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冥狄z
凉风习习,吹得山林阵阵作响。
好似只过了几个呼吸间,秦落衡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中。
......
咸阳宫。
在舟车劳顿近一年后,嬴政重新回到了咸阳,而刚回到咸阳,便又投身于繁重的政务之中,等到日暮时分,才从堆积如山的奏疏中脱身。
嬴政双手伏案,微微喘息了几下,等身体略有恢复,正欲起身,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朝殿外道:“来人,去把天网令.弋叫来。”
不多时。
弋便到了大殿。
弋躬身道:“臣弋参见陛下。“
嬴政微微额首,问道:“朕让你跟张苍查的泄密一事查的如何了?”
弋面色一滞,颤声道:“臣等暂时还没查出有用信息,这几月来,臣跟张苍御史将当日陛下身边的宦官、侍女,以及进出过御车的官员都查了一遍,无一例外,这些人跟失踪的方士许胜没有任何联系。”
“除了当时的宦官、侍女,便只有在陛下身边的朝臣。”
“而这......”
弋久久不敢言明。
闻言,嬴政自然明白弋想说什么,弋怀疑是当时在场的朝臣泄密,而且他们也的确是最可能泄密的,因为秦落衡的身份,关乎着朝堂未来的走势,也将影响这些官员今后的仕途,所以未必不会有官员铤而走险。
嬴政微微蹙眉。
他认为这可能性并不大。
按照朝中官员之前的情况,他们其实不知道秦落衡的真实身份,而且这些官员对方士都极为厌恶,基本不会跟方士有交流,甚至以前一直力荐他处理方士,再则,当日在场的人都位高权重,没必要为悬而未决之事冒这么大的险。
那些官员都是人精,会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境地?
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嬴政眼中莫名闪过一抹烦躁。
当初泄密一案事发后,嬴政心中顿生强烈的不安全感,只是当初不想把事情弄得人尽皆知,所以只是让弋在暗中调查,但几个月过去,弋竟然还丝毫没有头绪,这无疑让嬴政对此事越发重视,任谁身边有个不安分的存在,都会感到不安和担忧。
此人这次尚且只是泄密。
但下次呢?
嬴政岂敢让身边藏伏这么危险的存在?
越是查不到,越是让嬴政心生不安,也想揪出身边这人。
嬴政道:
“其他人都查清楚了?”
“可有遗漏?”
弋道:“臣绝不敢有任何遗漏。”
嬴政冷着脸道:“方士那边呢?他们跟许胜朝夕相处,难道就没有什么发现?许胜逃离那几天,又跟何人有过联系,这些都调查清楚了?”
弋道:
“回陛下,臣都调查了。”
“只是许胜以往都深居简出,一门心思在炼丹上,很少跟外界接触,唯一接触的几名方士,当时都不在陛下巡狩的队列中,许胜逃离前,的确跟不少官员有过接触,其中便有少府腾,中车府令赵高,少府治下御府令等官吏,只是他们并不知晓当时陛下做出的决定,因而臣也没敢擅查。”
嬴政冷声道:
“查!”
“这些人都给朕查一遍。”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朕只要最后的结果。“
“朕只想知道当初是谁泄的密!”
弋心神一凛。
连忙道:
“请陛下放心。”
“臣定下去严查,定要贼人抓拿归案。”
嬴政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耐烦。
这件事对他而言,像是如鲠在喉,更让他寝食难安。
他冷冷的看了弋几眼,最终把脸上的愠色压下,问道:“朕听说秦落衡回来了?”
弋道:
“回陛下。”
“秦尚书令已于今日回朝了。”
“只是秦尚书令并未跟其他人一起进程,而是在临近咸阳时,去了趟骊山,方才不久才回到家中。”
“骊山?”嬴政目光冷冽,他听到骊山二字,便已知晓秦落衡去做了什么,冷哼道:“知道了,宫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啊。”
弋身子一颤,却是不敢接话。
嬴政并未在这上面多说,话题一转,说起了另外一事。
他道:“朕听说,扶苏去找过秦落衡?”
弋道:
“回陛下。”
“的确有此事。”
“长公子找秦尚书令是......是商议处决儒家之事。”
嬴政脸色倏地一沉,怒喝道:“狗屁商议,扶苏是什么德行,朕还不知道?他恐怕是让秦落衡放儒生一马,或者让秦落衡改变主意,他读那么多书,恐怕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愚顽无行,不识大体!”
弋额头冷汗涔涔,只能躬身站立,大气不敢多喘。
第391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求订阅)
“迂腐至极!”嬴政又暴喝了一声,随后渐渐平静下来,靠着坐榻靠枕,冷声道:“秦落衡又是如何答复的?”
弋道:
“臣......臣不知。”
“长公子跟秦尚书令对话时,并没有旁人在身边,因而臣无法得知具体谈论了什么,不过据臣收到的消息,秦尚书令似乎对长公子的做法极为不满,甚至还曾大加呵斥,以至长公子离去时甚为闷闷不乐。”
“此外......”
“据臣收到的信息。”
“长公子在泗水郡跟一官吏关系匪浅,这名官吏在长公子千万薛郡时,曾出面劝阻,只是并未劝阻成功,这名官吏劝阻的内容,正是长公子不满秦尚书令将处决儒家的行刑地点定在薛郡,若臣没有猜错的话,长公子跟秦尚书令商议的便是此事。”
“请陛下明鉴。”
嬴政微微额首。
冷哼道:
“扶苏只怕是又动了恻隐之心。”
“他以往跟儒家就走的很近,这次儒家遭难,他若真袖手旁观,朕反倒会有些意外,不过扶苏这小子,读书却是读成了死书,不晓其意,更不懂变通,学了个仁善,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所谓‘仁善’上,全然没有领悟到‘仁善’的本质。”
“仁善?”
嬴政嗤笑一声。
冷漠道:
“国家大政,件件事关生死存亡,岂是一个善,一个仁能了结的?”
“身为大秦公子,毫无洞察大势之明,毫无审时度势之能,空谈仁善,只会让朝堂满目疮痍,而今公然做出凌越法度之事,实在荒唐可笑。”
弋开口道:
“长公子也是在忧心国事。”
“只是一时没有注意到分寸,这才做了搅乱国政之事。”
“长公子恐非是有心,还请陛下多给长公子一些时日,以长公子之才智,定然能很快明白其中的深意。”
嬴政冷冷的看了弋一眼,漠然道:“你真认为扶苏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恐怕直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若真能明白这个道理,又岂会接二连三的犯蠢?”
“呵呵。”
嬴政摇摇头。
却是不想再提扶苏。
弋苦笑一声,也是没有再开口。
他在朝多年,深谙朝野内政处事之道,因而在收到扶苏有关消息的时候,便已然知道扶苏做错了什么,扶苏之错,不在是否反对坑儒,也不在是否该换行刑地点,更不在所谓政见歧见本身,而在于长公子没有看清天下之时势。
时也,势也!
此时此势,天下局势异也!
此时势,不是迫于陛下之威严压力,也非是秦尚书令的狭隘报复。
而在于天下之大势,在于天下之新局面也。
儒案,看似争论的是行刑方式和地点,但实则早已不仅是行法宽严之事,而变成了国家生死存亡之大争。
这是复辟与反复辟的争斗!
儒家所犯之罪,的确罄竹难书,但何以非要用战场之法?
坑杀儒生,真能安天下?
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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