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而万历初期以来,因为朱翊钧支持张居正进行了税政改革,使国家税收增加了不少,太仆寺的马价银也就不再被挪用。
只是,朱翊钧即位以后,疯狂增兵与增设驿站,不提蓟州增加了八万兵额,就是在辽东也增加了三万骑兵兵额,还在朝鲜、倭国铺设了驿站与驻军基地,如今又在缅甸设军事驻地。
如此一来,战马需求量自然暴增。
太仆寺的马价银虽然不用再被挪用到其他部门,但也存不起钱来,也就导致地方官员对养马百姓因交马价银导致负担太重而请朝廷继续减免马价银的请求,也很难得到批准。
不过,现在朝廷在缅甸南部大肆犁庭一番后,倒是通过在缅甸南部搜罗而增加不少金银收入,也就能够减免马价银,减轻一下国内民众负担。
所以,现在太仆寺少卿傅来鹏在笑着说了此事后,徐贞明才会心情大悦。
当然,因为朱翊钧将很多章奏迅速连夜批了下来,所以傅来鹏升太仆寺少卿的圣旨也很快就颁布了下来。
因而现在,傅来鹏也就换了四品的红袍官服,且来了太仆寺任职。
如今因石星恭喜他高升,傅来鹏便忙拱手说:“惭愧!惭愧!”
说着,傅来鹏就拿出两份帖子给了石星和徐贞明:“后日略备薄酒,还请二位莅临寒舍赏光。”
“自然要来。”
石星和徐贞明回了一句。
傅来鹏说着就朝紫禁城拱手说:“鄙人能忝升太仆少卿之位,实乃皇恩浩荡,也足可见陛下还是信任臣子们的,才愿意下此恩旨。且听闻奖掖金也批了下来,说明天子依旧相信臣子们在用奖掖金养廉后是会继续坚持清正为国的。”
“皇恩自是隆恩,但就是为挣奖掖金,要辛苦些;另外,以利促廉,实非正道;其实朝臣们大多并不重利,多是重德轻利的,所以哪怕没有俸禄,凭着读书人报国之志,也会忠于陛下的社稷。”
“何况,如今无论是厚奖百官,还是免小民之税,皆用的对外掠夺之财。如此下去,也不知道,周边诸番会不会因此更加怀恨我皇明。”
石星笑着表述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没办法的事,要么不起兵事,裁减兵额,把省下来的国帑开支,用来解小民之困;要么就只能委屈番夷。”
“反正做大明的臣子,也只能关心大明自己国民,对于他夷,任他们或敬或恨去吧!”
“反正昔日不起兵事时,也没见他们不犯我大明,这次缅事也是他们自己入侵而起,甚至还有本国读书人参与,竟欲勾结蛮夷灭自己社稷!”
徐贞明这时说了起来。
石星不由得颔首。
“不过,石公说得对,这种方式富国惠民只是要百官辛苦些,好在陛下知我等辛苦,故奖掖丰厚。”
傅来鹏道。
石星强笑了笑,说:“所以陛下圣明!”
“陛下是圣明,只是可惜,因国家要外强内盛,不以外仁内法为方略,所以修吾先生他们接下来也要被车裂。”
徐贞明这时感叹了一句。
石星和傅来鹏皆点首,皆不由得一叹。
李三才等接下来的确被押赴了刑场。
史载,李三才崇奢侈,好交友,在任漕运总督期间,常设豪宴隆重招待过往官绅,以至于天下官宦多与他亲近。
如今,李三才虽还未官至漕运总督,但与他关系不错的官员还是不少。
所以同情他的人很多。
但李三才再怎么受人同情,也还是要被车裂。
没办法。
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尤其是如今改制依旧是大明帝国主旋律的时候,且对外扩张带来的利益还不足够大,也就导致斗争更加激烈。
“王公,修吾无能,也没想到他申吴县会如此不讲道义,连道理都不准讲,竟强行栽赃。”
“气焰之盛,盖于太岳也!”
李三才在被车裂之前,只感叹了这么几句,而他在感叹后就同杨存仁等一起被车裂于市。
……
因为火烧中宫产生的一系列事件,总算没有让申时行等下台。
所以,改制依旧在被执行着。
甚至,因为申时行等执政公卿在这次的事件中表现出了强硬的手段,所以,弃婴和缠足的禁令得到了更好的执行。
地方的抚按知府等官不敢虚与委蛇,使得民间大量弃婴和缠足的现象得到遏制。
“缠足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为什么要禁止!”
京师武清县。
很保守的诸生宁文芳就因为知县彭应参要他将自己女儿的缠足布取下来,而对知县哭着质问起来。
彭应参因而质问道:“祖宗何时留下来的这陋习?本朝高皇后乃本朝宗庙第一代祖宗,可有缠足?你们缠足才是在违拗祖宗之习!”
说着,彭应参就道:“要么你执行命令,要么你就等着被革除功名!且排除在免马价银的良户之外!”
