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志
“遵命。”
行囊里面,传出了一个朦胧不清的声音。
紧接着一抹人影从行囊中飘出,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街道上的行人都未察觉。
这道人影,正是曾经的廖力士,现在的绵远县日巡游。
在白天调查四周、寻访民情,正是他擅长之事,哪怕此地不是绵远县,他依旧能够发挥出部分阴差的神通。
第591章 蓬蒿不成槚
当上了日巡游的老廖,办事效率很高,秦少游等人还未抵达城东的驿站,他就折返了回来。
“大人,我刚才在这个县城里面巡视了一圈,发现家家户户的小孩,都被关在家中不许外出,也不许在窗户、门边探望。甚至县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还弄了木铁打造成箱笼,把自家的小孩关在了里面。”
秦少游还未开口,同样听到了老廖汇报的马和尚,便皱着眉头,惊讶询问:“还有这样的事?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家的小孩关起来?是这地方来了拍花子,还是有黑眚作祟?”
流民多了,各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也就跟着增多,这其中尤以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最多。
一方面,是被掳走的妇女儿童,可以拿来要挟他们的家人,换取粮食财物。
另外一方面,对于某些饿极了的人来说,妇女儿童乃是‘不羡羊’与‘和骨烂’。
行囊中,老廖的声音传出:“具体是人在作恶,还是妖鬼在作祟,暂时还不清楚。县城里面的人,对于这个事情忌讳如深,哪怕提到也是语焉不详,有点打哑谜的意思,似乎是在害怕,一旦议论了此事,下一个遭殃的人家就会是他们。”
朱秀才眉头一挑:“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难道这个县城里面,竟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百姓?”
老廖说:“我起初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是在仔细的巡视过后,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或物。”
“不是拍花子,是妖鬼。”
之前一直没有吭声的崔有愧,忽然开了口,语气肯定。
“你怎么知道?”秦少游好奇询问。
他在这个县城里面尚未发现太多线索,苏听雨也没有闻见妖鬼的气味,崔师兄怎么就先他们一步有了发现?
这个发现……它靠谱吗?
崔有愧没有听出秦少游话里带着的那一丝怀疑,颇有些得意的说:“我刚才占卜了一下,占到了两句话,一是‘阴云密布’,二是‘蓬蒿不成槚’。”
“阴云密布?”
马和尚抬头看了眼天,虽然夜色将近,可天空还算晴朗,至少跟阴云密布沾不了边。
崔有愧没好气的说:“你看天做什么?我占卜到的这句话,岂是直接指的天气?肤浅!太肤浅!你要懂得发掘它的深层含义。这话里的的阴云,显然指的是妖鬼气息,说明此地不仅有妖鬼作祟,还是个有些厉害的妖鬼,否则不能让阴气密布遮了天。”
“但是这天上,也没见到遮天的阴气啊。”马和尚嘟囔道。
崔有愧被呛了一下,随即恨铁不成钢的说:“比喻,比喻你懂吗?我也没说这里的妖鬼,真就嚣张到敢直接外放气息遮蔽天日了……这里的官府、镇妖司,对于百姓来说,可不就天么?他们却没能捉到那作祟的妖鬼,不就等于是被遮蔽了嘛。”
马和尚颔首:“这解释虽然生硬,倒也勉强说得通,可后面那句蓬蒿不成槚,又是什么意思?”
孙显宗亦是一脸茫然。
崔有愧见他们都不懂,嘿嘿一笑,就待解释。
却不料,朱秀才抢先他一步开了口:
“这句话出自《参同契》,前面还有一句:鱼目岂为珠,两句话合起来的意思,就是说:鱼的眼睛怎么可能成为珍珠?荒郊野外的野草蓬,也不可能成为茶树……诶,这句话似乎在说,这地方有东西在鱼目混珠,以假乱真啊。”
马和尚、孙显宗等人,听的是连连点头,唯有崔有愧一个劲的皱眉,想不明白朱秀才一个儒门读书人,不好好治儒门经典,不多看点儿春宫小黄书,怎么还读了《参同契》,这可是道门的经典!
