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这个有意思！”
他把油条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杂志。
一路边看书边走路，快到学校的时候，张建军被熟悉的同学拍了拍肩膀。
“干嘛呢？别看了，再不快点都要打铃了！”
张建军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朝学校跑去。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建军边吃饭边看书，平时要好的同学跑过来跟他说道：“建军儿，你杂志看完了借给我看看呗？”
张建军抬起头，他正看到关键时候，瓮声瓮气道：“你等我看完的。”
“好。”同学说完就跑开了。
张建军继续沉迷在杂志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仍旧不想放下书本。
他假装听课，将课本裹在《人民文学》外面，只要老师不到他身后看，根本发现不了。
小说里的情节持续的吸引着他，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杂志上，表情也随着书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而变化。
时间慢慢的过去，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张建军此时已经顾不得上课了。他眼目发红，鼻端一张一翕，嘴巴也微微的努起。
他此时完全沉浸在小说当中，看到小说的结尾程蝶衣挥剑自刎，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上课，突然听到教室里响起一阵呜咽声。
那声音由弱到强，似乎是从教室后面传来的，老师循声望去。
“呜呜呜，蝶衣！”
老师的眼神在教室了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坐在后排的张建军正哭的稀里哗啦。
她见张建军哭的这么伤心，以为他遇上什么事了，走过去问道：“张建军，你怎么了？”
“啊啊啊啊，蝶衣死的好惨啊！蝶衣！”（此处哭声请参照傻春儿食用）
老师更加担心了，这是家里有人出事了？
她俯下身焦急的问道：“家里有事你就赶紧回去，别在这里哭了。”
张建军抬起头，泪眼娑婆的看向老师，伤心的都忘了自己现在在哪，他捧着《人民文学》哭着对老师说道：“毛老师，程蝶衣真是太惨了！啊啊啊啊！”
老师这注意到他手里的杂志，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呵斥道：“看个小说你哭什么哭？上课看小说你还有理了？”
说着一把将张建军手中的《人民文学》薅过来，“看看看，整天就知道看这些书，没见你学习成绩提高一点！明天让你爸来我这拿走。”
张建军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杂志都被没收了，还得叫家长来拿，他再想到程蝶衣悲惨的命运，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根本止不住。
“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等下课铃声响起，张建军看着毛老师拿着他早上刚买的杂志离开教室，倍感郁闷。
“诶，建军儿，你上课咋了？咋哭那么伤心呢？”同学们围上来问他。
“你刚才是看小说呢吧？看个小说还能哭成那个德性？你可真行！”有人发出了鄙视。
张建军怒道：“你们懂个屁！你们看了就知道了，《霸王别姬》写的太好了。”
“霸王别姬？是新出的小说吗？”
“这个月的《人民文学》发的，可好了。”
张建军自发给同学们安利起来，同时也想借此给自己在课堂上大哭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是我张建军孬，是在是《霸王别姬》写的太好，搁谁谁也扛不住啊！
毛老师回到教师办公室，将教案和没收来的杂志放到桌上，“这帮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旁边的同事问道：“又怎么了？”
“我们班一男生，上课不好好听讲，在那看课外书。你说你看就看吧，居然在课堂上哭起来了。亏我以为他们家出什么事了呢？这小王八蛋！”毛老师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同事也被逗笑了，“你们班这个学生也是个人才啊！看的什么书啊？”
毛老师这才想起来没收的书，看了一眼，原来是《人民文学》，心中稍感安慰，至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草。
“《人民文学》。”
同事手上扬起一本杂志，“巧了，我早上还买了一本儿呢。”
毛老师问道：“这期有什么特别感人的小说吗？我那学生看的哭的死去活来的。”
“有一篇。哎呦，写的真好。”同事说着，主动将《人民文学》翻开给毛老师看，“就这个，《霸王别姬》，简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毛老师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这时有同事开始收拾东西，马上就要下班了。
