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但严清这时喊了一声。
张梦鲤和王辑因而都看向了严清。
严清则问着二人:“东厂送来的供状,二公是没看,还是故意忽视?”
问后,严清就很严肃地道:“这吕藿明明还涉及勾结在逃镇江副总兵舒大运与豪右顾秉仁等谋杀钦差、乃至鼓动民变的罪!以及为自己洗脱、口供不实的欺君之罪!皆在东厂提供的供状里,你们没看或者故意无视,就能使这事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吗?!你们就是这么执行三法司会审的?!朝廷纲纪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张梦鲤和王辑面色一惊,互相看了一眼。
吕藿更是感到诧异,失态地问严清:“公这是何意,不曲庇我?”
严清没有理会吕藿只直接叱问道:“刑科在哪里?”
列席的刑科都给事中宗弘暹这时也尴尬地起身问道:“大司寇有何赐教?”
“如此亵渎三法司,汝当弹劾也!”
严清说了一句。
张梦鲤和王辑、宗弘暹三人皆朝严清走了过来,王辑先低声说道:“大司寇,可否借一步说话!”
严清点首。
随即,三人就和严清退入到堂后。
王辑先问道:“大司寇为何如此?”
张梦鲤也问道:“难道大司寇不是为了救援我文臣士大夫?”
宗弘暹更是直接逼问道:“大司寇今日真要丁是丁卯是卯,就不怕将来六科十三道也对大司寇丁是丁卯是卯吗?”
“本堂还怕被弹劾?”
严清呵呵冷笑。
“连本堂向谋逆要犯索贿的罪都能被捏造出来,本堂还怕你们的威胁?!”
接着,严清又反问了一句。
宗弘暹一时语塞,忙道:“但这事不是在下干的,而大司寇也没必要这么计较,连士林情谊也不顾!”
严清继续呵呵冷笑起来:“告诉你们背后的人,别在这里怪本堂不顾士林情谊,也别怪本堂断了你们将来向吕家索要好处的财路!”
“本堂就说一句话,本堂之前有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天下士大夫吗?!”
“可结果,凭什么是本堂给海瑞让位置?!还把那么大的罪扣在本堂的头上!”
“就算要我给海瑞让这刑部尚书的位置,有问过我吗?有把我当回事吗?!”
“本堂好歹也是大司寇,当朝公卿,能不能对本堂尊重点!”
“就因为本堂没了靠山,又不肯和光同尘,在四川巡抚任上,没让胥吏豪右胡来,你们就弹劾本堂纵寇。”
“但陕西逼出来的寇关本堂何事?”
“幸而,师相赵公力陈,言此非抚按之责,乃守土官之责,才未被严惩;如今又因师相已亡,你们就非要把本堂往死里整,到现在,你们背后的人先捅了刀子,那也别怪本堂不讲人情!”
“本堂乐得再请得废凌迟于本国子民一道善旨时,再给自己添一执法严明的名声。”
第219章 满门抄斩
严清说后就转身拂袖离开。
然后,严清就来到了正堂,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吕藿。
吕藿则在看见严清出来后,两眼颇为幽怨:“公何故如此?”
严清道:“自然为的是正气公心。”
吕藿苦笑起来:“我还以为江陵让三法司会审,是有意网开一面。”
说着,吕藿就敛住笑容:“没想到,是杀人还要诛心!”
一时,吕藿直接呲牙起来,似乎恨不到要吃了严清。
严清只是淡淡一笑。
张梦鲤、王辑、宗弘暹三人这里则皆摇头一叹,然后也跟着来到了正堂。
张梦鲤先笑着对严清拱手道:“承蒙大司寇提醒,吾竟漏看了厂卫送来的其他供状。”
说着,张梦鲤就认真看起厂卫提供的供状来,然后咋舌道:“骇人听闻,简直骇人听闻啊!吕藿,你这真是丢了我士大夫的脸,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王辑也跟着认真看了起来,且也看向吕藿,把惊堂木一拍,叱问道:“吕枕卿,你心中的忠义廉耻被狗吃了吗?!”
因严清不肯配合,张梦鲤和王辑的态度也就只能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毕竟如果严清配合,他们还能选择无视东厂送来的供状,以无视的方式,强行将其视为没有这事,只在殴打亲军卫这事上做文章。
可严清不配合。
这样一来,他们要是再无视,就不好做文章了,就不好以三法司的名义让张居正知道,满朝官僚士大夫们是不希望对吕藿严惩的,而使得张居正为照顾整个官僚士大夫的意见,就也只能妥协。
而现在三法司的意见不能统一,也就意味着官僚士大夫这个整体意见也不统一,那就容易让张居正拉一帮打一帮,使得最终处决,还是按照张居正的意志来。
只是,没有按照张居正意志的这些人,无疑是要被打击的那一帮。
张梦鲤和王辑自然不想被打击,也就只好立即转变态度。
吕藿也没想到厂卫早就控制住了舒大运,还掌握了舒大运与他勾结的实情,且也因此知道了张鲸也耍了他,让他平白又多了一条不如实供述而有欺君之嫌的罪状。
“吕藿,你说实话,你掌掴亲军卫骆尚恭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清这里也问了起来。
吕藿呵呵一笑:“我现在说实话还有意义吗?”
