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927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

中途被召见的刘观,从宫里出来后,是后怕的。

自打回了礼部部堂,他就很不自在,宫中的消息,传得很快,礼部不少人都知晓了此事,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尚书,居然将此等肥差,给推了出去,宁可增设部堂,也不愿增加礼部的职责。

而刘观在所有人异样的眼神之中,依旧摆出一副淡泊的样子,只有回到家,他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大兄……”一见刘观回来,便有人匆匆上前。

这是刘观的亲兄弟刘喜,在尚宝监里当值。

“嗯……”刘观只朝他颔首,显得心事重重。

“大兄,听闻今日……”

刘观苦笑道:“这京城,果然是个漏斗,四面都在漏风,这才两个时辰,消息就已人尽皆知了。”

刘喜却道:“大兄,这么好的肥差,你怎么还往外推呢?你是不晓得,许多人……都在说大兄您……”

刘喜脸上满是不解。

刘观却是板着脸:“是在说老夫是天下第一字号的傻瓜吗?”

“这这这……”

“他们懂个什么?”刘观道:“不过是一群蠢人罢了。”

刘喜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大兄为何将这等美事,弃之如敝屣。”

刘观道:“这正是所谓的彼之蜜饯我之砒霜,在天下人看来,这么多的学官,如此多的公学,滔天的权柄,操持在礼部手里,老夫这个礼部尚书,自然而然也可趁此机会,水涨船高。”

顿了顿,刘观继续道:“他们却不知,陛下亲自询问此事,而此事,又在张安世的章程里头,可见这是新政必不可少的一环,是未来朝廷最瞩目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单单这些事,有多少人会盯着,又有多少人,会看着?”

刘喜更显疑惑了,道:“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刘观道:“这么大的权柄,就意味着,无数的钱粮,要经由礼部拨发,你也不想想,这等于是礼部多了一个金山一个银山,为兄的为人,难道你不知晓吗?为兄这个人……其他都好,就是有一样,管不住自己的手。”

刘喜:“……”

刘观带着几分憋屈道:“每日在这金山银山里头,却不能沾惹分毫,你想想,这得多难受啊,简直就是百爪挠心!到时一旦没管住自己,那可就完了。”

接着,刘观冷笑着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宋王殿下见咱们刘家人,将这教育的钱粮往自家搬,他肯甘休吗?到时一旦弹劾,老夫便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啊……许多时候,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银子该拿,有些是不该拿的,凡事要权衡利弊,可不能利令智昏。”

刘喜听罢,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大兄也未必就非要在这上头……”

刘观瞪他一眼,气恼地道:“不是说过了吗?老夫天性使然,就是管不住手的,你还要多问。”

刘喜只好道:“是,是,是,怪愚弟多嘴。”

刘观道:“不过……天下兴建公学……这宋王殿下,志气倒是不小啊。新政到这样的地步,说起来,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看来,咱们这大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就是不晓得……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喜皱眉道:“大兄……这不是折腾人吗?”

刘观斜他一眼道:“又没折腾你,你急什么?”

“可咱们不也是诗书传家……”

刘观无语地看着他道:“诗个屁,捞了这么多银子,早就脏的不能再脏了,还妄想着拿这狗屁诗书传家给门楣上贴金?你呀你,真不知自己天高地厚,过几日廷议,老夫得好好建言,细细为这新政和公学的事提一些好建议……”

刘喜脸一红,又忍不住道:“这是为何?”

刘欢一脸像看笨蛋地看着他道:“当然是抓准大风向,摆出一副卖力的样子,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弹劾老夫贪墨吗?这个时候,越是卖力,越显得老夫是因为支持新政,才得罪了人,是有人想要反对新政,才想要扳倒老夫。这大风向抓稳了,平日里那点事,也就不会有人细究了。”

第576章 父子相见

刘观说罢,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

他端坐着,呷了口茶,才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刘喜。

“那夏原吉,你可知晓?”

“啊……”刘喜显得有点懵。

怎么好好的,突然提到了夏原吉?

刘观道:“夏公此人,能稳坐三朝而不倒,真是令人不可小看啊,原本以为此番他摔了个大跟头,可谁料,他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自个儿摆出一副为天下读书人计的姿态,教天下的士人对他敬仰。暗地里,却教自己的儿子,居然跑去了邮政司,委身做了一个驿卒,啧啧……这般一来,横竖他都不吃亏。他们夏家,两头都得好处。”

刘喜惊讶道:“他的儿子,莫不是去岁辞去了尚宝监官职的夏瑄?”

刘观颔首:“正是此子,现在不同了,他儿子立下了汗马功劳,又在邮政司之中,形同于是宋王殿下的司党。我还说呢,当初夏公怎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能和宋王周旋,甚至……冒着天大的干系,竟敢为天下士人进言。当初,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倒还以为是这夏公糊涂。哪里想到,这夏公早已布下了闲棋冷子,拿自己的儿子,做了一篇锦绣文章。”

刘喜也不由感叹道:“真没想到,我也还以为夏公当初进言,是凛然无私呢。”

刘观笑了笑道:“现在不同了,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天下推行新政,已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只恨老夫,当初没有烧冷灶,哎……现在亡羊补牢,却不知是否晚矣。”

刘喜道:“兄长莫非是想教贤侄成文也去邮政司?”

