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版税制度最大的好处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出版社与作家共担风险，作品卖的少，作家拿得少，出版社赚得也少，反之亦然。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的地方在哪里，以前都是社里主动给作家们涨稿费、涨版税，现在冷不丁有人主动提出来，你会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点太势利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其实以前的作家们并非没有考虑过让社里给他们涨价的事，只是很多人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主动或者被动，这件事不重要，也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
重要的是，我们把作家和作品资源握在手里。只要他作品卖得好，给高一点版税又什么关系？又不是高到天上去，终究是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使一时之气，人家下本书另投别的出版社，他的名气已经闯出去了，作品不愁卖，对我们出版社又有什么好处呢？”
林为民的语调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却让李新听的心悦诚服。
林为民所说的话他并非不知道，只是在他的心里对于于秋雨贪财势利的气愤要压过了从出版社整体考虑的理智。
这也是很多人在思考问题时最容易陷入的陷阱，被情绪左右，而非理智优先。
李新又想到了林为民说要把上一次加印的版税差额也一起补给于秋雨，他忍不住问道：“林老师，您觉得他这样的人会被我们这样的行为感动？”
林为民反问道：“谁说我这是要感动他？”
李新望着林为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为民笑着问道：“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新的嘴唇嗫嚅，没有说出口。
但林为民已经知道了他要说的是什么，继续问道：“听说过什么叫蝇头小利吗？”
李新的脑海中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为民的用意。
是啊，对于一个目光短浅、贪图小利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眼前的小便宜更吸引他的呢？
于秋雨现在名气大了，想要找他合作的出版社肯定不少，其中不乏会开出高价的出版社，而国文社又靠什么留住他这样的人呢？
靠的就是这种蝇头小利。
李新想到这里，又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林老师这么做也不光是从生意的角度，同样也占据了大义的角度。
你看，你提改合同，我们同意了。不仅同意了还给你多补上了一点，可谓仁至义尽。
这事传出去了，谁不得夸一句国文社仁义无双？
以后于秋雨再想起幺蛾子，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林老师高啊！
李新一顿脑补，看向林为民的眼神充满了高山仰止的敬佩之情。
“林老师，我明白了！”他激动的说道。
林为民点点头，“明白了就行。等会给于秋雨回电话，让他进京来改合同，顺便把下一部书的优先签约权写进合同里。”
李新立刻露出一个默契的笑容，“是。”
难怪林老师才花了一年时间就把通文社经营的有声有色，瞧瞧人家这个脑子。
“行了，去吧。”
李新迈着大步虎虎生风的回到办公室，回拨于秋雨的电话。
“哎呀！老于，这回你可得请我吃顿饭！”
……
第608章 你不发财谁发财？
月底，周五的上午，余华一进办公室就给大家发喜糖，同事们立刻调侃起来，他跟大家玩笑了几句，跑到了林为民办公室，告诉林为民他要结婚了。
“你这效率可真够快的。”林为民调侃道。
“结婚宜早不宜迟嘛，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林老师周日上午我在东来顺办酒席您可一定得来啊！”
林为民答应了下来。
到了周日上午，林为民带上了陶慧敏，她现在肚子微微隆起，今天是余华婚宴，她张罗着要去参加，尤其是听到婚宴是在东来顺举办的时候，擦着口水撑着肚子都要来。
余华的婚宴，要是从仪式的角度看，弄的很不正式。但从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的角度，又挺隆重的。
这个时候的东来顺并不接婚宴，所以余华所谓的婚宴更像是请百十来号人来涮羊肉。
配合上外面的冰天雪地，倒是有几分气氛。
余华和程虹都不是北京本地人，但今天来的宾客并不少，除了有两桌是程虹在文工团的战友之外，剩余的八桌全是余华的同学和朋友。
