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林老师，感谢！”倪震再次表达对林为民的感谢。
“您太客气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林为民又和几个学生打过了招呼，倪震老师便要送他离开。
林为民推着自行车，和倪震老师边走边聊，眼看快出燕影的大门口了，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喊声。
“林老师，请等一下！”
第122章 燕影78级的毕业作品
喊住林为民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京腔独有的韵味。
林为民转头望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年轻人。
“林老师！”近到前来，田壮壮有些气喘。
“这位同学，你找我有事？”林为民问道。
田壮壮点点头，“林老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78级导演系的学生田壮壮。”
“刚才在教室见过，你找我什么事？”
“林老师，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林为民跟倪震对视了一眼，“还是在这说吧，我准备走了。”
“那好吧。林老师，是这样的。我们78级导演系的学生们明年就毕业了，今年学校开始让我们筹备毕业作品，我希望可以用您的《尤拉之死》作为我们的毕业作品。”
田壮壮一口气说完话，带着期冀的目光看着林为民。
“这个……”
林为民的语气沉吟，让田壮壮的心吊了起来。
林为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田壮壮他们78级的学生们的毕业作品应该是《小院》才对。
“你们确定要用我的《尤拉之死》吗？”
田壮壮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现在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您的《尤拉之死》，一个作家黄安仪的《小院琐记》。”
林为民笑了起来，说道：“还真是缘分，安仪跟我还是同学呢。”
田壮壮道：“林老师，其实我个人更倾向于选择您的《尤拉之死》，我和凯歌都特别喜欢您的这篇作品。”
林为民瞧着田壮壮小心翼翼的样子，说道：“如果单纯以内容考虑的话，可能《小院琐记》更适合作为你们的毕业作品。”
田壮壮表现的有些意外，“林老师……”
林为民摆摆手，“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想让你们用。实在是《尤拉之死》的篇幅太短了，这里面也很多内容是形而上的东西，很难用具象化的方式表现出来。
安仪的《小院琐记》还是我推荐到《当代》去的，这部小说的戏剧张力不是那么的突出，但胜在细节够多，够细腻，如果你们认真拍的话，效果应该会不错。”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去和学校的老师沟通吧。无论是用《小院琐记》还是《尤拉之死》，我都非常欢迎，安仪那里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招呼。”
田壮壮听完了他的话，心中涌出几分感激。
“太谢谢您了，林老师。”
“甭客气。回头跟你们学校领导说一下，把稿费结一下就行。”
田壮壮愣了一下，随即想到林老师在课堂上跟农大学生们开的玩笑，立刻意识到这肯定是林老师的幽默。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可是认真的。你们电影学院的，总不会是想我们这些作家给你们打白工吧？”
被戳破了心思，田壮壮脸上闪过一丝羞赧，“哪能啊，林老师，稿费我们肯定会付的。”
“这可是你说的！”
等林为民走后，田壮壮站在学校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身边有个声音说道：“你叫田壮壮啊？”
田壮壮转头看见了一个伟岸雄阔的身影，“对。”
韩壮壮道：“我知道你，你在学校还挺有名的。巧了，我叫韩壮壮。”
有些意外的看了韩壮壮一眼，他问道：“你认识林老师？”
“他是我老舅。”
老舅？
田壮壮望了望已经远去的林为民，又看了看体壮如牛的韩壮壮。
这舅甥俩，真不好认啊！
田壮壮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当他知道了韩壮壮跟林为民是舅甥关系之后，一把热情的搂住韩壮壮的肩膀。
他比韩壮壮矮了将近一个头，看上去有些滑稽。
“兄弟，想不想参与我们78级同学的毕业联合作品拍摄。”
韩壮壮不疑有他，欣喜道：“我可以吗？”