刘观却是摇头,道:“他还小,一旦进去,必是从文吏干起,他吃不得这个苦。”

所谓的贤侄成文,其实就是刘观的儿子刘成文。

刘喜一时之间,听出有些不对劲了,微微睁大了眼睛道:“那大兄的意思是……不会吧,大兄……愚弟……也吃不了那个苦啊……”

刘观看着他,面带冷色:“那夏瑄都吃得,为何你吃不得。”

刘喜苦着脸道:“可成文他不也吃不得吗?”

刘观道:“不是说了,他还小吗?”

“可夏瑄不过是少年,而成文贤侄,已年过三旬了啊,年至三旬……怎还小……”

刘观道:“为人父的眼里,莫说是三旬,便是五旬,那也是无知小儿。”

刘喜:“……”

刘观道:“明日,就辞了你当下的职事去,老夫也就不出面了,你自个儿跑去寻人,想办法进去,冷灶烧不成,可热灶总要烧一烧的。”

“可是……”刘喜几乎要窒息,故而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道:“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

“这也是一个好时候。”刘观道:“你啊……现在天下的新政,都要开始推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天下人都在看着,此次新政推行天下,到底是动真格的,还只是浅尝即止。这个时候,正是陛下与宋王殿下,贯彻决心的时候,要摆出一副大势所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姿态。”

“而这天底下,干任何的大事,讲究的都是一个师出有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要师出有名,单凭几句话是不成的,还得看是否有人倡议,这个时候,你若是也去了邮政司,亦或者铁路司,人家定睛一看,夏公的儿子在邮政司,那胡公的儿子,亦是新政骨干,而礼部尚书刘观的兄弟,亦在其中。如此一来,天下人看了,便晓得这是动真格的,谁敢不从,便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刘喜便无言,低头默然。

刘观安慰道:“怕个什么,吃个十年八年的苦,将来总有一番前程。”

刘喜委屈地道:“我都四十有三了,十年八年之后……”

刘观若有所思地道:“不要总是叫屈了,说起来……夏公……”

刘观紧接着,却好像是老僧坐定一般,又开始揣摩琢磨起来。

……

夏瑄随张安世出宫的时候,张安世领着他回到了自己的王府,又询问了一些福建布政使司的情况,便道:“好了,该问的也问了,你难得回来,此番又立了功,该回家去了。”

夏瑄却不肯走:“卑下精神还足呢,还可以当差,不知殿下还有没有什么可吩咐的。”

张安世微笑着道:“事要办,家也要顾,你们不能学本王,本王这是身负圣望,日理万机,殚精竭虑,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是要顾念家小的,总不能跟本王一样,为了这家国天下,连妻儿老小都不管了。”

夏瑄不禁为之感动,眼泪都湿润了:“卑下……”

张安世摆摆手:“去吧,去吧,不要啰嗦,等廷议商讨出了结果,到时……朝廷对你们自有任用和赏赐,你在福建布政使司立下了功,又千里迢迢送来书信,受了这样多的苦,该歇一歇了。”

夏瑄便只好行礼,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张安世心里却嘀咕起来,转而对一旁的张三道:“徐景昌那个小子在干什么?”

张三愣了愣道:“啊……小人不知道啊。”

“去问一问,教这小子,这两日来见我。”

“噢。”张三应了一声,便慌忙去了。

……

夏府。

“老爷,老爷……”

管事的飞奔而来,脸上有着明显的激动之色。

夏原吉此时则在书斋之中,心神不宁地看着书。

听到那管事的声音,下意识地将书卷搁下。

管事的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有消息,有消息了。”

夏原吉胀红了脸,豁然而起,他一脸激动,又有些后怕。

有消息……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

没消息的时候,他一直盼着有消息,而真正消息来了,他反而心里生出了怯意,生恐传来的乃是噩耗。

夏原吉努力地定了定神道:“说。”

“是,老爷,福建布政使司那边……听闻……叛乱已经平定了。”

“平定了……”夏原吉眼里扑朔不定,道:“瑄儿呢。”

“这……这就不知晓了……”管事的道:“虽是叛乱平定,可实际的情况,却不好说……”

夏原吉的脸上,又一下子露出了失望之色,望着虚空,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管事的便道:“老爷,老爷……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好的音信……”

“但愿是好消息罢。”夏原吉苦笑,随即想了想道:“老夫修几封书信,福建布政使司那儿,也算是有一些熟人,请他们代为寻访……”

管事的压低声音道:“老爷,我看还是大可不必。”

“嗯?”

管事的道:“听闻叛贼那儿,搜出了许多的书信,都是一些地方官吏,还有一些士人,通贼的证据,当然具体如何,也不好说,只是……朝廷肯定是要彻查的,谁能保证,老爷的那些熟人里头,没有……通贼之人呢?到时……”

这管事的也算是老油条了,毕竟专门负责夏家的迎来往送,对于这里头的门道,可谓是知根知底,能做夏原吉管事的人,必定是心细如发,且极谨慎的人,此番提醒,自有他的道理。

管事的接着道:“倒不如,还是责成邮政司那边寻访。反正少爷毕竟是邮政司的人,现在人没消息,不找邮政司,又找谁去?”

夏原吉先是皱眉,而后却又是苦笑,他立即明白了管事的意思,叹道:“明日,老夫去拜访胡公,邮政司正卿胡穆乃胡公的儿子,寻胡公,准没有错。”

他正说着,心里却越发的焦躁,因为没有消息,他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心境尽力平静,倒也勉强可以。可一旦有了消息,就好像平静的湖面上,又投来了巨石,此时内心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于是他起身,心事重重地走了书斋,在庭院中疾走几步,口里念念叨叨着:“哎……终究是过于宠溺了啊,慈父多败儿……”

正说着,外头却是喧闹起来。