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嫡公子 第442章

作者:冥狄z

  对这次巡狩有了解的人都清楚,眼下这支规模盛大的巡狩之旅并非这次巡狩的全部人马,还另有一支铁骑正护送着一百架大型连弩与其他器械,跟其他士卒早早便开拔了。

  只不过这些士卒要到人烟稀少之处,才会跟眼前的皇家仪仗之师会合。

  皇帝车骑东出函谷关,经河外之地一路北上。

  期间,并未在富庶的三川郡有太多逗留,而是按既定路径,飞快的走出了关中,进入到了旧赵之地。

  秦落衡也是跟着大军走了一路。

  这一月来,他也算是饱经了风霜,而所谓的巡狩,其实根本就谈不上游山玩水,更说不上是风花雪月,大秦的确修有直道,但大军走出关中后,并非都是走的直道,大多都是崎岖小路。

  一路可谓颠沛。

  他一身强体壮之人,尚且有些吃不消,何况其他人了,在古代所谓远行,其实完全是在遭罪。

  随同的这段时间,他也见到了一些熟人。

  当初去骊山为其送信的‘上吏’固,也在随行队列之中,还有章邯之弟章豨,华寄之子华要等,同样在队列之中,还有郭旦、张苍、弋等人,不过他们的官职高一些,所乘坐的马车在前列,因而碰面的机会较少。

  这一月下来。

  秦落衡对这次巡狩也有了不少想法。

  这次同始皇同行的大臣,其实相较于以往,其实少了很多,这次始皇带的大多数是‘郎官’,即一些官二代,或者学室刚毕业,评价上佳的‘初吏’。

  他看的出来。

  始皇是有意锻炼这些‘郎官’‘小吏’。

  一阵凉风吹过,让秦落衡不禁缩了缩脖子,春风侵骨,不过他依旧站在马车外,并没有进到马车里面,眼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出了关中。

  因为巡狩人数过众,大军每日行走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因而始皇也是每隔几日,会安排一些官吏去预定屯卫行营地的郡县,让他们实地考察一下当地的治理情况。

  而这正是秦落衡期待的。

  跟随大军前行,对他们而言,实在过于无聊,除了帮着处理一些突发情况,基本都只能呆在马车上,而且四周还被士卒围着,以至连开窗欣赏景色都做不到。

  对他们这些青壮而言,相比呆坐马车之中,更想要获得外出考察实地的机会,如今幽在军中,对外面的情况可谓两眼一抹黑,他也实在是呆的有些郁闷。

  突然。

  四周响起了细索的脚步声。

  秦落衡连忙抬眼望去,只见章豨快步走了回来,见到秦落衡殷切目光,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们的申请再次被驳回了。

  秦落衡正欲开口宽慰,四周突有策马声响起,也是引得四周一阵慌乱,策马前来的士卒,扫视了一圈四周车座,大声问道:“谁是秦落衡尚书令?”

  秦落衡去到跟前,拱手道:“正是下官。”

  士卒直接道:“陛下口谕,召尚书令秦落衡觐见,秦尚书令,请吧。”

第360章 见事贵见缺!(求订阅)

  半个时辰后。

  秦落衡去到了始皇御车外。

  御车前面戒备十分森严,即便是始皇亲卫,同样也被反复搜查,秦落衡长身而立,在御车外,恭敬道:“尚书令秦落衡参见陛下。”

  四下无声。

  隔了些许时间,御车内才传来回应,不过并非始皇开口,而是车内侍奉的宦官高声道:“陛下有令,宣秦尚书令入车。”

  话音落下。

  御车内便有宦官从车上跳下,在御车外摆上一个木墩,而后笑脸盈盈道:“秦尚书令,请。”

  秦落衡微微欠身,而后踩着木墩,进到了御车内。

  外界清寒,御车内却十分温暖,秦落衡自不敢东张西望,一进到车内便直接拜身道:“臣秦落衡参见陛下。”

  嬴政并未抬头,只是嗯了一声,随即道:“朕听说你想外出?”