“当然了，就你这貌比潘安的长相，来我们剧组都屈才了。”
听他这么一说，韩壮壮的自信顿时就上来了，“还是你有眼光。”
田壮壮的目光不经意的朝林为民远去的方向望去。
林老师呦，别怪学生我不讲武德，实在是学校的经费有限啊！
从燕影回来的第二天，林为民正常上班。
走到传达室的时候被翟大爷给叫住了，指着屋里地上的一麻袋信件说道：“赶紧拿走，前楼的人都懒得给你送了。”
林为民无奈的扛起麻袋来到办公室。
“瞧瞧为民这人气，我们《当代》一个杂志的来信都没有你一个人的多。”荣世辉笑着调侃道。
“您就别说风凉话了，这么多信，我拆都不知道拆到什么时候去。”林为民苦笑。
姚淑芝蹦了出来，“我可以给你帮你啊！”
“你有那么好心？”林为民斜着眼睛看她。
姚淑芝哼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然后转了一下眼珠子，道：“考虑考虑，一天三块钱就成。”
林为民瞪了她一眼。
几人说着闲话的功夫，谢明清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呦，稀客，谢老师您怎么来了？”林为民请他进来，给他倒了杯水。
谢明清喝了一口水，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霸王别姬》出版的事。”
办公室里的几位同事听到这个话立刻竖起了耳朵。
林为民有些意外的说道：“出版？是不是快了点？”
谢明清道：“是快了点，不过谁让《霸王别姬》现在火呢？领导们有点等不及了。”
荣世辉接话问道：“老谢，你们现在四月号卖了得有快60万册了吧？”
“差不多，过几天应该还会再加印一次。”
“这个时候出版《霸王别姬》，你们不怕滞销？”
谢明清道：“现在谈出版的事，又不是要马上出版。社里肯定要等一等的，等四月号的劲儿过去一点。”
他转头对林为民道：“怎么样？为民没意见吧？”
林为民摇摇头，“只要稿费到位，我没意见。”
谢明清笑着指了指他，“你啊你，我们社里的稿费你还少收了？什么时候都不忘这点事。”
“小时候家里苦啊，得多挣钱，我还指望着这稿费娶媳妇呢！”林为民玩笑道。
同事们指着他哈哈大笑，办公室里响起一片笑声。
第123章 不要命的路遥
谢明清来《当代》编辑部是象征性的征询一下林为民对于《霸王别姬》出版的意见，他现在是国文社的人，除非国文社不要，否则不可能把作品的出品权给其他的出版单位。
最后提到的稿费问题，林为民还没争取就被谢明清给堵死了。
“你就别想了。社里现在给你千字十二块已经是破例了，不可能再涨的，别的出版社也好、报纸杂志也好，能给你十块的价格就算了不起了。”
谢明清说的是事实，在81年这个时间段，千字十块基本是个顶，稿费标准的大幅涨价还得到84、85年物价飞涨以后的事。
国文社之前给出千字十二块的稿费标准，完全是社领导力排众议的结果。
林为民想议议价，纯粹是本着能涨最好的原则，见谢明清上来就堵死了口风，他也没有纠结。
千字十二块的稿费标准已经超过这个时候国内的绝大多数作家了。
国内在去年制订的《关于书籍稿酬的暂行规定》，才实行“基本稿酬加印数稿酬”的付酬方式，但稿酬标准仅仅与嗡嗡嗡前的水准持平。
作家们寄希望于依靠写作发家致富，还有一段路要走。
等谢明清走后，林为民整理编辑部内堆得读者来信，昨天他请了假，又多了一堆信件。
惊喜的在一堆信件中发现了路遥的来信，他心虚的望了一眼柳荫，路遥之前在《当代》发表《惊心动魄的一幕》这篇作品时责编是柳荫。
路遥这次来信是跟林为民诉苦的。
《惊心动魄的一幕》去年如愿的在《当代》上发表，极大的鼓舞了路遥在创作上的信心。
不仅如此，覃朝阳对路遥极为看好，在《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当代》发表的同时，他还专门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要有一颗火热的心——致路遥同志》，向广大读者推荐这部作品，足见他对路遥的看好。
有了这些动力，路遥回到西安后思前想后，选择了告别妻儿，远赴延安甘泉县创作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关于高加林和刘巧珍的故事。
路遥在信中说他现在住在甘泉县招待所写《生活的乐章》，“我几乎每天工作十八小时，分不清白天和夜晚，困了就抽几根烟。我感觉我浑身如同燃起了大火，从心到脚底都是火热的。”
林为民在信中看到了路遥在写作上的决心和毅力，但同时他有些担心，因为路遥也在信里提到了他的身体状况。
“五官溃烂，大小便不畅通”，这是路遥在信里的描述，让林为民有些担心。
他记得路遥后世就是在创作《平凡的世界》这部鸿篇巨作时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身体状况太差，遗憾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