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贾存仁见自己孙子被一士兵割着头颅,血渌渌的头没多久就被一士兵提在了手中,而顿时呆滞在一旁,如被泡进了冰水里,抖如筛糠,半晌过后,才顿时痛苦地呼喊了一声:“我的孙儿!”
然后,贾存仁就坐在地上不由得大骂道:“你们这些骄兵,如此凌虐士绅,简直是无法无天!”
……
与此同时。
金吾卫千总王如龙则奉命来到了原河南巡抚钱杏誉的家,且也同样用大炮砸开了他家的门。
然后,王如龙就令官兵冲了进去,且亲自来到了钱杏誉面前。
钱杏誉见此也浑身颤抖着,指着王如龙:“你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擅闯士大夫宅邸?!”
“老子奉了命,怎么不敢!”
王如龙说后就吩咐道:“给我抄!记得按照府衙提供的他们欠税数额来抄,先抄粮食,再抄银子,银子若都不够,就抄绢帛绸缎!”
“是!”
于是,这些金吾卫官兵就先冲去了钱家库房。
“你们,你们住手!”
钱杏誉急的大喊,在原地跺脚,但金吾卫的官兵根本不听他的。
一时,钱杏誉就因看见大量的粮食被金吾卫的征税官兵给强行抄了出来,且一袋袋受检且上大秤被抬走后,而痛哭了起来:“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啊!”
官兵没理会他,且因都认识字,在军队里也学过算术,所以抄家倒也抄的有条不紊。
无独有偶。
弘治朝户部尚书叶淇家。
千总陈子銮带着金吾卫官兵赶来了这里。
家主且是原南京刑部右侍郎的叶诚,此时倒是在陈子銮率金吾卫官兵来时,而主动下令自己的家奴,重新开了大门,且专门在大门处等着陈子銮。
陈子銮见此也颇为客气,对叶诚拱手说:
“叶侍郎,根据清丈结果,贵府飞洒于凤阳、东昌、淮安、扬州、镇江诸府田有三万三千余亩加上原籍本有的两万两千亩田,合计五万五千余亩,皆是你自己签字画押认了的,现在已取消优免,故贵府当缴纳这五万五千余亩的正杂诸费与逾期之费。”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粮也没银,你们不信,可以尽情去抄。”
叶诚说着就把手背在了自己的补丁布衣后面,然后侧身让到了一边。
陈子銮见此笑了起来:“叶侍郎,你何必如此,还特地穿补丁布衣在我们面前,难道你这五万五千余亩田什么都不出不成?”
“出自然是出的,但是,谁让老夫心善呢。”
“因担心自己佃户们过不下去,读不起书,基本上都不收他们佃租,只约定好,他们谁要是丰收了,供养孩子读书和自己一家吃食而有剩余后才交上来,结果,或许因这田地所产有限,也或许是因佃户们生殖日繁,再加上老夫不善理家,以至于如今越发一贫如洗,全家虽有数万亩田,但也只够糊口而已。”
叶诚说道。
陈子銮呵呵冷笑。
他自然不信,也就还是挥手道:“抄!”
于是,他麾下的金吾卫官兵就真的抄了起来。
不多时,陈子銮麾下的一把总楼民就走来道:“报告!什么都没抄到,只抄到几筐碎布。”
“这些碎布是我从左邻右舍化来的,以作为府里上下人的衣服料子用,你们要是觉得可以,就拿去充税吧。”
叶诚得意地笑着说道。
“这哪够!”
陈子銮回了一句。
叶诚依旧得意地笑着,且说道:“那就请将军看家里什么值钱就拿去什么抵税银吧。”
“既如此,按部堂命令,把叶家所有成年男人带走!”
陈子銮吩咐了一声。
“是!”
于是,便有兵丁将叶诚押了起来。
叶诚大惊,忙挣扎着喊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夫好坏也是致仕的部堂,你们要来征税,也让你们来征了,何故要押我去大牢,我又没犯什么罪,不过是实在是没什么银子而已!”
“叶侍郎勿怪,这是海部堂的令,如果抄都抄不到钱粮,就只能拿人去由他亲自审问!”
陈子銮笑着说了一句。
海瑞这里已先收到原南京礼部尚书贾存仁一家谋反的奏报,一时面沉似水,什么都没有说。
海瑞自然是不信贾存仁敢造反的。
但他也没有质疑,因为他知道骆尚恭是不会平白安贾家一个谋反罪的,这里面定然有贾家自己不对的地方。
所以,海瑞只打算等贾存仁等被押来后再仔细审问。
没多久,贾存仁就被押了来。
海瑞也就问起贾存仁来:“贾宗伯何故造反?”
“鄙人哪敢造反,不过是你海刚峰麾下这些骄兵悍将诬告的而已!”