倒不是说,崔师兄有门户之见,不许别家学派的人看道门经典,他生气,完全是因为朱秀才让他这个逼,没能装成,叫他一肚子的话,都给憋在了肚子里讲不出来。
孙显宗沉吟道:“后面这个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会不会指的是前面那个阴云密布?老道他猜错了,在这地方搞事情的,并非是妖鬼,而是扮作妖鬼的人?”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朱秀才颔首道。
马和尚宣了一声弥陀,也觉得孙显宗的这个猜测,可能性很大。
就连崔有愧自己,在愣了一下后,也忍不住挠头。
他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面却在犯嘀咕:“难道真的是我解错了卦?”
唯有秦少游,没有着急下定论。
不管是人是鬼,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能够确定的——在这个县城里面,真的有妖邪之辈在作祟!
“你打算怎么做?”
骑在马背上的苏见晴,低声相询。
秦少游想了想,说道:“先去驿站安顿,然后拜会这里的镇妖司,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么做,岂不是要暴露身份?会不会惹来麻烦?”
秦少游本来有些犹豫,不过想到了出行前,崔有愧给出的占卜词,心中的那点儿犹豫瞬间无存。
他沉声说道:“这种事情,若是没让我们撞见倒罢了,撞见了就不能不管,否则咱们这守夜人也别当了……至于麻烦,崔师兄之前的卦词说了,此行当一往无前!所以不能因为有可能惹上麻烦,就畏手畏脚。真要有麻烦,那便迎上去、撞过去,将它碾个粉碎!”
众人齐齐点头。
真如秦少游所说,这种专门针对小孩的妖邪之辈,要是撞见了还不理不管,那他们不如脱了守夜人的袍子,都回乡去卖红薯。
很快,一行人到了驿站。
在出示了路引文书,又给了银钱后,他们在驿站里面要到了几个客房。
都是大通铺。
不过苏见晴、苏听雨以及文竹和岑碧青,肯定是要与糙老爷儿们分开住。
只是秦少游今天晚上,恐怕得暂时停下【妙鼻】不用了。
在众人解下行囊、喂养马匹的时候,秦少游和朱秀才则在向驿站里的驿卒们打听情况。
朱秀才去打探消息之前,先摸出《尚书》给自己吹了个牛皮:“我平易近民”。
然后才去找驿卒聊天,并很快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可惜,即便朱秀才已经与驿卒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甚至约好了改天一块儿去逛砂舞院,但当这些人听他问起县城里面小孩子的情况后,都连连摆手,不肯多言,也不敢多言,怕自家的小孩会因此遭殃。
最后还是秦少游,靠着三寸不烂【巧舌】,说通驿丞,撬开了他的嘴巴。
第592章 专抓小孩的鬼?
“你们倒是眼尖,一来就注意到了咱们这里与别处不同的情况。”
驿丞年过半百,一张老脸上面满是褶子,听到询问,他有些诧异的看了秦少游一眼。
“我们走南闯北,没有好眼力可是不成的。李驿丞,麻烦您老给我们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我们是不想打听的,毕竟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这一路上的人,都在用古怪眼神盯着咱们东家的闺女看,再加上那些小孩子的处境,让我们实在有些担心呀……”
秦少游巧舌如簧,将这一番假话,说的跟真的一样。
李驿丞信了他的话,朝着苏见晴看了一眼,说道:“那个跟瓷娃娃一样的乖丫头,是你们东家的闺女?那你们可得保护好她!尤其是到了晚上,多派点人守着她,把门窗也给堵严实点,白天的时候,也别让她再出门了。”
朱秀才见秦少游这边有了突破,走了过来,故作惊讶与好奇的问:“李驿丞,这是为何?”