“先不看了。”毛老师说了一声，收拾起自己的办公桌。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毛老师收拾好也准备走，眼睛的余光瞥到被她放到办公桌一角的《人民文学》，她鬼使神差的将杂志揣进了包里，转身离去。
翌日。
毛老师红着眼睛上班，精神有些不振，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张建军叫到了办公室。
“杂志拿回去，以后不许再在课堂上看小说了。”
张建军闻言大喜，“谢谢毛老师！”
第112章 余华悟道
“当当！”林为民正在低头看稿，敲击办公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专注。
“主任！”林为民起身。
蒙伟宰让他坐下，然后问道：“听文景同志说，《人民文学》加的那个调查问卷是你的主意？”
林为民把便之前人艺的事说了一遍，蒙伟宰听完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问道：“你觉得我们《当代》也加上这个问卷怎么样？”
林为民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主任，这事您问我干什么？”
“点子不是你想的吗？”
“加问卷要增加点印刷成本。”
蒙伟宰道：“那点成本微乎其微。我就是觉得目前光靠读者来信的方式来衡量作品质量的好坏不够具体，你这个点子很好，很有借鉴意义。”
“我没意见，这对我们刊物也是好事。”
蒙伟宰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之后，柳荫调侃道：“为民，可以啊，现在能当我们编辑部半个家了，主任都得来问你的意见。”
“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您这话要是让主任听到，非得扒我一层皮不可。”
办公室内的同事们纷纷笑了起来，荣世辉说道：“谁让你给前楼出了这么好的一个点子，亏你小子还在我们《当代》上班。”
“老荣同志，你最近的思想有点滑坡啊！什么你们我们的？咱们是一个大家庭，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林为民故作严肃道。
荣世辉笑着指了指林为民，“你啊你，嘴上从来不吃亏。”
几人说笑着，姚淑芝走到林为民办公桌旁，将一本《人民文学》放到他的桌上，“为民，给我签个字！”
“呦呵！我现在都有这待遇了？”
姚淑芝白了他一眼，“给我妹妹要的！”
“你这没有求人的样子啊！”林为民就差在椅子上摆出葛优瘫的造型了。
姚淑芝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
“还算懂事，你妹叫什么名字？”
“姚淑华。”
林为民大手在办公桌上一抹，花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提笔在《人民文学》的内页上写下一行祝福，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柳荫笑着说道：“为民这《霸王别姬》可真是火啊，说不定这期《人民文学》的销量能创个新高。”
林为民赶紧摆手道：“柳姐，你可别挖坑埋我！”
“怎么能是给你挖坑呢？真的，至少是我身边的家人朋友，看了就没有不说好的，最关键的是，大家都愿意讨论啊！”
“这话不假……”荣世辉提着暖水瓶往茶杯里续了一杯水，“为民这回的小说啊，反响确实好。之前《悬崖》是借助了广播的力量，这回可是实打实的硬实力了。”
“诶，还真是。这今年上半年还没过去呢，为民你这两部小说都火了，可以啊！”柳荫看向林为民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叹。
“侥幸，侥幸！”林为民很没有诚意的客气了一句。
祝昌盛说道：“这期《人民文学》都上了好几天了，读者来信应该来了不少了吧？”
“谁知道呢？肯定得先到秘书办公室，估计过两天前楼就得给为民送信来了。这下好，前楼后楼，方便的很呢。”
林为民心想也快了，不光是读者来信，包括媒体和评论界的声音，这几天陆陆续续都该出来了。
在《当代》编辑部讨论着林为民和他的最新小说《霸王别姬》时。
之江省，海盐县，武原镇卫生院。
余华放下了手中的《人民文学》，眉头紧蹙。
他刚刚看完林为民在上面发表的《霸王别姬》，心中赞叹于小说的精彩绝伦，对林为民更加的崇拜。
同时他也在思索，《霸王别姬》这部小说到底好在哪里？
余华再次捧起杂志，翻来覆去的看。
这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就在他将要放下杂志的那一刻，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
《霸王别姬》为什么好？
因为程蝶衣惨啊！
出身低贱，母亲为了让他进戏班子，硬生生用刀剁掉了他的六指儿。为了学戏他吃尽了苦头，甚至改变了取向，成名前被张公公玷污，成名后被袁四爷玷污。
师兄段小楼娶了妓女菊仙，背叛了他们唱一辈子戏的诺言，他痛不欲生。误食鸦片他破了嗓，好心收留了小四，却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嗡嗡嗡中见识了人性的黑暗，他彻底绝望，挥剑自刎。
余华想着都觉得惨，林老师真是太敢写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主角。
余华心中感叹的同时，也在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