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来的钢琴家 第173章

作者:努力练琴佐老师

  “好的。”

  傅调点头,站在音乐厅的后台轻轻地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的平静,更加地贴合这一场音乐会他所想要表达的一切。

  他之前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现在只是进行最后的确认罢了。

  之前和其他人经过协商讨论,聊了许久后,他所决定的作品便和之前他再第三轮演奏的作品差不多,依旧是以第三轮的作品为一个核心,然后去构建整套作品。

  第三轮的作品他演奏了整整四十多分钟,而一场音乐会只需要多二十多分钟便足够。

  这个二十多分钟,傅调选择了一些第三轮没有的作品,例如几首练习曲,叙事曲之类作为补充。

  音乐厅内逐渐变得安静,越来越多的人回到了音乐厅内,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音乐会的开始。

  在工作人员的提醒声中,音乐厅内的灯光变得暗淡,随后变得越来越黑,黑到了极致,但是并不压抑,只是感觉宁静。

  咔!

  在这无比宁静的环境下,一束灯光从空中打向那一台被赵成珍以及哈梅林两人演奏过的施坦威,而当这一束光打下来的时候,音乐厅内变得无比的圣洁。

  所有人的视线中只剩下舞台上的钢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下一位演奏者,调·傅!华国!”

  哗!

  在听到傅调即将出来的时候,无数的掌声瞬间响起,众人都在用他们最大的力量去鼓掌,去欢迎傅调的到来。

  他们无比期待着傅调的演奏,期待着傅调能够给他们带来一点点完全不一样的一切。

  舞台下安安稳稳坐好的哈梅林听着傅调的掌声,不由得一愣,随后无奈地往座椅里一躺,表情平静。

  已经在舞台外和工作人员协商之后签售的赵成珍,听到傅调所得到的掌声,莫名其妙的,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羡慕。

  只是一名之差,他所得到的掌声,和傅调得到的掌声完全不同。

  傅调还没有演出的时候,众人的那个期待就已经完全赶得上他从舞台上走下来时候众人的激动。

  这个算什么?

  他的终点还不如傅调的起点吗?

  听着耳边不停响起的掌声,他不由的叹气,让工作人员自己安排后,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依靠着音乐厅的外墙,等待着傅调的演奏。

  他想,如果在傅调演奏的时候还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音乐之外,或许……

  这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音乐的亵渎。

  傅调并不知道周围其他人对于音乐的想法,他只是安安稳稳地走到舞台的中央,看着舞台下的众人,将手轻松地搭在钢琴之上,对着众人无比优雅地单手行礼。

  掌声瞬间变得更加热烈,不过很快,在傅调坐下来的时候,掌声立刻变得平息,音乐厅内又重新回归平静。

  众人都在期待地看着傅调,等待着他的演奏。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傅调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将自己的情绪更加贴合,和舞台下的众人情绪贴合在一起。

  等到众人逐渐有一点点气息不稳,乃至于产生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抬起手,用力按下。

  轰!

  他的手指轰然落下,伴随着手指与钢琴键盘的交错,肖邦的钢琴练习曲,op25,no12,名为大海的声音在舞台上轰然响起。

  真如同大海一般,向着众人涌来,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惊。

  正常来说,以大海作为音乐的开端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毕竟这个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练习曲。

  但是对于傅调而言,这个音乐并不仅仅只是一首练习曲,更是他在音乐上对于他自己的无数思考,这个便是他对于他自己音乐的一个引子,启示录。

  是他音乐的浓缩。

  双手的琶音自下而上地推动,又如同波涛一般自上而下的落去。

  音乐之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气势磅礴。

  如果只是普通的气势磅礴其实也就罢了,毕竟如果依靠气势取胜的钢琴家,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不说多,但是绝对不少,特别是音乐上那种磅礴的气势。

  但是问题是,傅调的音乐并不仅仅只是有大海的气势,他,就是大海!

  他就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的大海!

  他的每一个波浪,并不是独立的,并不仅仅只是让气势变得无比汹涌,他所创作的,则是波涛之间的连绵。

  音乐的每一个声部都显得无清晰,你根本不用认真听,你都能够听出音乐之中的那些细节。

  所有的声部如同机械表一般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每一个声部的起落都会带动其他声部的气势。

  明明听上去像是一次波浪,但是在着一股波浪之中,却拥有着数次波浪的推动。

  一波接着一波,前面一波情绪还没有落下,后面一波的情绪便推动了上来。

  这种感觉,让人完全没有办法言语,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形容这样的音乐。

  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感觉,但是内部波涛汹涌,底层气势磅礴。

  所有的情绪都链接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傅调现在所演奏的大海。

  已经在音乐厅内普通的vip座位上的阿格里奇听着傅调的演奏,眼睛不由得一亮,随后微微眯起,嘴角上扬,看向身边那位乐呵呵地老头邓泰山,开口道。

  “感觉完全不一样,对吧?”

