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儿小小
……
黑暗中,左断手猛然睁开眼睛,翻身下床,并没有惊动小桌子小凳子两兄弟。
借着月光,他看了一眼自己放置黑铁短刺的地方,沉默了小会。
咬了咬牙,行至厨房,拿了剁肉尖刀,也跟着踏入夜色之中。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顶在前面……若是失了胆气,那还谈什么找回幺妹。’
‘我说过,这条命就算是扔给你了,休想撇下我。’
左断手恶狠狠的想道,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
现在只知道,幺妹是被人买走,应该是送到了兴庆府……线索已断,这偌大城池,府宅深深,又能到哪里寻找?
他能杀尽掳走妹妹的凶徒,在某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折腾不起多大的浪花。
很小时候,就跟着父亲于荒原杀狼,后来,又正面迎战过北周胡骑。左断手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
他见过凶险,感受过杀机临头。
哪里还猜不到陈平想去做什么。
无非就是杀尽贼人,清除隐患于未显之时。
这一次,他不想因为自己睡得太沉,而让陈平一个人面对危险。
心里是这样想,前脚后脚的追出来,只是前行数十米,左断手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在荒野之中,能追得上野狼的身手,竟然追不上一个“瘸子”。
前方月色暗影中的身形,只是几个弹跃之间,就已消失不见,快得简直让人全身无力。
“竟然,竟然如此之快?”
左断手徒然的在后追赶,直赶得气喘吁吁,终于认清现实。
有时,其实也不用自己感动自己。
真的有起事来,自己就是一个累赘。
……
花脸儿的脸已经不花了,睡前她曾经用水好好的洗过。
当时还在想,若是七哥一定要盯着自己的脸仔细看,那肯定不让他爬上榻来。
清洗过污渍之后,尤其是夜晚降临,她就有些不敢面对某人仿佛可以看穿衣服的那双眼睛。
事实上,昨晚到今晚,花脸儿使劲的假装自己睡得很熟很熟,就算有人把自己卖掉都不醒的那种……
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七哥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褥子上,如同一尊雕塑。
‘夜已深沉,这时出去,还能干什么?’
花脸儿怔怔坐起,月光照在脸上,秀美绝伦的小脸上,眉头紧紧蹙起,哪曾有着半分睡意。
她一向很聪明。
很能看透人心。
当然,也可能是环境让人成熟。
有些时候,不多长几个心眼,很可能早就死了。
‘千万不要有事啊,七哥。’
花脸儿重重捏起拳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点燃烛火,翻找屋内书生还留着的墨条秃笔,细细的磨了墨,湿了笔,摸出一块白绢摊平,埋头疾书。
很快,绢布上面,就出现一串串字迹,一个个图案。
……
陈平伏低身体,借着树影、墙壁隐蔽处。似缓实疾,如风奔行。
左腿大筋弹抖,肌肉紧驰有度……
只是足尖微微点地,身形就窜出两米有余。
竹棍轻点借力,全身筋骨发力,脊背起伏,如龙蛇游动一般……行走在暗夜之中,就如一只鬼。
八卦掌功法达到大成之后,身体的强度或许还不够,认知却已经提高到以前绝未想象到的境界。
能用一分力,达到十分效果。
这不但包括出手攻击和防御,还体现在身法步法之上。
发足奔跑,全身气血流动如珠,筋骨肌肉也仿佛苏醒过来一般,有一种雀跃感觉萦绕心中。
如果不是兴庆府的夜晚,不适合制造出太大声浪,他都有一种想要高声长啸的冲动。
麒麟街很长,从街尾到街头繁华处,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陈平暗暗估摸着方位,对照脑海中的记忆,悄然转进一条小巷。再行百余步,就看到一条洁白如同光练的长河。
河边垂柳依依,在夜风中左右摇摆。
侧旁一处大院,隐隐有灯光透出,还有人大着舌头高声谈笑。
到了这时,他就格外谨慎了一些。
仔细蹭着靠近,调匀呼吸,透过砖头缝隙,看了过去。
第13章 暗夜杀机
“阎老大已经死了,姓常的明摆着拿我们兄弟几人当狗,不但不让咱们报仇,还随手打骂,真是岂有此理。”
透过门缝望去,火光照耀之中,满脸大胡子的莽汉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杯盘跳动。
他端起酒碗,仰首灌了个干净,恼道:“这不是条路,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投了北周,好过东躲西逃的没个出身。”
陈平猜得没错。
张大胡子出身边军,被打散之后,就疯狂逃逸,一路打家劫舍,攒了点银子之后,又混进躲避雪灾的流民之中。
其间,还占据一座小小山寨,做过没本钱生意。
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就算是当山贼,也是朝不保夕。
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会有多余的东西让他们抢?