  秦落衡道:

  “臣不敢对陛下说谎,臣的确有向丞相申请外出,旅途辛劳,臣平日除了帮忙处理一些行军琐事,便再无他事,而今正值春耕,臣所领尚书司,正好有农家子弟,因而事职春耕,臣认为是臣本分。”

  “请陛下明鉴。”

  嬴政微微额首,淡淡道:“你所司尚书的确有农家子弟,然春耕事宜当属治粟内史,你这个借口不够。”

  说完。

  嬴政朝四周拂手。

  四周宦官当即会意,朝始皇一躬身,缓缓退出了御车。

  见状。

  秦落衡神色更显端正。

  等四周宦官悉数下车,车内只余他们两人,嬴政这才开口:“你什么想法,朕心知肚明,你不过是耐不住寂寞,想外出活动,什么农家之类,全都是借口托词。”

  秦落衡尴尬的笑了笑。

  嬴政摇摇头,对此并不在意,淡淡道:“近前来。”

  秦落衡迟疑片刻,挪着身子,靠近到了始皇十步之内,这个距离已十分近了,他甚至能看到始皇两鬓斑白的发丝,一时间,心中也是生出无尽感喟,也真切的感受到了始皇这些时日的辛劳。

  他拱手道:

  “路途艰辛,陛下要珍重身体啊。”

  他是发自真情实感。

  他从骊山出来后,跟始皇见过许多面,也是真切的品味到了始皇的巨大辛劳,但细细回想,始皇的辛劳,或许从天下一统之后,便一直都是这样了。

  倏忽十几年间,秦国已扩展为整个天下。

  国家大了,国事自然就多了,嬴政也从一国之主成了天下之主,变成了万民敬畏的始皇帝,这种变化的实际内涵,或许在普通臣民心中,只有皇帝神圣的权力与光环。

  但秦落衡却看得更透彻。

  大秦的确实现了国家的扩张和权力的猛增,但与此同时对皇帝的要求也高了不少,甚至有些要求是以生命为代价。

  只是一年时间。

  始皇却是不知老了几年。

  嬴政道:

  “外界的人都认为,朕大公至明,又躬操政事,起居无度又永无歇息,你也是这般认为的?”

  秦落衡道:“臣认为陛下的确做到了这些。”

  嬴政轻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冷声道:“朕并不这么认为,朕的很多方面,其实都没做到,甚至于,天下积弊,朕清楚,但选择了放任。”

  “天下治理从来都不简单。”

  “朕少年还国,冠剑任事,正当其所,当时,朕同样一腔热血,想为天下打造一方乐土,而在历经了种种坎坷历练之后,朕的初心其实早就变了。”

  “你曾建议让朕启用宗室子弟。”

  “这个道理,朕难道不知?”

  “就算朕不明白,儒生尚在时又岂会放过,淳于越就不止一次对外说过:‘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患,国无辅拂,何以相救哉!’”

  “地方土地兼并,六国余孽兴风作浪,朕难道真不知情?”

  “有些消息早已传遍天下,但朕却是故意选择了不闻不问,你可知这是为何?”

  秦落衡摇头,拱手道:“臣不敢妄自揣测上意。”

  嬴政道:

  “为政者,其实最重要的一点特性,便是要装的糊涂。”

  “无论任何言论,只要不写进奏章,不说在庙堂,便要永远地当没听闻过,也永远地不据以论事。”

  “先祖孝公与商君补正了秦法,历代秦君奉商君之法如神圣,但若是商君之法真有如此利害,朕又何须革新破法?所谓革新,不过是事态恶化到一定程度的补救之法罢了,但如果真能做到革新天下如臂指使,有那样的执行力,又何以到革新天下的地步?”

  秦落衡一怔。

  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听后也是似懂非懂,心中有一些想法,但明悟的却不多。

  嬴政并未在此事上多言。

  继续道:

  “出了关中之后,朕的确派了不少官吏,考察预定屯卫行营地的郡县,你知道这些官吏呈上来的文书上记录的是什么吗?”

  秦落衡继续摇头。

  嬴政道:“通篇都是夸耀天下治情,说什么盘整华夏大略业已初见成效,地方郡县道路畅通,一路都是生机勃勃。”

  “见事贵见缺!”

  “他们所列的缺陷,几乎都是涉及民生,诸般实事尚杂乱,如天下钱币改制,人口登录,以及田税徭役等。”

  “而这真的是所谓事实吗?”

  嬴政呵呵一笑。

  摇头道:

  “现在大军驻扎在太原郡晋阳,这是赵地,赵地经长平之战,赵地民众对秦廷一直有积怨,虽然过去了几十年,这股怨恨有所减弱,但民众依旧对大秦充满敌视。”

  “秦政何以能如此迅速铺张开?”

  “若是对大秦最有敌意、最仇视的赵地,都能如此践行秦政,北地又何至于祸事频频?”

  嬴政目光冷冽。

  秦落衡默然不语。

  他自是听明了始皇之言。

  这是地方官吏在粉刷太平盛况。

  想到这。

  秦落衡也不免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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