这里面有国立文学院的教职工、有作家班的同学、有国文社的同事，还有余华在社会上认识一些朋友，基本都是混文化圈的。
来的这些宾客，充分证明了余华前些年在北京没有白混，更没有愧对他“交际花”的生活状态。
婚宴开始前，林为民还被余华夫妻俩拉起来讲几句话，客串证婚人。
他简单的糊弄了几句，坐下来开炫。
婚礼什么的不重要，大冬天的来上这一口羊肉是真舒坦。
他们夫妻俩被安排跟石铁生夫妻一桌，旁边还有莫言、王朔等人。
石铁生是个食肉动物，可惜这两年身体不比以前了，不敢多吃。吃了个半饱，就坐在那里看着林为民和陶慧敏夫妻俩的吃相，边看边咽口水。
林为民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参与到大家的话题中。
莫言这次来北京是专门参加余华的婚礼的，可惜来了就失望了要知道婚礼就是吃顿饭，他才不会浪费这二百多公里的路程。
他在和石铁生聊他的新，这两年他陆续写了两部长篇，但反响都不太大，这次他心里憋着一股劲。
这次他来北京，除了参加余华的婚礼，另一个目的就是送稿子。
“《酒国》的稿子我看了，写的不错，有进步。”
林为民的鼓励让莫言的眼睛眯起来，笑的都快看不见了。
几人正说着话，余华和程虹跑过来敬酒，敬完了酒，又对莫言说道：“当初你要留北京，结果意志不坚定，没留下来。我本来没想留北京，现在反倒留在这里了，多亏了林老师！”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得瑟，显然是在刺激莫言。
莫言不甘示弱的说道：“要是有个美人也在北京等我，我也留下了！”
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今天是余华结婚的大喜日子，莫言即便是跟他斗嘴，也是说些好听话。
等余华夫妻俩走后，王朔感叹道：“余华这回是抱得美人归了。”
言语间颇有些艳羡。
林为民瞥了他一眼，“我怎么闻着有股猫叫春的骚味儿？”
王朔涨红了脸，“你放屁！”
“伱看你，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林为民一脸轻松。
王朔愤愤的看着他，表情很受伤。
等婚宴结束之后上了车，陶慧敏才问林为民：“你刚才干嘛那么说王朔啊？”
“没事，就是刺激刺激他，我听说他没事就跑姜文那剧组撩骚。”
《阳光灿烂的剧组》的主要演员年龄都不大，二十出头，几个女演员嫩的能掐出水儿来，宁晶、陶红、左小青……
现在连刘晓庆没事都得跑到剧组去盯着，生怕姜文动什么歪心思。
石铁生和程西米夫妻俩还坐在车上，林为民先将二人送回了什刹海小院。
林为民本打算送完人离开，却被石铁生给叫住了。
“为民，文协要给我分房子了。”石铁生充满喜悦的和林为民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林为民闻言高兴道：“这是好事啊，文协总算是办了回正事。”
他又问起了石铁生分房子的具体情况。
石铁生加入文协很早，80年加入北京文协、86年加入了中国文协，同年成为北京文协的长期签约作家，每个月都可以拿到补贴，这两年补贴涨到了五百块钱一个月，待遇很好。
88年他成为北京文学理事会的理事，算是文协领导了，这回分房子就算是福利之一。
文协给他分的房子在金台路，是新建的楼房，按照石铁生现在的职称和级别，给他分的是个一百三十平米的三居室，十二月中旬就能交房。
石铁生说着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林为民也替他高兴，说道：“好啊，以后住上楼房了，比现在方便多了。”
他又问道：“那房子多高？有电梯吗？”
石铁生点点头，“有。”
“那就更方便了。你房子什么时候分下来？我找人帮你装修。”林为民说道。
“不用了，我的想法就是简单收拾一下。”
“那怎么行呢？好不容易分个房子，当然要好好收拾收拾。李光复你还记得吗？”
石铁生想了一下，“记得，人艺的，以前经常给你帮忙。”
“人家现在买卖做大了，不当演员了，他手下就有工程队，都是熟人好办事。放心吧，肯定花不了多少钱。，不信我把人叫来，你问问他。”
林为民这么说着，不容石铁生拒绝，去外面打了个电话，没过半个钟头，李光复的大发停在了什刹海小院门口。
见到李光复，先是寒暄了几句，林为民便问道：“光复，铁生有处房子想装修，一百三十平的三居室，你给算算，这全下来得花多少钱？”
李光复观察着林为民的颜色，他是何等伶俐的人，心念一转，脸上满是笑容，“这装修也分什么档次的。石老师要是想装的好，一套房子钱花出去都不够……”
石铁生闻言刚想说话，李光复却继续说道：“您要是想装的便宜点，一两千块钱也能装下来。”
石铁生听到一两千块钱也能装下来，心中下意识的一松，林为民这时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嘛，谁不想装便宜的！”
石铁生却问道：“真能一两千块钱装下来？太便宜了吧？”
李光复笑的有些得意，“要是放在别人那肯定不行，可在我这，不是我跟您吹，满北京城您打听打听，就没有比我更经济实惠的装修公司了。”
说着，他似乎是怕石铁生不放心，又给他科普了起来。
“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