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就比如小刘负责的天天畅听，今年利润都快两千万了，可开会的时候却只能低头装孙子。
不过这对小刘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这些年他也习惯了，当小弟都当出心得来了。
除了小刘，最郁闷的当属海晏了。
今年这一年，文诚影视推出了四部电视剧，成绩都很不错，再加上前两年制作的电视剧的版权销售，营收轻松突破1.5亿，净利润更是超过了7000万元，稳居国内电视剧制作领域一哥的位置。
可跟文华一比，文诚这点成绩就不够看了。
《英雄》一部电影两个多亿的净利润，别说是文诚了，放眼中国企业界，也找不到几个能比它赚钱的公司了。
没天理了！
海晏看着在会上意气风发、滔滔不绝的于东，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论才华、论资历他哪一项都比于东强。哪怕是论年纪，他也比于东大啊！
往日里大家交往，他总是以大哥自居，结果现在可好，大哥被小弟拍在了沙滩上，这以后出门吃饭，他都不好意思坐主位了。
海晏的小心思没人知道，开完了会，他跟于东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场面十分和谐。
“唉，出版业务看来真是发展到头了。”开完会，程早春和林为民走在一起，突然感叹了一句。
今天是国文社的年终总结会，实打实的亮数据社里的出版业务止住了前两年的下滑趋势，但增长量还不到两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营收规模倒是还好，关键是净利润被文诚影视这个下属单位吊打，更别说跟文华影视比了。
“要不做做教辅业务吧。”程早春说道。
林为民看了他一眼，略带诧异的问道：“搞教辅业务？这谁给你出的主意？”
“不是谁给出的主意。是前几天看到我孙子的作业了，初三的学生书包里除了教科书全都是教辅书，现在一年光是买那些教辅书就要花两三百块钱。”
林为民点了点头，“以咱们国家的教育方式，教辅书当然是大有赚头的，这几年还好，以后更是如此。”
见林为民赞同他的意见，程早春露出几分轻松的笑容，正想说话，不想林为民又说道：“不过咱们一个文学出版社，跑去搞教辅书，你让人民社、教育社他们怎么看咱们？”
“能怎么看？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赚钱嘛，不寒碜！”程早春戏谑道。
“行啊，老程。看不出来，现在观念转变的还真是快。”
老程被夸了却不太高兴，“我可不想年年被下面这几个公司压着，说出去丢人！”
老程的想法代表了国内绝大多数职工们的心声和态度，一直以来，国文社的职工们看待文华、文诚等几个下属单位是有先天的优越感的。
可今年文华、文诚业绩大爆发，利润吊打国文社，让社里这些人觉得十分别扭。
这就好比落魄的贵族小姐好心收留了一个乡下丫头，本来是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心态，可转眼乡下丫头却变成了辛德瑞拉。
林为民轻笑道：“慢慢习惯吧，以后这种事恐怕是常态。出版业务虽然是咱们社的立社之本，但大家也得理解它的产业特性，行业规模也放在那里，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又说道：“凡事都得两面看。出版业务虽然创造效益的能力在下降，但仍旧是内容产业不可或缺的龙头。”
程早春微微颔首，并未再说什么。
林为民问道：“对了，我昨天让伱看的那个网站你看了没有？”
“诶，我才想起来，等会还有点事。”
老程装模作样的看着手表，也不理林为民的话，快步离开。
林为民无语的摇了摇头，老同志耍起滑头，脸都不要了。
在老周坚持不懈的督促之下，老程如今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电脑的使用，上网冲浪也得心应手。
不过观念还是转变不过来，一看电脑就头疼。
回到办公室，林为民打开了电脑。
之前他叮嘱老程体验的网站叫榕树下，原本只是一个中文的个人主页。
这个个人主页的主人朱威廉是个米籍华人，本来是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的，结果个人主页越来越受欢迎，朱威廉也越做越上瘾，于是他在今年卖掉了自己的广告公司，将他的个人主页变成了一个中文文学类网站。
这个时候，榕树下刚刚成立，开站还不到一个月，林为民知道它开站还是在因为看见国文社官网的读者论坛上有人讨论。
他对榕树下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这个国内成立最早、最具品牌力的文学类网站，曾经一度拥有全球最大的原创文学作品稿件库之一，捧红了众多大众耳熟能详的网络作家，比如李寻欢、宁财神、安妮宝贝等等。
这个时候因为开站时间不长，榕树下的网站内容还不算丰富。
榕树下的投稿方式很有特色，并非如现在的论坛那样，随便一个用户注册后便可以在论坛上自由发帖。
而是在网站上放了一个投稿链接，用户点击这个链接，就能够通过电子邮件向榕树下投稿。
国文社之前搞过互联网创作大赛，但因为是公开性质的，所以当初投稿文章都是直接在论坛上发表的。
这段时间林为民也在酝酿给国文社各个编辑室开通电子邮箱投稿途径，但奈何有不少编辑对电脑操作仍不熟练，所以只能是先让大家熟悉电脑操作，打算明年再正式开通电子邮箱投稿途径。
榕树下采用电子邮件投稿，其实是个很麻烦的事，因为这种方式需要内容预审，对于网站编辑的内容审核速度有很高的要求。
但现在的互联网上除了在论坛自主发表内容之外，还并没有类似的接受用户投稿的网站，榕树下的风格一下子开始吸引到了不少用户的注意。
开站仅一个月时间，独立IP访问便突破了10万，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每天飞涨，比国文社的用户数量还要多了不少。
林为民浏览了好一会儿网站之后，眼神瞄向了网站下方的联络方式，榕树下如今是挂靠在上海热线网站的，这倒有点麻烦。
仔细想了想，林为民还是联系上了朱威廉。
听到他自报家门后，朱威廉惊讶的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甚至怀疑电话对面的可能是个骗子。
“榕树下这个网站我体验了几天，觉得十分有意思，但我猜你现在的运营压力应该很大吧？”
林为民的一句话点到了朱威廉现在面临的窘境。
