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第20章 上《当代》还是《钟山》
稿子传到曲小伟手中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手，全班有近半同学都看过了。
当稿子到他手里之后，大家就发现这稿子好像就不动了。
两天之后，跟曲小伟同宿舍的程时旭才曝出来，这货居然在誊抄书稿。
曲小伟几乎是被众人架到林为民宿舍的，此时宿舍里书桌正对着门，林为民坐在书桌后，身旁还有黄宗翰和郭育稻护驾。
他将书桌上的书当做惊堂木，“啪”的一声拍下来，满脸严肃，贴个月牙说是包青天在世也有人信。
“大胆刁民，本官听闻你欲窃取他人劳动果实占为己有，可有此事？”
曲小伟被程时旭和顾桦按着肩膀，一脸的不忿，“胡说八道，污蔑、诽谤，哪个孙贼背后毁我？”
“休得废话！本官问你有是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曲小伟赶紧否认。
“那你抄书稿干什么？”林为民眉头一皱，立马追问道。
曲小伟眼神开始闪躲，说话也没了底气。
“也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好。”
“不要想着狡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不用我跟你讲吧？”
安是山在一旁添油加醋，“我看啊，这小子就是想窃书。”
唬的曲小伟连忙跳起来，“可不敢胡说！”
顾桦和程时旭本就是虚按着他的，让他一挣就挣开了，他赶紧凑到林为民面前，想扒着林为民耳朵说几句悄悄话。
却被林为民一把推开，“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讲出来。”
曲小伟眼神左右看了一下，脸上闪过几分羞赧。
“就是……我那个笔友嘛，我觉得你这小说写的好，想让她也看看。”
其实林为民早就猜到了原因，他继续追问：“就这些？”
“那个……我还跟她说，你这小说我也贡献了一点儿素材。”曲小伟用手指尖比了一下。
顿时引起周围众人的唾弃。
这孙贼为了泡妞真是恬不知耻啊！
大家一致声讨曲小伟这种无耻行径。
“为民，你说吧，怎么处理这小子？”
林为民看了一眼曲小伟，这孙贼这会儿合着双手求饶，“为民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书吹牛逼，我有罪！”
“行了，年轻人难免行差踏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听林为民说到这里，曲小伟松了一口气，“还是为民……”
没等他高兴呢，林为民接着说道：“但犯了错就要受惩罚，我觉得给这孙贼长个记性也是很有必要的。就罚他请咱们班同学去搓一顿东来顺怎么样？”
周围人对视了一眼，这是个好主意。
“别啊……”
曲小伟还想争取一下，可惜众人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愉快的定了下来。
林为民这时候把曲小伟扶了起来，语重心长。
“下回再有这种事，直接跟我说就行。咱们这么铁的关系，抄个书稿算什么？”
曲小伟欲哭无泪，哪还有下回了，再也不敢了，请全班人搓一顿东来顺，他腰包都得被榨出血来。
这拍婆子的成本属实高了点儿！
得益于曲小伟闹的这把事，林为民的书稿在班里彻底被抢疯了，连几个驻校老师和文研所职员都跑来借书。
黄宗翰不无担心的说：“照这么个借法，为民这小说没等发表呢，书稿都快磨飞边子了。”
“那证明小说确实好嘛！”
老焦说了一句，同时脸上还带着家里傻儿子终于能娶上媳妇的欣慰感。
别看平时林为民把他气的一哏儿一哏儿的，打是亲、骂是爱，老焦对林为民的爱，就体现在鞋底子上。
“这小子，小说写的是真好，我都想让他发到我们杂志上了。后来想一想，我这一开口就不好了。
你说为民要是碍于面子同意了，登到我们杂志有点屈才了。他要是不同意，这关系以后还咋处？”
黄宗翰除了是个作家，还是《江城》杂志的主编。
这样的身份和经历跟很多同学都差不多，既是编辑，也是作家。
老乔拍拍黄宗翰的肩膀，“你的考虑是对的。”
黄宗翰点了点头，“对是对，就是可惜。这么好的小说，登到我们杂志上肯定能引起很大的反响。”
老焦充分理解黄宗翰的心情，珠玉在前，没有人会不动心。
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林为民被唐玉秋老师叫住了。
“为民，小说我看了，写的不错。”
“唐老师，您说的哪篇啊？”
“哪篇？”
最近班里在盛传林为民新写的小说，这两天她也找机会看了一下，确实写的很好。
她蹙眉望向林为民，“你还写了好几篇？”
“那倒没有，就两篇。”
