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傲无常
然后,各自眼巴巴地等着下一炉烤肉上桌。
“大叔,我跟你讲啊。和小狼崽一起吃东西,不快点就没得吃。”王璎璇吃得稍慢,手里还剩下几斤,恋恋不舍地递给陈景龙道,“喏,我这还剩了几口,先给你解解馋吧。”
陈景龙嘴角一抽,摇头道:“不必了,我还不饿,小妹妹你自己吃吧。”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王璎璇三两口,就把几斤烤肉吃完,舔着嘴唇对吴雪凝说,“傲娇小郡主,那个叫什么赵元青长得好看吗?”
一段时间下来,彼此不打不相识,两人倒是混熟了,就是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还都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说着说着就容易怼起来。
“小时候见过几次,觉得赵元青长得还行。”吴雪凝托着下巴,偷偷瞟了一眼王安业后说,“但现在,我觉得他有些太油腻了,眼神也有些阴鸷,不够阳光。”
“你要不喜欢的话,就不嫁呗。”王璎璇无所谓地说道。
“那哪行啊,我们家老祖宗都同意了……我拗不过他的。”吴雪凝也是颇为无奈。
她这一脉中,很多大事都是德馨老祖说了算。哪怕她很受宠,但是一想到德馨亲王的强势,她就心里直打鼓。
然后,吴雪凝也是眼巴巴地瞅着隆昌大帝,仿佛在乞求他来拿主意。相较于德馨老祖,还是老祖爷爷好说话多了。
岂料,隆昌大帝无视了她的眼神,转而和悬浮在一旁的姬无尘聊起了天:“姬前辈,您上次讲,将阵法与剑意融入绘画之中的技巧,能再与我细说么?难怪我观前辈之作,即有潇洒恣意的气度在内,又有磅礴的杀伐之气。”
“陛下。”姬无尘哪怕是一缕残魂状态,也是秉承对大帝的敬意和礼仪,拱手道,“大道相通,无论是绘画、阵法、剑法,修炼到最后都是一通百通。只是陛下乃是堂堂大帝,琐事繁杂,对杂项技艺便也只能浅尝辄止罢了。”
“有理有理,只可惜……”隆昌大帝与姬无尘欢快地聊着天。
吴雪凝的小嘴都嘟了起来,转而向王安业瞪眼说:“安业,陛下现在最宠你了,你也不帮忙说两句好话?亏得我这段时间对你悉心招待。”
王安业一脸茫然。
此等大事,也是我王安业能插手的?难不成,我王安业说一句你不要嫁给赵元青,你就能不嫁了么?
一旁的陈景龙,更是急得眉头直跳,此事若是陛下不肯插手的话,恐怕再难有转圜余地。
他四下看了一眼,忽的向老姚拱手道:“姚公公,请到一旁小叙。景龙想问问雪凝这几日在皇宫调皮捣蛋没有?”
“陈大人,请。”老姚会意。
“请~”
两人到了望仙阁一旁,陈景龙这才不动声色地用玄气将两人隔绝起来。
他苦着脸低声道:“姚公公啊,您可是看着景龙长大的,也挺喜爱雪凝。此事是景龙孟浪了,还请公公帮忙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此恩此德,我陈氏定当铭记在心。”
“你这小子,平日里也是个聪明人,还执掌着不小的权势。”老姚笑着说,“怎么连陛下的心思都猜不出来呢?”
陈景龙精神一振,喜道:“姚公公的意思是说,陛下也不主张雪凝嫁给……可是陛下为何不下令?对对对,是景龙糊涂了,如今正是帝子之争逐渐白热化之际,无论是康郡王还是安郡王,说穿了都是陛下的血脉后裔。现在局势尚不明朗,若是陛下直接下诏,阻止雪凝嫁给赵元青,必将引起各方猜忌。”
“如此说来,关键点还在雪凝自己身上。反正她年纪还小,只要她肯大闹一番,坚持不愿嫁给赵元青,弄得人尽皆知后,再向陛下哭诉。人人都知陛下素来疼爱雪凝,此时再插手维护便顺理成章,只是疼爱尊重孩子的决定,与帝子之争无关。”
陈景龙也是个厉害角色,被姚公公略一点拨,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处。
“孺子可教。”姚公公赞赏道,“以后陈氏在你手中,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姚公公谬赞。”
陈景龙刚待谦逊两句时,蓦地,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当即身躯一震,眼神蓦地变得凝重起来:“陛下不愿见到雪凝嫁给赵元青,恐怕不单单是疼爱雪凝的缘故吧?莫非……”
“景龙,慎言。”
姚公公听到这话却是眼神一肃,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同时,一股凌厉而阴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了陈景龙:“陛下之心思,可揣摩,却不得擅断。尤其是关乎到大局之事,切记莫要主观臆断。你可知道,那都是陛下的孩子。”
