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冥狄z
黄景修面色越来越惨白。
他哪里还不清楚,陛下对他动了杀心。
他看着摆在堂前的棺椁。
乞求道:
“冯郎中令,老夫昔年也曾为大秦立过功,老夫的儿子现在就躺在大堂里,还没有入土为安,老夫的确是死不足惜,老夫认罪,但你能否让陛下开个恩,让老夫把儿子后事操办完。”
“不行!”冯劫冷漠的拒绝。
黄景修双目赤红,怒道:“为什么不行?我黄景修没为大秦立过功吗?当年吕不韦被免,是我帮陛下稳定的朝堂,陛下难道这点旧情都不肯给吗?”
“老夫是有罪,是包庇过儿子,也曾犯下弥祸,老夫的确是死不足惜,可老夫也曾为陛下效过犬马之劳,难道就一天就宽限不得?我不信,冯郎中令,带我进宫,我要去见陛下!”
“我不信陛下对我这么狠心!”
黄景修颤抖的抓着冯劫的手,无助又不甘的眼中满是哀求。
冯劫冷冷的道:“黄景修,不要再垂死挣扎了,若非是你对大秦立过功,不然我不可能跟你说这么多,你见不到陛下的,陛下也不会见你,陛下已告知了廷尉府。”
“你这一脉是夷三族!”
“你跟徐氏少夫人的那些丑闻,陛下会在宣判时替你隐下,今后有关你黄景修的出身及文字,竟皆被剥夺,你的一切,都将会从史书上划去,除了咸阳会余一份,外界有关你的一切,都会被抹去。”
“不可能?”黄景修瞪大眼睛,突然尖叫起来,“绝对不可能,陛下绝对不会这么狠心,你一定是在骗我,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你一定在骗我是不是?一定是的!”
冯劫摇头道:“黄景修,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你黄氏涉及的舞弊案,牵扯的官员多达上千人,这么大的丑闻,你觉得陛下能容得下你吗?”
“陛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欲开辟一条史无前例的新路,而大秦立国才几年?就闹出这么大的丑闻,这若是传出去,对新政的危害可想而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能继续留名于史?”
“何况......”
“你犯得还是陛下亲定的罪!”
黄景修愣住了。
“来人,把黄景修押到廷尉府,他的罪,当有廷尉府来判。”说完,冯劫朝后面挥了挥手,当即就有士卒上前,把黄景修从床榻上搬了下来,搬到一块木板上,随后就这么淋着雨,送到了廷尉府。
做完这一切。
冯劫扫了一眼黄府,目光清冷的摇摇头,踩着雨水走出了黄府,他今天要去的地方还很多。
雨,还在下!
倾盆雨水尽力冲刷着黄府的血腥味。
数十条人命,就这么永远的倒在血泊之中,唯有大堂中的棺椁,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静默的摆在大堂中央。
只是四周的烛火越来越暗!
风吹过。
仅剩的烛火也灭了!
黄府彻底陷入到昏暗之中,乌云密布之下,府邸黑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黄府内外静悄悄的,唯有几名士卒还守在门外。
这一天,咸阳大震,上百名官吏锒铛入狱。
咸阳城中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到不少官吏被抓,一大批的士卒一户接一户的敲门抓人,上至前国相,下至斗食小吏,范围也不仅限于咸阳,而后更是扩大到了关中。
一番缉拿下来,连同各家的隶臣,一共抓了上万人。
廷尉府的效率很高。
很快就开始披露官吏所犯之罪,而且全部张贴于冀阙。
也是在这时。
咸阳民众才知晓,黄府已被灭了满门。
在这一段时间。
冀阙俨然成为民众最常去的地方。
每一天,上面都会张贴新的告示,无一例外,上面都登记着被抓官吏所犯之罪,与此同时,在告示张贴出去不久,已经被定了罪的官吏,也会随之被判刑。
三天后,黄景修被腰斩于市。
五天后,黄天琼、徐长等人被判处死刑。
七天后,孙狄、黄喜等人被处死。
九天后,郑玄等人被处死。
......