“自然有,有些酷刑,虽然废了,但不代表不可以请旨恢复。”
“你若还不以诚侍君,那还如何让天子待天下子民以仁?!”
严清说着就把惊堂木一拍,叱声问着吕藿:“你是要坏天下仁德吗?!”
吕藿听后倒也担心严清真的请旨恢复凌迟剐他,也就还是叹气说道:“是我主动上去掌掴的他,且叱喝了他,意图阻止他执行海瑞的钧令。”
“这就奇怪了,海公是奉旨节制天子亲军金吾卫,你有什么资格阻止亲军卫执行海公的钧令?”
严清继续问道。
吕藿两眼如喷火一样地看着严清:“严公直,你不要太过分!”
“三法司会审,自然是要审问个明白的。”
严清呵呵一笑,说着就问道:“所以,本堂怎么过分了?”
吕藿长呼一口气,道:“自然是不想让海瑞剿杀强闯总督衙门的那些假扮生员的打手,毕竟那些都是当地豪右豢养的爪牙,也会替官府做些官府不便于做的事,真让海瑞剿杀了,将来还有谁敢替官府与豪右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
严清颔首。
“无耻!真是无耻!”
张梦鲤这时突然痛骂起吕藿来。
严清瞅了他一眼后,他才安静地坐了回去。
接着,严清就对记录供述的书吏吩咐道:“记录在案!”
而待书吏把吕藿的供述记录好后,严清就让吕藿签字画押,且又问起他别的事来。
吕藿也没再隐瞒,都一一供述,且都签字画押。
严清在审问完吕藿后就道:“本堂认为吕藿所犯的几桩大案,皆当同谋逆罪处置,且按天子新颁圣旨,数罪并罚,本人当被斩立决。其亲属皆按大明律处置。”
说着,严清就看向张梦鲤和王辑:“二公以为如何?”
张梦鲤点首:“很该如此!”
王辑也点首,且切齿言道:“不杀不足以平公愤!”
“那就判吕藿斩立决。”
“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
“其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若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之家为奴。财产入官。若女许嫁已定、归其夫、子孙过房与人、及聘妻未成者、俱不追坐。”
“另,知情故纵隐藏者、斩。有能捕获者、民授以民官。军授以军职。仍将犯人财产、全给充赏。知而首告、官为捕获者、止给财产。不首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吕藿听后身子不由得一颤。
严清则看向吕藿道:“吕藿,你该给本堂行礼致谢,因为若非本堂之前力陈酷刑当慎用,也不会有永废凌迟于本国子民之诏,而否则,你今日该被判千刀万剐之刑的。”
“严公直!”
这时,王辑突然拍桌而起,怒视着严清。
严清看向王辑,问道:“难道公觉得他不该在被按大辟之犯收监下去前,行礼感谢本堂吗?”
严清说着又冷声问道:“还是说,公还对这反贼有同情之心,忘了自己的位置在哪边?”
“我,我的意思是,公就不能起身受他的跪礼吗?”
“不如此,将来何人还愿意为除天下酷刑而请旨?”
王辑忙恢复了理智,且改了口,而不得不收住了心中刚升起三千丈的无名火。
张梦鲤和宗弘暹也都压制着心中怒火,只把两排牙齿紧咬。
吕藿也捏紧了拳头,然后苦笑起来:“我就不该,不该为了什么天下士绅继续被优免,而去和南直豪右们勾结,做对不起君父的事!”
吕藿说着竟泪眼婆娑地看向严清:“严公直,你坏了规矩,你坏了规矩!”
“你坏了规矩!”
吕藿突然抬起手指着严清又喊了一声。
严清只是呵呵一笑:“本堂坏了什么规矩?本堂要是坏了规矩,怎么还不下诏狱,还不被戴上镣铐枷锁?”
而吕藿倒也没说严清坏了什么规矩。
且吕藿在接下来,还是朝严清跪了下来,且大拜在地:“罪员谢公昔日劝天子施仁之德!”
严清这才挥手道:“送他离开,押舒大运上来!”
接下来,无论是舒大运还是其他被提前押解进京的逆犯皆受到了严清的公正审判,而张梦鲤和王辑也都只有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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