陈景龙一凛,当即收起心中杂念,后背冷汗淋漓,拱手行礼:“景龙拜谢公公提点。”
随后,陈景龙又回了烧烤区。此时的他心定了不少,准备陪着孩子们与陛下一起吃吃烧烤聊聊天。
结果……他的烧烤直接吃了个寂寞。
结束之后,他借口雪凝小郡主的母亲陈氏似乎身体不太好,申请雪凝一起回陈氏照看母亲。隆昌大帝对此自然放行,还嘱托老姚从御药房拿了些补气益血的丹药,让陈景龙带回去。
随后数日。
上京城有一桩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大名鼎鼎的上京城“第二青年高手”吴雪凝,在上京第一网红地白云楼约战赵元青,在赵元青为了表现风度而有意相让的情况下,吴雪凝战而胜之。
不等赵元青反应过来,吴雪凝便当着无数观众的面儿,直接表态不喜欢赵元青,她还年轻,还要去凌云圣地求学,不愿意嫁给赵元青。
此事一出。
上京城自然沸腾了起来,消息漫天乱飞。在陈氏暗中操控谣言下,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赵氏向荣郡王府求亲,事儿还没个结果呢,心高气傲的雪凝小郡主就不干了。
如此,德馨亲王大怒,准备将雪凝囚禁起来。结果她哭哭啼啼地跑到了皇宫门外,求见老祖爷爷要讨个公道。
见她哭得实在伤心,隆昌大帝心疼不已,便将她留在了皇宫里,并发话说雪凝现在还小,一时受不了也正常,她的亲事暂且搁置,等雪凝到圣地求学而归后再商议不迟。
反正到了天骄,大天骄这个血脉级别,一两百岁才成婚者实属正常。
如此做,坏处便是因为血脉过于强大,诞生子嗣的概率会大大缩小。好处便是,生出血脉优秀孩子的几率会更高一些,当然,仅仅是几率“更高一些”,而非绝对。
这一场“闹剧”,让上京城权贵和民众们着实吃了一波瓜。
求亲不成反被踹的赵元青,以及安国公府都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二品世家的威望也一下子跌了一大截。
雪凝小郡主可是大天骄,哪怕嫁到超品世家去也正常。赵氏想要高攀原本没问题,可连人家小姑娘都没搞定,就直接求亲做什么?
结果自然是丢人至极。
……
拙政阁内。
老姚在一旁说着街头巷尾的八卦,绘声绘色地表演着。
而隆昌大帝则是半躺在太师椅中,听得是心情舒畅不已,红光满面,就连脸上的褶子都少了许多。
“呵呵~雪凝这一波脸打得好,打得妙。”四下无人,仅有五只小狼崽子环绕身侧的隆昌大帝,嘿嘿冷笑道,“赵氏,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贪得无厌了。如今,强二品世家,怕是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了。”
老姚顿即闭嘴,这话茬他可不敢接。
隆昌大帝倒是自顾自地说道:“老姚啊,不是朕没有容人之量。如今域外战场局势越来越吃紧,朕也巴不得多出一些厉害的家族一起分忧。”
“只是赵氏在这数千年里发展太顺了,他们所有的发展强大,都是建立在挤压其他家族生存空间上的,并且已经习惯了这个模式。”
“朕记得,老姚你那个密探,叫什么来着?”
“蒋玉松。”老姚低声说。
“对对,就是蒋玉松,他之前传回过王守哲背后妄议朕的一段话。叫什么世家的强大,不应建立在挤压其他世家生存空间上,说朕放任世家间互相倾轧乃是错误决策。”
“真正的皇室,应该带领和引导上品世家一起发展壮大。而真正的上品世家,也应该带领中品世家共同强盛,真正的中品世家也应该造福一方。这些话,老姚你还记得吧?”
“老奴记得。”老姚低声笑了起来,“记得陛下当时气得摔杯子,说是要御驾亲征去平安镇,狠揍那叛贼王守哲一顿。”
“对对对,那厮着实可恶的很,背地里不知说朕多少坏话。”隆昌大帝迄今想起那一桩桩可恶的“妄议”,都还是被气得牙直痒痒。
若非他心志坚定,保不齐被王守哲喷得都要怀疑自己是个昏君了。
“终究还是有些好话的……”老姚颇为无奈地劝慰。
“哼,若非是看他还有几句‘中肯’的话,朕早就砍了他。”隆昌大帝忿忿不平地嘀咕了几句后,脸色却渐渐沉静,“不过,那厮有些话是妄议。但是有些话,细细想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赵氏若真有本事,完全可以效仿先祖去开疆辟土自成一国,朕也只会觉得佩服,不仅不会阻拦,说不定还会资助一番。只是,他们终究是太过沉迷于钻营权势,整日里想着的都是如何钻国家的空子,汲取更多的利益,倒底是落了下乘。”
“若非朕有意打压王氏,提携赵氏,他们能有今日?”
