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林为民给荣世辉竖了个大拇指,“要说会说话,还得是您有一手。”
《当代》1983年第一期刊物在上市二十多天后经受住了广大读者的考验,受到了众多评论家、媒体的广泛赞扬,所引发的讨论和影响也对得起编辑部对于这一期刊物所寄予的厚望。
再加上临近春节,编辑部内的气氛一片欢乐祥和。
几人说着说着,又聊起了第一期的销售情况。
《当代》自79年创刊以来,销量一直是稳中有升。
近两年林为民加入后,销量的增幅更是强劲,如今总体销量已经可以做到稳定在八九十万册以上,但凡某期发表了一部口碑优秀的作品,销量轻松破百万。
而像是刊登了《人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的爆红作品的那一期,更是能做到单期一百几十万的销量。
因此出于对第一期所刊登作品质量的信心,编辑部在这一期的印数上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数字——一百万册。
眼下第一期上市还没满一个月,但各地书店和邮局的加印的需求已经陆续提了上来,按照推算,首印的一百万册应该也就是在这几天之内便会销售一空,接下来的加印数字就成了编辑部需要考虑的问题。
柳荫感叹着说道:“照这个趋势下去,怎么感觉一百五十万册也挡不住啊?”
姚淑芝正在整理稿件,她将一厚摞子的稿件放到办公桌的一角,“登路遥《人生》的那一期最后是不是差点破了一百五十万册?”
“没,刚到一百四十万册。不敢再印了,要是真滞销几万册,还不够赔的。”
祝昌盛说道:“我觉得这一期到一百五十万册不成问题。你们没发觉吗?现在大家坐在一起,要是不谈谈我们这一次的第一期,都感觉跟不上潮流了,这好像是形成了一种趋势。”
姚淑芝点头道:“还真是。我妹妹他们学校的大学生里文学爱好者众多,她回来跟我说,这次第一期得到了特别多学生的喜欢。这里面不仅有内容上的原因,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祝昌盛问道:“什么原因?”
“大概就是那些大学生觉得我们《当代》有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气度,很符合他们心目中那种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文学刊物的形象。对了,这正好有一封读者来信,我给你们读读……”
姚淑芝从她书桌一角的一堆读者来信当中抽出一封信,众人的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好奇。
“……你们这一次推陈出新的举措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在此我要毫不吝啬的赞美你们。
《当代》在中国文学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只要能够在《当代》发表小说,就会引起广泛关注。
就像美国的作者以能在《纽约客》上发表小说为荣那样,我身边越来越多的同学和朋友们也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能在《当代》上发表小说的作者都是文学的宠儿。
……”
《纽约客》,美国文化界的象征。
1975年,约翰·列奥那德曾这样评论《纽约客》:“受过良好教育的美国人随这本周刊一同成长。”
用一句通俗点的话来说,读《纽约客》是美国精英阶层文化的标志。
如今中国刚刚朝世界张开怀抱,能在信中提到《纽约客》,至少在见识上是秒杀大多数国人的。
姚淑芝读的这封来信是一位燕大的学生寄来的,通篇全都是赞美《当代》这一次的大胆举措。
“听听年轻人们对于我们的赞美,真是让人耳目愉悦。”姚淑芝读完了信,面上带着几分笑容。
荣世辉突然看向了林为民,“为民,这个就是你所说的影响力吧?”
林为民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大家。
“不错。”
大家望着站在窗边的林为民,脑海中情不自禁闪现着一幕幕的画面。
当初在会议室排除众议说服领导给作家们返还手稿;
不辞辛苦跑了上千公里的组稿;
用一个多月时间将《当代丛书》的校对排版、装帧设计工作拿下……
在这一刻,编辑部的众多同事们明白了社里和编辑部为什么会选择林为民来当这个副主编。
因为他,是能带领《当代》走向更高的那个人!
第224章 只有我受伤
今年过年是2月12号,没赶上发工资,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班少了一点喜庆感。
林为民现在提了副主编,距离高级干部一步之遥,工资待遇来了个三级跳,飙升到一个月200块钱,再加上单位和文协的各项补助、奖金,一个月小三百块钱。
放在八十年代初这个时候,妥妥的高薪阶层。
可惜了,林老师现在早过了靠工资过日子的时候,这份工资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本来节前最后一天,他应该以葛优瘫的姿势坐在办公室喝着茶水跟同事们吹水聊天,然后等着发东西,撒丫子跑路。
问题是他现在成了副主编,老蒙、老覃把这些杂事都甩给了他,忙了一上午,林为民连口水都没喝。
好不容易忙完了,办公室这帮混球早已经全跑光了,连老蒙、老覃都跑了。
林为民消了消汗,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然后起身提上单位发的福利出了后楼。
自行车棚早已经空空荡荡,林为民将东西都固定好,骑上了摩托车,走到大门口碰见了正推着自行车的颜文景。
“领导,刚下班啊?”