朱威廉他虽然把榕树下网站搞了出来，但网站内容的审核、编辑、发布全都是由他一人操作的，甚至连技术的事都由他自己负责。
哪怕他现在是全职，但也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朱威廉也不是没招过人，他也不差钱，他在开站之前便一直在招人，但这年头要想找到又懂文学、又懂电脑，还能跟他趣味相投的人实在是不容易，他原来又不是混文学圈子的，招了好长时间也没遇见合适的人。
被林为民的话触动，朱威廉放下了几分防备，与他聊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朱威廉终于确信电话那头的不是骗子，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大作家林为民。
“我听得出来，你是个非常有理想的人，做榕树下并不是把它当做是生意，但做网站也好、做内容也好，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做的好的。
我们国文社对榕树下很感兴趣，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你现在最需要的帮助。”
聊了快半个小时，林为民最后图穷匕见。
林为民的话很委婉，但朱威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要投资榕树下？
如果林为民是一开始就说要投资榕树下，可能朱威廉想都不会想就拒绝了。
1994年，朱威廉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并工作了一年之后决定来到中国创业，他给自己选择的创业方向是广告。
九十年代，正是国内广告行业蓬勃发展的时候，朱威廉发现了直邮广告这个从未有人尝试过的领域，因此创立了联美广告公司。
今年下半年，他为了创办榕树下，将辛苦经营了几年的联美广告以124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全球四大广告集团之一的宏盟集团。
手握巨额现金，朱威廉不差钱，所以对于所谓的风险投资根本不感兴趣。
但跟林为民聊了这么长时间，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慢慢接受了林为民的观点。
想要经营一家文学类网站，光靠他自己一个人确实是不现实的。
国文社是中国最大的文学出版社，在国内的文学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而且他们前段时间搞了个互联网创作大赛，显然在互联网文学领域也是有些心得和经验的，如果能够跟他们合作，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就在朱威廉犹豫的时候，林为民继续说道：“威廉，本来应该是我亲自到上海去跟你面谈一番，这样才显得比较有诚意。不过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邀请你到北京来，到我们国文社来看看，感受一下我们这里的氛围。不管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我想这对于你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交流机会。”
朱威廉犹豫了片刻，说道：“好，我答应您的邀请。”
……
第875章 情怀这玩意
朱威廉来的很快，在林为民给他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便来到了北京。
林为民先是尽地主之谊给他接风洗尘，休息了一晚之后，朱威廉正式来到国文社参观交流。
朱威廉能创办榕树下这样的文学网站，自然是个文学青年，对于国文社是有着天然的滤镜的。
国文社的办公大楼已经有超过40年楼龄，从内到外都透着老迈的气息，但并不妨碍它在朱威廉眼中熠熠生辉。
林为民把他带到《当代》编辑室参观，笑着对他说道：“你现在坐的这个沙发是我们编辑部柳老师的丈夫阎钢做的，近二十年国内有名有姓的作家可都坐过，陈忠实、路遥、余华、莫言……”
林为民如数家珍的报着名字，朱威廉恍惚感觉臀部传来的异样的感觉。
“瞧瞧，这个就是《白鹿原》的手稿，93年陈忠实把它送给了我们国文社。”
林为民正跟朱威廉说话的时候，杨新兰拿过来了一份手稿，林为民立马介绍道。
听到“白鹿原”这三个字，朱威廉眼睛一亮，有些激动的接过手稿，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稿。
朱威廉在国文社待了小半天的时间，将这里里里外外逛了个遍，虽然大楼内的设施早已陈旧，但恰好也展示了国文社深厚的历史。
从古典文学编辑室出来之后，朱威廉忍不住感叹道：“国文社真是底蕴深厚，人才济济啊！”
林为民笑了笑，引着朱威廉上楼，说道：“刚才跟你介绍我们国文社在版权开发上面的一些工作成果，这会儿再让你看看我们的网站内容编辑室。”
四楼靠东的办公室，门口挂着个铭牌，上书“网站内容编辑室”。
林为民带着朱威廉推门而入，办公室内散落着几张办公桌，每张办公桌前都配了一台电脑。
“社长！”
正坐在电脑前办公的青年编辑们看到林为民到来，急忙起身问好。
林为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伱们忙你们的。”
他接着又对朱威廉说道：“我们国文社的官网你也逛过，上线快四个月了，现在注册用户有八万多人，最热闹的就是读者论坛。愿意来我们官网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文学情节。
前段时间我们搞了个互联网创作大赛，激起了不少用户的创作热情。现在大赛落下了帷幕，每天仍有不少读者坚持在论坛上发表文章，这对于我们国文社来说也是一个稿件的来源渠道。
不过我们国文社的编辑室和刊物太多了，用户的创作类型五花八门，本来是打算明年再开通电子邮箱投稿途径的，但奈何大家的创作热情太过高涨，每天都有大量的稿件发到我们的论坛上。
我想着反正网站的内容管理也需要编辑们处理，索性就先成立一个网站内容编辑室。
这几位都是我们国文社的青年编辑，这位是上海榕树下网站的负责人朱威廉先生……”
林为民介绍着国文社官网的情况，顺便给编辑们和朱威廉互相介绍了一下。
寒暄过后，朱威廉看着几位青年编辑的工作内容，眼中充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