  “是的,和之前我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和第一轮的时候,他真的进化太多了。”邓泰山无比热切地看着傅调,笑容洋溢。

  “如果他能够成为我的学生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特别多的调教,他就可以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这种学生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可惜他根本不需要你的调教,他就能够成为冠军选手,你就算教也教不了特别多的。”

  阿格里奇同样笑着开口道。

  她很喜欢傅调的演奏,虽然说她并不是特别喜欢傅调用这个大海作为音乐会的开头,但是真的当她听到音乐的感觉的时候,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棒。

  她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一场音乐会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一场音乐会,是傅调个人的音乐会,是傅调个人实力的展示,是傅调向着全世界展现自己风格的音乐会。

  傅调从一开始,便向着众人宣告,他的音乐风格,就是这种无穷无尽,充斥着力量感的大海。

  这种大海的感觉,并不是他临时的想法,而是他之后将其作为自己安生立命根本的风格,他永远都不会去更改。

  他会用自己的风格去尽可能地诠释与自己相符合的音乐家,让他们的音乐变得更为有意思。

  想到这个地方,阿格里奇不由得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笑容更加洋溢。

  可惜了,可惜她现在的年龄已经差不多七十多了,也显得年迈色衰了,不然的话,她其实是真的很想要和傅调发生一点点关系,就和当年的那谁一样。

  她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和多少顶级艺术家发生过超友谊的关系,并不为了家庭或者发展,只为了艺术之中的那种关于爱情的感觉。

  可惜最终还是年纪大了。

  阿格里奇想到这个地方不由得轻笑一声,为自己刚刚的想法发笑。

  果然啊,年轻的时候放纵太多,老了就得要偿还。

  她将身体向着后方仰去,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不再去多思考其他多余的东西。

  不仅仅是阿格里奇,华国那边几位嘉宾,裴泣,陈刚以及单义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听着傅调的演奏,表情同样露出了奇怪以及难以置信。

  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想到,傅调居然能够表现的这么完美,这么的有趣。

  和他们当时所想的完全不同。

  裴泣虽然平常比较平稳稳重,但是现在在傅调的音乐面前,他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稳,不由得看着边上众人,用着非常低的声音,小声道。

  “震撼……”

  “确实,震撼……”陈刚同样如此。

  他们本来觉得,傅调在第一轮演奏的大海练习曲能够达到第二轮的水平就差不多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傅调居然能够让其达到了第三轮的水平。

  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这不就代表着,傅调他的真实实力,并不仅仅只是目前众人所看到的?

  就连这些他之前已经演奏过,并不是特别完美,只能算得上是优秀的作品居然都可以达到现在的这种程度,那么傅调他现在最擅长的作品,可以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呢?

  他们并不知道,傅调也没有展现出来。

  只是稍微一想,便感觉到浑身上下在颤栗。

  这一场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限制着曲目发挥的同时,也让傅调的某些能力得到了发挥,就如同带着镣铐跳舞一般。

  当他真的脱下镣铐,开始和那些世界顶级大师学习的时候,傅调究竟又可以给他们这些人,一个什么样的震撼呢?

  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他们充满了期待。

  就如同当年期待李迪云一般,李迪云从肖邦国际钢琴比赛获得冠军后的几年,一直在沉淀。

  每沉淀一分,他们对于傅调的期待,便多了一分。

  音乐持续在进行,肖邦的这一首钢琴练习曲也已经达到了终点。

  等到最后一颗音的落下,傅调并没有特别的激动,只是如同做完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般,轻轻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抬起,准备开始继续演奏。

  他这一场选择的,并不是其他作品,则是肖邦的钢琴练习曲,op10,no1,钢琴的,圣咏逃亡曲。

  刚刚的大海只是他对于个人风格的诠释,而这个圣咏逃亡曲,则是他对于肖邦的构建。

  并没有给予众人特别多呼吸的时间,傅调的左手抬起,用力按下,如同被打破的城门一般,彻底轰碎众人心中的宁静,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焦急以及恐惧。

  而右手则是快速地和弦分解上行走去,正如同肖邦拿只带着一点点行李,仓皇逃窜的身影。

  对于傅调而言,肖邦最完美的音乐,便是从他的家园沦陷,他无奈逃离出战区开始。

  面对无力抵抗的敌人,肖邦只能与家人逃离,不停地回望着已经被大火烧毁的家园,痛苦万分。

  直到他们在逃窜中,经过了某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小型村庄的教堂。

  在教堂之中,肖邦的音乐得到了升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重新得到了慰藉,他耳边所听到的一切,便如同圣咏一般。

  这所有的一切,便构成了这无比圣洁,却带着极大恐惧的,圣咏逃亡曲,肖邦的第一首钢琴练习曲。

  音乐声响起,几乎将众人的情绪紧紧地抓在手中,不给他们任何一丝丝放松的机会。

  危机与圣洁就如同大海的两面一般,玩弄着他们的心灵,让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放松。

  傅调的手指在钢琴上纷飞,快速跑动,摄影机几乎都快要把握不住他手指的残影,只能看见他的手臂来回舞动,便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