“他们一闯进来就杀人,把我孙子都活生生的给枭了首级,打死打伤我家人多名,和土匪流寇一样。”
贾存仁自然没承认,还倒打一耙,反告了骆尚恭等一状,说骆尚恭等是骄兵悍将,与匪寇没什么区别,然后还反问海瑞:
“海刚峰,你也是士大夫,难道就真的要为了头上的乌纱帽,纵容这群骄兵悍将肆意凌虐士绅吗?!不将他们斩杀以泄民愤士怨吗?!”
第184章 海瑞吓软官绅
“你给本堂住嘴!”
啪!
海瑞突然把惊堂木一拍,面容冷峻地吼了一声。
贾存仁和同时赶来这里告状的钱有誉吃了一惊,然后忙一起跪了下来。
海瑞则依旧面冷似冰地瞅着这俩大官绅。
他为地方官多年,知道对这些大官绅不能露出怕意,一开始就要先把威立起来,然后才能示之以礼,不然就容易让这些大官绅蹬鼻子上脸。
毕竟有文化的流氓可是比流氓刁民更蛮横的。
何况,他本身还只是举人出身,气势上就更得先拿足些。
接着,海瑞就看着贾存仁:“你如果及时把田税丁银交上来,你说的这些骄兵悍将怎么会去到你家里?”
“而且,你说的这些骄兵悍将也是奉了本堂的钧令在先,他们代表的就是本堂,也代表了天子的皇命,他们说你是造反就是造反!”
“你若有冤,就拿出实证来,证明你有冤!”
海瑞说毕,就两眼如下山猛虎之眼一样盯着贾存仁。
“证据?”
贾存仁开始有些身子发抖,哆嗦着嘴。
“没错,证据。”
海瑞说道。
贾存仁似哭未哭地道:“这让我如何拿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是谋反!”
海瑞沉声说了一句,就对吴秀敏吩咐道:“暂时以谋反罪,将贾家一家老小收监入府衙大牢,并上报,具体判决,等陛下圣裁!”
吴秀敏拱手称是,就将贾家一家收进了大牢里。
贾存仁也被拖了下去。
而因此,贾存仁不得不激动地大喊起来:“海部堂,您明鉴啊!我贾家富甲一方,怎么会愿意造反啊!”
“一切不过是因为犬孙顽劣了些,不知王法之威,才因此下令要将天兵打出去,才被天兵误以为我们要造反。”
“既这么说,倒更坐实了造反的嫌疑!”
“天兵也是你们敢打的?”
海瑞直接抓住了贾存仁着急之下说出的话里的漏洞,而说了起来。
贾存仁一时哭得更加憋屈:“海老爷,您开恩,大家都是士大夫,何必这么认真,犬孙真的只是顽劣不懂王法而已啊!”
“如果是不读书的贫家子弟不懂王法,本堂还会相信;但贾家乃世代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子弟会顽劣不懂王法,本堂就算愿意信,天子愿意相信吗?!”
海瑞说着就大声质问起来,然后还是让人把贾存仁拖了下去。
彼时,海瑞就看着钱杏誉:“堂下何人,何故跪着?”
钱杏誉道:“原河南巡抚钱杏誉叩见海老爷。”
海瑞见此忙起身离开大案,走到堂前来,开始扶钱杏誉起来:“钱公何必如此,快快请起!”
钱杏誉却一时双腿站不起来,一时颇为尴尬地朝海瑞笑着。
“给钱公一把椅子,搀钱公坐下!”
于是,吕坤便把自己的椅子让给了钱杏誉,也亲自过来把钱杏誉扶到了椅子上。
而海瑞这时才笑问道:“钱公来做什么?”
钱杏誉被海瑞铁面无私的一幕,吓得早把想告天兵擅闯他家,且抄了许多钱粮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笑着说:
“特来禀报缴税的事的,我钱家一向是忠君守法的,只是我致仕后,一向不管家务,只把家里的事交给了底下管事的家奴,结果这些恶奴却瞒着我,不给朝廷缴税,幸而天兵来了后,我才知道,我钱家竟欠田税丁银这么久,以致于到了天兵要亲自登门的地步!”
“所以,特来告知请部堂知道,不是钱家有意拖欠,是恶奴们坏事。”
“原来如此!若非钱公说明,本堂只怕就真的要误以为贵府是刻意不支持新政了。”
海瑞点首,选择了相信钱杏誉的话,且又问:“国税司的官兵去贵府后,可还守规矩,可有礼有节?若有犯王法军规处,请公直言,本堂不会姑息!”
“没有不守规矩。”
“不愧是王者之师!”
“简直令人如沐春风,问事语气温和不说,还帮着老夫一起处置了忤主的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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