唐玉秋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这么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题材也写了？”
“嗯。”林为民点头。
“拿给我看看！”这回唐玉秋打算先睹为快。
“在黄安仪那呢。”
唐玉秋笑道：“你小子的作品还真是火啊！”
林为民也不客气，“谢谢唐老师的夸奖。”
“少臭美。”她训了林为民一句，才说起正事，“你的这篇小说，我有个朋友在《当代》，我想把你这篇小说推荐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当代》啊？”
林为民的语气平淡，唐玉秋以为他不满意，道：“你这篇小说呢，胜在故事性强，但在文学性还稍显稚嫩，能发在《当代》上已经很好了。当然了，我就是推荐一下，具体能不能发表还要看编辑老师们的意见。”
林为民解释道：“唐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之前《钟山》的杂志在《一分钱的事》发表以后给我写过信约稿，我当时答应过他们。”
“这样啊！既然有言在先，那应该先考虑人家。”唐玉秋的脸上略带遗憾。
林为民转了转眼睛，说道：“要不这样吧。我手里正好有两篇稿子，另一篇等黄安仪看完了您也帮我看看，看看两篇稿子的风格哪部适合《当代》，哪部适合《钟山》，怎么样？”
唐玉秋笑道：“你小子脑子真是活，谁也不得罪。行，那就这样。”
“嘿嘿，瞧您说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第21章 半夜排队买名著
别以为进了文研所培训，以后就是板上钉钉的大作家了。
林为民他们这一批培训的作家，对于不少人来说，文研所培训已经是他们人生的高光时刻了，再之后就是一路下坡。
有一些人结束文研所的培训之后，文学上的才能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新创作出来的作品只能发表在地方刊物上，有的甚至连发表都发表不出来，无人问津。
所以，像林为民这种还处于文研所培训阶段就不断产出作品，并且能够获得一众作家同学认可的学员，也是老师们的心头肉。
《当代》是国民文学出版社旗下的文学杂志，创办于1979年，创办人蒙伟宰是原国民文学出版社社长。
创刊号发行于1979年6月，印刷七万份一销而空。第二期，印了十一万份，仍旧供不应求。第三期印了十三万，每期递增，最高时达到五十五万。
眼下这个时间，《当代》不过发行了几期杂志，却已经成为国内的一线文学杂志，即便是放在八十年代这个杂志报刊百花齐放的年代，也仍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作品能发在这样的杂志上，林为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这些都要等编辑看完稿子后才能最终下定论。
翌日是周六，党校后院浴室开放，下午刚下了课，学员们便涌向了浴室，其中尤以南方同学们最为积极。
周六烧锅炉供热水是党校的习惯，现在周六洗澡也成了文研所学员们的习惯，女生洗完男生洗。
浴室不大，天棚顶有个小气窗，人在里面说话还带着回声。
男生们洗澡的时候喜欢唱歌、唱戏，自带混响效果的浴室似乎特别能勾起人这方面的欲望。
这年头没什么流行歌曲，大家要么唱的是红色歌曲，要么唱的是家乡的地方戏曲，其中尤以贾达善唱的最响，这跟他平时缄默沉静的性格判若两人。
他是冀北人，唱的也是冀北梆子，唱腔高亢、激越、慷慨，一听便让人难忘。林为民也不晓得他唱的是什么戏，大概是老生的唱腔。
在这些人唱的时候，林为民就在一旁听，他是东北人，却不会唱二人转。别说什么小拜年儿，那就是个小帽儿，唱二人转唱那玩意儿，不是让人笑话吗？
洗澡就像是个按下了卡拉OK的开关，等洗完了澡，这个开关自动就关上了。
刚才还鬼哭狼嚎的大爷们瞬间恢复了沉稳端正。
林为民甩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曲小伟说道：“明儿王府井书店要到一批四大名著还有外国名著，咱们早点去排队啊？”
买名著？
林为民觉得很有必要，之前他没看过《水浒传》的原著，对《水浒传》的认知仅限于耳熟能详的故事以及各类影视改编。聂绀弩老先生讲《水浒传》的时候，他就听的懵懵懂懂的。
四大名著里他就看过《红楼梦》，可也早忘的差不多了，后面可还有吴组缃讲的《红楼梦》课程呢，这回他得先做个准备。
“诶，我听说现在北京的书店现在买书都得排队呢，一排排一两里地。”一旁的程时旭说道。
曲小伟道：“可不嘛，书少人多啊，根本不够买的。”
“那我们是不是得早点过去排队啊？”
“这……”
曲小伟迟疑了一下，排队买书这个事对他来说是常态，但究竟要提前多久排队，他还真没细研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