颜文景看到了林为民,“嗯,你也刚下班。”
“是啊,刚忙完。”
颜文景微微颔首,“不错,这个副主编没白提。”
林为民:???
他有心想问一句,老颜你什么意思?
但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毕竟是8级的领导,惹不起。
告别颜文景,骑着摩托车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如果单从各种节日装饰上来说,这个年代的北京远不如后世。
可当你走在大街上仔细观察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个时候的人们步履平缓,动作轻盈,脸上的表情充满着喜庆和某种期待。
林为民心情轻松的骑着摩托车回到什刹海小院,刚进白米斜街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是胡同里的小孩儿在放小鞭。
推开小院的院门,将摩托车推进院,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声音。
“姐夫,中午少弄点菜就行,就咱们俩人。”
“知道了。”
头发花白的韩定邦正低着头切菜,应了一声。
去年过年的时候,韩壮壮和他说好今年要来北京过年,韩定邦今年提前请了三天假,昨天上午才从上海来到北京,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全是给林为民和韩壮壮带的特产。
韩定邦在厨房操弄了半个小时,才唤林为民吃饭。
韩壮壮今晚要参加春晚,现在还在广播大院进行紧锣密鼓的准备,得到晚上表演完节目才能回来。
这顿本应该是团圆饭,但因为韩壮壮的原因,把团圆饭挪到了晚上他回来之后。
林为民吃过了午饭又提上了东西,“姐夫,我去送点东西。”
“好,你去吧。”
四十多岁的韩定邦沉默寡言,在林为民小时候的印象中,他是个很开朗健谈的人。
来到木樨地给万先生夫妻俩送了东西,林为民又跑到南礼士路上的广播大院。
眼下距离春晚直播还有不到7个小时,演播厅后台忙忙碌碌的全是人,一片嘈杂。
林为民先是跟黄一鹤、邓在军几个导演打了个招呼,然后去看了看自己负责的两个小品。
陈小二和朱时茂两人还好,毕竟都是演过好几部电影的演员了,还算沉稳。
大外甥、梁冠华、颂丹丹几人就不行了,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见到林为民时表情都是僵硬的。
“你们这个样子哪行啊!上舞台又不是让你们上刑场。你们就把台下的观众和摄像机都当成木头就行了,你们演你们的,沉下心来。”
林为民安慰了几句,几人紧张的精神总算是松弛下来了一点。
在后台找了片不大的地方,几人给林为民来了一遍小品,看完之后林为民拍拍梁冠华的肩膀。
“排练都达到这种效果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们别有包袱,好好演就行了。”
安慰完几人,林为民在后台窜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混在一堆小花当中的陶慧敏。
“嘶嘶嘶~”
林为民站在不远处隐晦的朝陶慧敏示意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赶紧借了个由头跑出来。
两人来到后台二楼的幕布后面,这里还算僻静,林为民拿出一盒蝴蝶酥。
“特意拿给你的,我姐夫从上海带来的蝴蝶酥,赶紧吃。”
陶慧敏心中甜蜜,打开包着蝴蝶酥的油纸,算上在火车上的时间,这蝴蝶酥已经出炉了三天,口感差了很多。
陶慧敏边吃边说道:“这是金陵路那家的蝴蝶酥吗?”
“应该是,我姐夫说他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的。”
陶慧敏品尝着蝴蝶酥的味道,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以前我爸去上海出差的时候给我买过两次,这个味道,一辈子都忘不掉。”
“你喜欢吃以后我经常给你买。”
“上海才有呢,哪里能经常买得到?”
陶慧敏说着,将一块蝴蝶酥递到她的嘴边,“你也吃一块。”
林为民伸出大口将蝴蝶酥吞下,还不忘噙住她葱白一般的手指。
温润潮湿的感觉让陶慧敏瞬间感到一阵酥麻,两颊飞上红霞,飞快的抽出手指,给了林为民一个白眼。
占到便宜的林为民笑了两声,催促道:“你赶紧吃,别被人发现了。”
陶慧敏放下心中的羞赧,又吃了几块,道:“实在吃不下了。”
林为民看着剩下的蝴蝶酥,道:“那这些蝴蝶酥你带回去跟蒋瑶一起吃吧。”
“好。”
“晚上你们怎么安排的?”
陶慧敏道:“还能怎么安排,十一点多才轮到我们,演完了回酒店,明天团里就回之江。”
“怎么这么赶?”
“没办法,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啊!”陶慧敏的表情有些郁闷,她还没跟情郎待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