宁文芳无法反驳,只得含泪答应。
京师诸府县历来受养马之役最重,如今朝廷免马价银便首先免京师诸府的马价银。
因为京师诸府县的百姓已经因为京畿权贵的盘剥和马价银的征收导致京师一带盗贼情况一直没得到较大改善。
所以,朝廷现在对外扩张取得了利益,首先要苏小民之困的便是京畿的百姓,才决定先免马价银。
而武清县就是其中要免的一个县。
只是自曾省吾设纳税良户制后,户部的要求是先免良户的马价银。
而彭应参为让宁文芳愿意放了自己妻女的足,便以此逼宁文芳。
宁文芳也就不得不答应,领了知县衙门为鼓励百姓放足,以响应朝廷号召,而发放的全足绣花棉鞋两双。
其夫人阳氏见自己夫君答应,不由得喜极而泣。
第370章 礼下子女
这是一个改变。
在朝廷的威逼利诱下,地方上的士民不得不开始接受不缠足的风俗。
而武清知县彭应参以俸银订购一批全足绣花棉鞋让武清县的大多士民因而更愿意接受放足的行为,被认为是一种很善于利用人性的变通行为,也就得到了朱翊钧的褒奖。
吏部因而在行取时,特将他补为吏科给事中,代替被处死的给事中戴光启。
大明的确不缺能做事会做事的官员。
哪怕这次因为火烧中宫的事件,导致许多清流朝臣被诛,但朝廷依旧能迅速选出一大批可以足够胜任科道、六部等职的地方亲民官进京任京官。
甚至基本上都还是进士官。
谁让大明的进士本就不少呢。
要知道,每一届的进士大部分都是三甲同进士,而这些同进士大部分都只能在地方上打转,蹉跎一辈子。
所以,只要皇帝不怠政,不恶意让官职空缺,这片土地上就不缺能适合某官位的人。
哪怕,把要求提高一些,依旧说非进士不可,非考成优等的不可,也没事,大明有的是能力出众但等不到升迁机会的进士官僚。
这也是为何如今的士族远不如汉唐时的世家。
读书成为文官的成本大量降低了。
大量庶民小地主也能培养出一两个读书人,导致天下想做官的人如过江之鲫。
他们不怕朝廷内部斗得厉害,只怕朝廷不给他们上进的机会。
朱翊钧个人也不怕把文人杀的太狠,他怕的是,出现明末那种因为大士族在兼并土地足够多后,就联合几个大士族垄断乡议,乃至在官场上构建起强大关系网后就操控地方官府,进而在科场大肆舞弊,用各种手段垄断科举中录取生员、举人的名额,进而阻断了普通读书人的上进之路。
据后世有人统计,无论明清,随着朝代发展到后期,进士中出身普通庶民地主阶层的比例都会逐渐下降,乃至下降到严重的地步。
而明末也是一样,因为上进之路渐渐被阻断,竟出现了生员也造反的情况,即所谓的白头军。
按理,生员作为统治阶层的一员,不应该自己造自己的反,但历史上的确出现了。
当然,朱翊钧也不敢再继续摆烂,适当的让申时行等还心存社稷苍生的执政公卿看一下他这个皇帝如果摆烂是什么后果后,他就不得不继续勤政起来。
因为朱翊钧不好预料,如果他这个皇帝持续摆烂,地方上的官员在见到自己迟迟得不到升迁后,心态上会多么失衡;尤其是见贪污违法的同僚竟半点处置也没有后,会不会更加心态失衡?
进而会不会彻底泯灭掉维护整个地主阶层长远利益的心思,而也开始摆烂乃至更加猖狂地胡作非为。
所以,朱翊钧自然不敢像历史上的万历一样,直接摆烂二十多年。
吏部新补的清流科道官,他很快就批了红。
虽然清流科道官不少都嘴臭的很,但的确也是监督朝中大员们的利器,毕竟他们年轻,多少的确还有些朝气,可以遏制掌权的大员任人唯亲。
要不然,朱元璋当初也不会让小官掌大权。
这场火烧中宫导致的风波对于朝廷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因为在这之后,行取的大量新清流科道官,基本上都是在执行新礼建设即禁缠足和弃婴等国策中表现不错的地方亲民官。
这些人入职中央掌谏官之职,自然会使新礼的推进要顺利一些。
“启奏陛下,新礼之立,当重新拟好国与民、官与民、民与民、夷与民之间的礼,眼下最要紧的是民与民、夷与民间的新礼确立。”
“而要确立这两类新礼,不仅仅是要革旧礼之弊,即禁缠足、禁弃婴,还当明确五伦之礼中,父当有义,母当慈的理念!”
“父母不当以旧礼约束子女,也不当以旧礼枉杀子女;生杀予夺当为天子之权,本国之民皆为天子之子民,天子当慈当义,自亦不当枉杀子民。”
而议拟新礼时,礼部尚书徐学谟向朱翊钧奏禀了他们几个执政公卿在政事堂议定的新礼建设意见。
只是,徐学谟在说到天子也不当枉杀子民时,就不由得瞥了朱翊钧一眼。
朱翊钧倒没有生气。
一是他来自后世,对这种要求天子尊重自己子民生命权的话没那么排斥;
二是他也清楚,他要想让汉人讲民族爱大明,首先他这个大明的主宰者就得把汉人当自己同胞,让人知道国家和国家的君主是把他们当人看的,没把他们当牛马草芥。
所以,朱翊钧听后只说道:“朕向来是以仁政治国,从不好杀人,也不枉杀人!天下父母官与父母也不得枉杀人,当以仁待下,而不能要求下待上以敬,刑律方面需要修正一下,不能只是强调下对上当敬,也得重视上对下的仁的建设。”
“陛下说的是,臣认为,刑部当修订刑律,废父母杀子女只廷杖的旧律,而改为罪大恶极者可绞刑处死,以免其继续贻害子女。”
“同时,各宗族也不得擅自处死族中晚辈,以所谓族规代替国法。”
“另外,对于个人良知上的选择,父母当予以鼓励,至少不可以礼代法进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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