大些的商队,一般都有高手护卫,他们也不敢动手。
于是,光景寥落之下,混到兴庆府城内,心想凭借着几兄弟在沙场上拼出来的本事,也好混个出人头地。
反正,如今南离境内,四处烽烟,流民遍地,户籍制度已经名存实亡。
官府也不会多此一举的去严查每一个人的出行路引,大家都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
倒也不担心身份败露。
“二哥,话也不能这么说,北周胡骑最是凶狠,听人说,云台之战时,那些投靠北周的同僚,全都被驱赶附城,死伤殆尽。最后,攻下城池之后,竟然还屠……城泄愤,若非如此,咱们也不必望风而逃。”
一个肩上裹着纱布的长脸汉子苦闷着脸插了一句,他没喝酒,只是低头吃肉。
这人陈平也认得,就是被沈掌柜用弩射穿肩膀的倒霉家伙。他吃了两口肉,冷哼道:“姓常的既然没把咱们当人,咱们也不必给他做狗,阎老大不能白死……”
说到这里,这人目光闪烁,又道:“我还怀疑,当初阎老大留了一手……金银细软都已经不见了,你说是不是……”
“你是说,让那几个叫花子给搜走了?”
张大胡子神情一怔,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他重重一拍手掌:“难怪那瘸子能答应得如此轻易,想是心中有底。三百两银啦,就连俺都不敢开这个口。”
“不止三百两,绝对不止。”他站起身来,又重重坐下,面上泛起潮红,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唱曲的小家伙有些古怪?”
“古怪倒是没见着,不过,听那小子唱曲真是得劲,竟然比春风楼的头牌,还要让人心痒十倍。”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又喝了两口酒,随口应道。
他伸手在脚丫子里抠了抠,放在鼻端闻着,身体扭了扭,似乎背上真的很痒。
“痒就对了……就这么干。”
张大胡子眼中放光。
“哪有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子,还要无端端的把脸画花?这就是此地没有银子……什么话来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长脸汉子笑着,皱眉疑惑道,“你是说,那是个女娃?别说,还真有可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单凭一首曲子,唱得整条街都轰动了。这事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管他是男是女,就说单凭那把嗓子,只要画上妆容,放在春风楼里,那还不是日进斗金啊,韦大姐见了,都能笑得合不拢嘴,只要送过去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不,不能去春风楼,得去翡翠阁,那里贵人多,他们家更舍得出银子。”
“就这么办,甭吃了……趁着夜黑风高,咱们走上一趟。猴子,那几人的住处你可还记得。”
张大胡子重重挥了挥手,转身就寻兵器。
“俺做事你放心,吃饭的本事,俺可没丢,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尖嘴猴腮的汉子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俺早觉得应该提前动手,姓常的咱不伺候了。等卖了银子,就给阎老大报了仇……还可以买得起一本上乘功法,到时候练成一身本领,咱们去投东天王。”
“就这么干。”
“中。”
几人趁着酒兴,就准备散了酒席,趁夜动手。
没人担心此行会失败。
当初阎老大身死,张大胡子看得清楚……
他在庙外一时被唬着,首先想到的就是先逃为敬。
主要是在战场上也逃跑习惯了,成为本能。
事后想起来,就拍腿叹息。
对方几人似乎并不算太过厉害,之所以能赢,无非就是有心算无心,真正实力低微得紧。
阎老大和李兄弟死得冤啊,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次偷偷摸上去,见人就挥刀乱砍,那几个小子还不是死路一条。
……
几人刚刚站起身,正准备寻摸刀剑,突然一阵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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