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176章

作者:枫渡清江

  张四维这里自然也已经知道,但他倒是没有急着撕下自己明面上支持改制的面具,而是对张四教说道:

  “陛下态度未明,一切都还是波诡云谲的状态,此时我们不宜挑头,当让科道言官唱这台倒张的大戏!”

  “内阁,该让权配合了。”

  “一切当回归旧制,事归六部,言归科道。”

  说着,张四维就又补充了一句,且强行忍住了去看首辅官邸的欲望。

  张四教在一旁点首道:“兄长说的是。但科道那边,也需要阁臣们给个方向,毕竟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直接弹劾张江陵。”

  “抽丝剥茧!”

  “你可以对他们吹吹风,说潘新昌已经跟内廷的大榼张鲸勾结上了。”

  张四维笑着言道。

  张四教也就遵照的张四维的吩咐,先派丘橓去见了礼科左给事中张鼎思。

  张居正一亡故,满朝官僚似乎都轻松不少,所以,张鼎思这里也很有心情的与雷士祯品茶聊天。

  雷士祯这时就在品了一本茶后,问着张鼎思:“礼部与礼科这边,给张江陵的谥号议定了没有?”

  张鼎思呵呵一笑道:“急什么,先拖着吧!”

  “拖着?”

  雷士祯有些意外。

  “怎么难道公觉得,朝廷该给他张江陵上一美谥?”

  张鼎思反问了一句。

  雷士祯笑了笑。

  “就算是要上美谥,也得再拖拖,不用急,且先偷得一段浮生清闲自在时光吧!”

  张鼎思说着就又道:“张江陵在的时候,辛苦得当日事必须当日毕,如今张江陵没在了,若还这么严苛,那张江陵不是白死了吗?!”

  “难道现在内阁那些阁臣还敢向张江陵一样严管我们吗?”

  “此言在理!”

  雷士祯这时笑着回了一句,道:“陛下辍朝十日,我们也得休个长假。”

  而就在雷士祯这么说后,就有张鼎思的家人来报,丘橓来访。

  张鼎思也就忙辞别了雷士祯,见了丘橓,且忙问道:“阁老怎么说,可觉得要给他江陵上什么谥号好?”

  丘橓笑着瞅了给他奉茶的张家丫鬟一眼,接着就收起色眯眯的笑意道:“这事先不管,先管管新昌那位吧,此人已与内榼有勾结。”

  雷士祯却没有走,而是特地走了过来偷听,且听到了丘橓这话,忙进来道:“那应该上疏弹劾他潘新昌!”

  丘橓和张鼎思点首:“很是!”

  于是,雷士祯迫不及待地先上了弹劾潘晟的奏疏,言潘晟“清华久玷,不闻亮节异能,廉耻尽捐,但有甘言媚色”,更说潘晟在任礼部尚书时,就秽迹昭彰,先帝常加斥责;而还说潘晟再起之后,更是舆情深恶痛绝。且言像潘晟这种鄙夫,优游林下已经过分了,现在竟然要委以重任,岂不是为贪荣竞进之徒开方便之门吗?所以要朱翊钧收回成命,更择耆硕之人。

  而张鼎思倒是没有急着上本弹劾潘晟,他选择再观望一会儿,再拖一拖。

  在雷士祯上这道奏疏时,朱翊钧恰在杨宜妃的寝宫中休憩,且刚在杨宜妃身上折腾完不久,而全身是汗,也就不得不沐浴,且在沐浴更衣后就于杨妃庭院中歇凉,吃着杨宜妃新制的木莲冻,享受闲暇时光。

  “回陛下,这木莲冻是用薜荔凝胶而成,有清热解暑,生津止渴之效,最是滋养肌肤。”

  因此,杨妃还在一旁为朱翊钧揉肩膀时,为朱翊钧说起了明代饮品这木莲冻。

  朱翊钧则问道:“所以,你的肤白体香,也是这木莲冻滋养的吗?”

  杨妃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而这时,张鲸就走了来。

  朱翊钧见此就问:“可是南直传来消息了?”

  张鲸道:“回皇爷,是有御史弹劾阁臣的奏疏,弹劾的是潘阁老。”

  朱翊钧听后沉吟了片刻,就将未吃完的木莲冻递给了杨妃。

  杨妃则因不便起身,而递给了自己的侍女端着。

  张鲸则去一边推开小内宦,拉着线,主动给朱翊钧扇起风来。

  朱翊钧这里则继续躺在摇椅上,享受着人工风扇扇来的微风道:“风雨将至呀。”

  接着,朱翊钧就起身吩咐道:“以这是张先生临终遗疏所荐为由驳回此本,就说这本岂能以旧本渎扰,司礼监直接朱批,不用去内阁!”

  张鲸道:“遵旨!”