“如今他们壮大了,除了咱们皇室之外,唯一一个二品,无人能对其掣肘,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朕现在还活着,他们就开始小动作不断了,若是朕……呵呵,德馨已经老了,永安又是个没主意的窝囊废,凭康郡王那愣头青,能压得住赵氏么?”
“陛下!”老姚也是微微有些焦急,“那该如何是好?”
“老姚,莫急。朕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四下无人与你吐吐槽而已。”隆昌大帝转而轻松地笑着说,“总之,朕暂且不管是谁继承帝位。我大乾江山,总得要稳固吧。帝皇心术,呵呵~~”
……
上京城内风云变幻,暗流涌动,差不多同一时间段,远离上京城的偏僻角落——平安镇,同样也有暗流在悄悄涌起。
一个干净整洁,面积却只有四五十平的客栈标间里,一老一少两位暗访的税务官正摊在各自的床上,宛如两条暴晒过度,即将失去生机的咸鱼。
他们身旁的茶几上,床上,正堆着为数不少的账簿,走访记录的本子,醒神丹的空药瓶,核对数据用的算筹,以及各种各样鸡零狗碎的小玩意等等。
很显然,两人刚刚经历过一番“鏖战”,精力和体力都达到了一个临界值,正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
不算路上的时间,距离两人抵达平安镇,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的样子。为了尽快抓到王氏偷税漏税的证据,完成任务,两人在这半个月里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一直是靠醒神丹强提着精神在干活。
到了现在,连醒神丹都已经几乎不管用了。
要知道,像他们这样做暗访的,除了动作要隐蔽外,最重要的就是兵贵神速,不能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否则,像王氏这样的地头蛇,一旦反应过来开始掩盖证据,即便是三司联动,想要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也会变得很困难。
所以,他们这样的暗访,虽然只是打个前哨,但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会直接影响到后续的三司联动能否顺利展开,能否获得令人满意的战果。
两人自然不敢怠慢,连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干活了。
至于结果嘛……
“老师,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年轻的税务官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两眼无神,眼睛下面挂着两个乌漆嘛黑的眼袋,看上去仿佛被生活蹂躏过了无数遍,就连声音都有气无力的:“咱们田亩也量了,实际开荒时间和耕种年限也私下走访调查过了,就连各地灵田,能探查的都探查了,都没发现问题啊……”
“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从账面上看,这长宁王氏居然真的每年都足额缴纳税款,开荒地的免税期更是少有达到五十年的,动辄就提前几年,甚至十几年交税。这正常吗?这不正常!”老税务官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语气却是愤懑不已,骂骂咧咧道,“这长宁王氏背后八成有一个厉害的账房,能把税目做得完美无缺,让人根本查不出问题来,他这是早就防着咱们呢!”
“就不能是那长宁王氏脑子有问题,真的没有偷税漏税吗?”年轻的税务官是真的不想再查下去了,也查不动了。
他就是个灵台境修士而已,精力、体力虽然比炼气境的修士要强很多,但也架不住像这样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高强度调查。
再这么查下去,别长宁王氏偷税漏税的证据没查到,他自己先累出毛病来了。
堂堂灵台境修士,因为太过疲劳而累出病来,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屁话!有一堆灵石就在你面前,你一伸手就能拿到,而且其他人都拿了也没出什么问题,你能忍得住不伸手?就算一时半会的你能忍住,一年,两年,几十年,一百年呢?”老税务官却是压根不相信长宁王氏的清白。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税务官,暗访的事情也早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查过的世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不知道这帮世家是什么尿性吗?
表面上再怎么家风良好,作风严谨的世家,暗地里也少不了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只是相对少一点,情节不算严重而已。
像这种世家,查起来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查半天最后揪出来的也就是些小问题,扳不倒对方不说,反而凭白得罪人,上面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有一些世家,骨子里其实早就已经烂透了,做的事情早就够抄家好几回了,上面对他们做的事情其实也是门清,手里甚至早就掌握了证据,只是人家上面有人保,暂时动不得,便只能偃旗息鼓。但倘若有一天,上面的保护伞出问题了,自然也便到了动他们的时候。
像这样的情况,他也遇到过好几次了,费尽心思查出来的证据,最后都只能尘封在机密档案里。
当然,他并不气馁,因为他知道,那些东西只是暂时尘封而已,实际上总有一天会用上的。像那种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世家,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玩死,只是早晚而已。
至于长宁王氏这种情况,虽然他是第一次见,而且看起来真的干净得让人怀疑人生,但他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合理的原因。
不管长宁王氏是真的每年都矜矜业业缴纳了足额的税收,还是真的费了功夫提前做好了账,防着有人查账,都必然有问题。
他就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干干净净的世家!
年轻的税务官听老税务官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这个……老实讲,他还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忍住不伸手。
纠结了好半晌,他才讷讷道:“那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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