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冥狄z
只有令史枯的讲解还在耳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
铛!
室外有铜锣声响起。
下课了。
令史枯没有拖堂的习惯,铜锣声响起,他授课的声音也同时戛然而止,只是在临走时,才特意叮嘱他们要多读多写。
但一说完。
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哇!”
“终于下课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
“读书怎么这里累啊,比打架都累。”
刚一下课。
阆就大声哀嚎起来。
他感觉上课像是在受刑,尤其是令史枯讲到一些怪癖字时,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满心只能体会到痛苦和绝望。
折磨!
彻头彻尾的折磨!
其他史子在听到下课后,也是暗松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但看到习字简上扭曲的文字,眉头也是不经意皱到了一起。
满脸愁色!!!
不过。
他们也没有愁多久。
在将习字简上的字,跟木板上的字一笔一划比对后,确定自己誊抄的没有问题,众人也是起身去到门口,穿上鞋出了学室。
秦讲究‘屦(ju)不上于堂’。
即进屋前必须脱鞋。
因为大家都是席地而坐,若是穿鞋进屋,很容易弄脏席子和其他人的衣服,所以才有了这个规矩。
历史上有种恩赏叫‘剑屦上殿’。
即皇帝允许大臣佩着剑、穿着鞋上殿。
这在当时是皇帝对大臣一种极为优待的恩赏,不是重臣和权臣,根本就别想着穿鞋佩剑进殿。
正是因为屦不上于堂,所以这时代的官吏和士子,洗袜子和洗脚的频率是极高的,毕竟身处一室,脚臭是真的很能拉仇恨。
秦落衡也起身出了屋。
这是个大课间。
是学室令史进食的时候。
他们这些史子也会去食舍,当然他们是没人给准备饭菜的,他们是去蹭热汤的。
毕竟......
干吃干粮实在噎喉。
等秦落衡去到食舍,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每位令史在食舍里都有各自对应的案几,而他们这些史子则只能几个人挤一张,见秦落衡到了,阆也热络的招呼着:“秦兄,这边,来这坐。”
秦落衡快步走了过去。
其他几人也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点位置。
秦落衡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去,而后从褡裢里取出早前备好的干粮和早上用竹筒盛的一点蘸酱。
其他人也一样。
众人都等着食舍舍人送汤来。
不过学室的食舍是给令史供应饭食的。
他们显然还排不上号。
这里的舍人,都是给令史的饭菜上齐后,才会给他们准备热汤。
闻着不远处飘来的饭菜肉香,阆咽了咽口水,眼馋道:“哇,这伙食,粳米白饭、清冽浆水、还有肉食,光闻着就香,等我学室毕业出去为官为吏了,我也要吃这样的伙食。”
“一天两顿!”
“不。”
“我要吃三顿!”
“顿顿都要大鱼大肉。”
“那才是我日后应有的伙食!”
“真香啊。”
精瘦的奋忍不住泼冷水道:“人家令史的爵位是官大夫,比你父的爵位还高一级呢,我们现在更是连第一级的公士都不是,还想顿顿吃肉,你咋还不多想点呢?”
奋的凉水刚泼完,阆就一拳抡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就你话多。”
“我不是公士怎么了?等我学室结业,我不就当秦吏了,那时候去多抓几个贼几个盗,多判几个案,这爵位不就上去了。”
“你这厮就是狗眼看人低!”
就在阆跟奋打闹在一起时,食舍的舍人端来了热汤,阆和奋见状连忙停止了拉扯,众人伸手接过热汤,道了一声谢,各自埋头吃起了干粮。
四下再次安静下来。
秦落衡打开竹筒,将锅巴沾着里面的蘸酱吃了起来,心中却不由暗暗感慨,秦朝还真是等级分明。
一切都跟爵位挂钩。
吃穿住行,不同爵位的人都不一样。
像他们为无爵位的人,只能挤在一张案桌上,食舍也只给提供热汤,而像令史等有爵位在身的人,不仅能单人拥有案几,还有大鱼大肉伺候。
至于官大夫以上爵位的人,待遇更好。
不仅在食舍内有专门的屋子,还会安排专门的隶臣妾伺候。
而且。
他们其实已经被优待了。
若他们不是学室史子,别说几人挤一张案几,他们甚至连案几的角都别想挨着,只能老实的蹲在角落,喝着其他人剩下的热汤。
就是这么等级分明的大秦,却是让无数秦人趋之若鹜。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东西。
军功爵制度!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这个制度过于强调社会的不平等,而且还在生活中时时刻刻展示上位者的优越感,这无疑会让底层人愤世嫉俗,也会让很多底层人自卑。
但事无绝对。
强化也绝非是固化!
在战国那个贵族世袭的时期,寻常百姓想实现阶级跃升,根本就是异想天开,正是军功爵制度的出现,才给了寻常百姓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且明码标价。
一切都公平、公正、公开。
爵位对应的任何特权,都是大秦给有功者的显贵荣耀。
这些特权,不仅没激化社会各阶层的矛盾,反而刺激了底层百姓的斗志,他们为了改变自身命运,人人争先,这种强化社会不平等的爵位制,极大的促进了社会各阶层间的顺畅流通。
看着前方的令史,秦落衡暗暗下决心。
“在秦朝这个社会阶层分明的时期,想要过上好日子,想要彻底摆脱底层的身份,就必须拥有爵位!”
“而且要越高越好!”
“就算是在乱世,爵位也是最能体现能力的东西,它不会随着时局动荡发生任何改变。”
“爵位就是你过往的荣誉簿!!!”
第24章 令史昌!
吃饱喝足。
阆等人靠在案几上,随意的聊起天来,从感叹练字习文的捉急,渐渐又聊到近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趣事,聊着聊着,最后还是聊回到了下午的课程上。
“我们下午好像是行文吧。”
“也真是运气不好。”
“原本令史都说带我们去狱衙上课,结果关中就发生了那事,连带着狱衙最近案件不断,压根就没办法再去旁观了,估计今天只能在学室上课了。”
“真是没趣。”
闻言。
秦落衡一愣。
他好奇道:
“行文不是写《封诊式》吗?”
“为什么还要去狱衙旁观?狱曹也不会同意吧?”
他的确不懂这其中缘故。
奋解释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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