第246章 抄拿徐阶一族

  万历十年八月十五日夜。

  松江华亭。

  徐阶也已知道了张居正亡故的事,且因此特地吩咐府里今年的中秋夜宴要办的更隆重些,要把各房亲眷都请来团圆。

  徐瑛更是心情大好,且对徐阶言道:“父亲,你说的待天子长大、待子维当国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子维,我是放心的,且等他带来好消息吧。”

  徐阶也笑着言道。

  徐瑛点了点首:“据闻已有锦衣卫秘密南下了,也不知道是来拿谁的。”

  “锦衣卫南下?”

  徐阶突然一怔。

  “没错!是南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人数不少,但因为现在到处都是巡检司的官兵,没人敢阻拦,何况海瑞还在南直坐镇,吴人都怕了他了。”

  徐瑛说着就冷笑道:“但想必,这些巡检司也嚣张不了太久,他海瑞也在南直总督任上待不长久了。”

  徐阶则愁眉不展地道:“希望吧,希望是来拿在南直的张党的。”

  “他们都说可能是,毕竟南直的张党孙光祐、田乐这些人,最近也做的太过分了!”

  “如今,他们只知逢迎张江陵、海刚峰,打击豪绅,欠下我们士绅不少血债,想必朝中已经有我们的人在密谋严办他们,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人总是容易往好的方面期待。

  徐瑛也不例外。

  只是徐阶依旧拧起了眉:“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徐家都不能轻举妄动!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差这一时。”

  “明白!”

  徐瑛应了一声,只道:“但我们要不要还是派人进京去打听打听,打听一下现在有没有开始清算他江陵,何时拨乱反正?”

  “不必!”

  徐阶摆了摆手,且道:“我们要相信子维!”

  但就在徐阶一家过中秋团圆夜的时候,东厂掌刑千户白一清亲自带着一大队锦衣卫来到了华亭县徐府,且将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家的家奴也在这时忙把这一情况告知给了徐瑛。

  “什么?!”

  徐瑛听后十分震惊,且忙走来了徐阶这里,哭着脸跪了下来:“父亲!”

  正因看插科打诨戏而合不拢嘴的徐阶见此忙转过身来:“发生什么事了?”

  “锦衣卫来抄我们的家了!”

  徐瑛痛声回道。

  一时,除徐阶外,徐家其他人皆惶恐不安起来。

  “冲进去,把所有人控制起来,把守各道出口!不得放走一个!”

  “如有抵抗的,先扣押起来!”

  “查验的立即去查验徐府库藏!”

  恰在此刻,大批披坚执锐的锦衣卫已经冲了进来,且有百户等锦衣卫官开始命令起来。

  “滚开!”

  徐阶这时就看见自己一家奴被一锦衣卫校尉给撞滚在地上,然后接管了去后面园子的路口。

  白一清这时倒朝徐阶走了来,且拿出圣旨来:“奉旨,抄拿逆犯徐阶与其子孙,籍没家产!圣旨谕示,因徐阶与其家人参与走私违禁之物,且指使掘太师张府御赐坟茔之地,故虽是两朝首辅,但其罪之大,实在难恕,也就不得不拘押进京严办!”

  “胡说!”

  “我徐家世受国恩,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徐阶突然叱声喝了一句,接着就道:“污蔑,这纯粹就是污蔑!”

  白一清则嗤然一笑道:“徐老先生,您觉得我们锦衣卫敢随便污蔑您吗?”

  徐阶这时沉下脸来,接着就道:“那就请拿出你们的证据,否则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拿了老夫,老夫宁死不受这平白之辱!”

  “带上来!”

  这时,白一清则回头喊了一声。

  没多久,替徐家等豪绅做买卖的汪鼎擘,和替汪鼎擘参与走私的生员颜衷纪和杨燮也被押了来。

  徐阶倒是不认识颜衷纪和杨燮,但他认识汪鼎擘。

  徐瑛也认识汪鼎擘,且在看见汪鼎擘也更加不安地看向了徐阶:“父亲!”

  “沉住气!”

  徐阶两眼深邃地瞅了徐瑛一眼,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就看向了白一清:“缇帅难道就想凭他们来让鄙人承认自己有罪?!”

  徐阶就呵呵冷笑起来:“老夫好歹也是两朝辅臣,岂会贪利到与商人勾结,做走私与掘御赐坟茔之事,真是好笑!”

  白一清只淡淡一笑:“那么请问,徐老先生为何会每年定期从汪鼎擘这里收大量的银款,据您的乡人说,光是每年从汪家运去贵府的银子都需要上百条船。我们这里也有从他汪家抄来的收据,老先生难道不承认。”

  徐阶则直接问徐瑛:“有这样的事?”

  徐瑛便回道:“那都是汪孝廉仰慕父亲您的德望与学问,主动捐赠的。”

  “是罪员主动捐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