这场波及上万人的官场肃整,足足持续了近半月,四十余名官吏被处死,上百人被罚为城旦,至于被判处流放、肉刑的人更是高达上万。
半月里。
咸阳人人自危,生怕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好在,这场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仅仅半月时间,便戛然而止了。
一月后。
咸阳城已恢复了往日繁华。
第209章 人情社会,律法难及!(求订阅)
五月。
距离咸阳震动已过去了两月。
两月内,咸阳发生了很多事,除了三月的黄氏舞弊案,牵连人数上万,还有匈奴大举南下,短短数日之内,劫掠北方数郡,朝廷闻之震怒,令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上。
期间还有大量官员官职变动。
不过。
这都跟秦落衡无关。
他前一月,一直在骊山彻读律令,后一个月,则躬耕于栎阳县,经营着前面官府赐下的田地。
这几月已跟周围民众打成了一片。
已入初夏。
天气渐渐变得炎热。
一阵清风掠过,青黄的麦浪起伏,发出沙沙的声音,关中的麦子还没到收割的时候,但长势喜人,有了大量粪肥滋养,关中今年的麦子无疑会增收不少。
一个青年拿着耒耜,弯着腰,在田地里松土。
他种的跟旁人不同,非是小麦,而是白菜和萝卜,这名青年的模样也不像一个黔首,他身材挺拔、身体结实,长得一张俊朗的脸,眉峰上扬,颇有英气,只是皮肤或许是被晒多了,略显古铜色。
这名青年正是秦落衡。
这两三月,他逐渐沉淀下来,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彻读律条,他对大秦体制有了更深的了解,随后他走出骊山,进入到田间地头,通过跟四周黔首的交流,对大秦的律法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现在的他更加成熟沉稳。
不远处穿着麻布衣裳的黔首,正弯着腰,看着已略微有些发黄的麦穗,脸上露出了几分憨笑,今年收成不错,就算是交了税赋,也能比往年多余下不少。
秦落衡没有看身边,而是看向了一旁。
他所在的这个里,以往很少有陌生人经过,今天不知为何却突然来了几人,不过他早就没了多管闲事的心思。
他只是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旁。
达笑着道:“家长,虽然四周麦田收成不错,但我们种的萝卜、白菜产量同样很高,再等几天,我便把这些菜拉到咸阳叫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至少也比麦子收成高。”
秦落衡微微额首,沉声道:“田里的蔬菜不用急着收割,先等安回来,他今早拉了不少白菜和萝卜去咸阳叫卖,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应该快回来了,先问下卖出情况再定。”
“萝卜蔬菜以往都是被归为的野菜,并不怎么被大家重视,突然就想卖个好价钱,这是不太现实的。”
秦落衡很务实。
若是放在数月前,他会很自信的说,这些蔬菜一定会卖个好价钱,但现在,他已经不抱这个幻想了。
五菜之所以为五菜。
除了产量高,随时能播种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世的饮食条件,在这万物都靠煮、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五菜烹煮的时间明显要少于其他‘野菜’。
而这也是五菜的最大优点。
如果白菜和萝卜卖不上价的话,他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腌制泡菜!
不过秦朝的盐很贵。
秦落衡揉揉额头,也是有些头疼。
他最初还是想的太少了。
就在秦落衡思索如何把蔬菜卖出去时,前面还在里上乱走的几人,却是径直朝他的田地走来。
秦落衡眉头一皱。
领头的是一个头缠黑布的妇人。
她在见到秦落衡后,便直接跪了下来,哀求道:“秦博士,救救我家良人吧,我家良人真没有偷牛。”
秦落衡连忙把妇人扶起。问道:“你先不要急,把你良人的事说一下,若是他真的被冤枉,我会向上说明情况的。”
那名妇人连忙把事情道出。
二月的时候,一个名叫‘毛’的士伍因头牛被亭长扭送到了雍县县廷,这名毛承认自己的盗窃行为后,又咬出了一名同伙‘讲’。
这名妇人就是‘讲’的妻。
在这名妇人的口中,‘讲’在一月份的时候,便去咸阳服役了,而且整整服役了一个月,根本不可能跟‘毛’一起去偷牛,结果雍县的令史‘縢’和令史‘铫’审完后,却是直接判‘讲’黥为城旦。
妇人认为自己良人被诬陷了。
故想让秦落衡替他良人主持公道。
听完。
秦落衡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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