堂而言都不重要,谁胆子小可以不来签字,但只是也不准拿走银元,谁胆子大可以签,签了就拿银元,本堂还负责让心腹军士给你抬回家,包括后续运来的钱粮。”
“部堂为何不早说有这么一招等着,偏偏等我们都替部堂把流寇都劝来招安了,才说这些。”
孙易这时有些气愤地说了起来。
张岳微微一笑:“你们也没问啊!”
孙易:“……”
接着,张岳又道:“诸位乡贤如果觉得实在气不过,大可找人上疏告本堂,或者现在就请《大诰》把本堂解拿进京,就是本堂不守规矩,非逼得你们签字才肯你们拿走承诺给你们的七成招安银。”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了。
只有张岳喝酒吃菜时的吧唧声在出现。
对于豪绅们而言,这是一个问题,他们虽然贪婪,但不笨,所以不会轻易让自己留下把柄。
“也罢!”
但在这个靠巧取豪夺胆子大才能快速积累大量财富的时代,能成为豪绅的家族可不仅仅是会读书会经商,也是敢杀人放火的,否则也算不上良田万亩乃至上十万亩的豪绅,只能算是普通乡贤。
要知道,历史上胆子大的豪绅可是敢把火炮、火药什么运给敌国的。
所以,韩维惠这时最终还是站了起来:“部堂这样做,小民能理解,没有留下字据,元辅那里不好交代在其次,想必也是怕我们会在您走后又让流寇作乱,让您招安之事失败。”
韩维惠说着就过来拿起托盘里的笔:“我签!”
孙易看见韩维惠签,因担心真的让韩维惠拿走了所有招安银,也就跟着走过来:“小民倒也不是真的在乎这些名利,但作为乡亲,岂能见韩门独担谋分朝廷恩泽的风险,否则岂不令乡人嗤笑我孙某乃鼠辈?”
“有理!我马家也签了吧。”
“还有我艾家!”
一时,这些豪绅竟都签了字,而没做到在厚利面前收住手。
张岳见此也笑了起来:“承蒙诸位乡贤理解,本堂很是欣慰,现在我们就等铁岭侯佳音,先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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