他还从兜里摸出了几枚铜钱,塞到了李驿丞的手中:“这钱是我请驿丞喝杯酒的,可不要嫌少。”
李驿丞假惺惺的推脱了一下,然后麻利的将铜钱收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们这里不太平……闹鬼!”
“啊?闹鬼?真的假的?”
秦少游和朱秀才装出一副有被吓到的模样。
李驿丞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眉头一挑道:“我骗你们做什么?我们这里真的闹鬼,那鬼专抓小孩!”
“大概是从半年前起,我们这里便闹起了鬼。那鬼隔三差五就会在夜里出现,抓走小孩。
最初丢了孩子的人家,还以为是有拍花子或者流民混进城,偷走了小孩,跑去县衙报案,结果县衙里的捕快,很快就带着衙役,在城外发现了被啃噬的小孩尸体。那尸体被啃的哟,简直惨不忍睹!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和少许碎肉,全靠衣服才辨认出了身份……”
“你们这里的守夜人呢?都闹鬼了,他们没管吗?”朱秀才忍不住插话询问。
闹鬼都闹了半年,还在继续,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里的守夜人是不是有玩忽职守等情况。
但李驿丞却说:“管了啊,谁说没管?我们这里的守夜人,在第一时间就展开了调查。
只可惜那鬼不仅狡猾,还很厉害。我们这里的守夜人数次锁定它,都被它给溜走,甚至还反过来,杀死了好几个守夜人。
那些死去的守夜人,都是好汉子,可惜了呀!
其实我们这里的人,之所以把小孩关在家里,关在特殊的箱笼里,也是守夜人的建议。
据他们调查得知,那鬼有一些古怪的本领,能够混迹在人群中,一旦有小孩被它看上,很快就会被它把那小孩给抓走吃掉。
你们今天带着小丫头,没有任何遮挡的走在城里,就像是在对那鬼说‘我这里有小孩,快来吃呀’,大家会用古怪的目光看你们,一点儿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朱秀才皱紧了眉头,装出一副很紧张、很担心的样子,同时愤愤然地说:“亏我进城的时候,还给了守城兵丁茶水钱,他们居然也不提醒我一下。”
李驿丞叹道:“提醒了你们也没有用,那鬼可不止是在城中犯事,城外的很多乡镇它也会去,你们东家的闺女有极大的可能,早就被那鬼给瞧见、盯上了。”
秦少游眼珠一转:“这么说来,那鬼今天晚上必定会来抓我们东家的闺女了?我们这就去镇妖司衙门报案,请守夜人过来盯着,岂不是就能守株待兔,在今天晚上将那鬼抓住?”
李驿丞却摇头:“那鬼狡猾着呢,要是这么好抓,我们这里的守夜人也不会半年了还没能把它抓到。按照那鬼以往的做法,它就算是盯上了你们东家的闺女,也不一定立刻动手,说不定还会拿你们东家的闺女做幌子,骗过守夜人,从而对其他的孩子下手。”
“可其他的孩子,不是没有上街吗?”朱秀才道。
李驿丞说:“总有不听话的小孩,会从门窗缝隙乃至墙头往外张望,同样会被那鬼给盯上。”
秦少游想起了之前那个在窗户后面窥看街上景况的小孩,不由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问:“如此说来,大家对这个事情忌讳如深,是怕被那鬼听见,施以报复?”
“没错。”李驿丞点了点头:“那鬼虽然对成年之人没有兴趣,但你们刚才问的那几个驿卒,家中都是有小孩的,他们确实是怕自己讲了此事后,会被那鬼听见,从而报复,抓走他们的小孩。其实你们进城时,城门兵丁不敢多做提醒,多半也是这个缘故。”
秦少游和朱秀才点了点头。
这理由倒是说得通。
不过他们心中,又生出了一个困惑。
“那你为何不怕?”
“我两个儿子均已成年,又都没娶媳妇生孩子,我有什么好怕的?”
李驿丞提到他的两个儿子,心情很是复杂,既高兴又伤心。
高兴是因为家中没有小孩,不用天天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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